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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我们的约定之相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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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墨和七十五年,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的血族之争越过落方,整个九天结界各有不同程度的破裂,尤以西方之地最重。我奉命带青泠前往西方抗衡。
血族历来皆有圣战,但从未波及九天,这次越河,怕是来者不善。
“青泠?西方结界修补的如何?”
黑暗笼罩下的梵罗山头,弥漫着诡异而凄清。银色的剑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我无法预料是否下一刻就会有血族的人出现,毕竟,相较于我们,他们更适合在黑暗中生存。
“阿飒,我想我的力量并不够...”带着哽咽的轻微语气,隐隐约约我只可以看见青泠的背影...瘦弱的像在飘摇...
九天的结界本是天成,后经第一代宫主加工附上其自身灵力,才能在他死后维系千年的稳定,然而,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
听宫里的老人说过,第一代的宫主资质之高万年难遇,不仅凭一人之力创造了《天玄》之法,更是单凭九层雷鸣就击退了二代的血族族长,重创整个血族,并踏平桑芷十三域,将九天的力量范围扩大1/5,奠定了如今九天的基本疆域。
然而,那个二代族长,在死前,用蕴藏血族最强大诅咒的血染红了落方之流。
“梦魇,生生世世的牵绊。”
血族死伤过半,九天也元气大伤。最终决定划落方为界,永不来往。
宫主也因过度使用灵力反噬而在不久之后转入轮回之道。自此,九天再未出现任何天生带有灵力的人,天玄,逐渐被遗忘,连带着那个诅咒一起被沉埋在历史的烽烟之中。
“阿飒,我们会不会死掉...”幽幽的声音传来,心口一寒,会不会,不知道啊,这次血族来势汹汹,未有任何动静先破了九天的结界,这就等于破掉了最强的壁垒,长驱直入...而以我们的能力又能守到什么程度...
“青泠,你忘了么,四方神的使命就是保护九天,哪怕是牺牲也不可以有一点犹豫...如果你退缩了,你又如何对得起师傅,对得起那些守在边境的卫士”所以,请撑下去,青泠,和我们一起。
灰暗中,看见青泠低垂的头,声音被压的很低:“从来没有想过会死...也许会很有趣呢...阿飒,是么?”
并不想逼你,青泠,只因这是我们存在的价值...
反手握剑,刀出,银光中反射的我的脸,棱角分明的脸毫无表情...
是的,青泠,从现在起,请不要犹豫的向前,哪怕前路就是死亡....九天四方神,从来不会退缩...
夜色蔓延下的天空,忽然一阵扑腾打破宁静,如暗火搬隐忍的光芒划破夜空。
“阿飒,轻衣密报。”低沉的嗓音念出的一字一句,抨击在我的心头,“云锦宫破,师父失踪”
我走向闪着蓝色水纹的祭台,轻轻拥起哽咽的青泠。
“有动静...”白虎的咆哮声从山脚传来,朱雀焦急的扑腾着翅膀,想要冲出去帮忙。
青泠的长缎迅速出手,束住了朱雀的翅膀。不满的被压低的吼叫声,一圈圈,向外扩散。翅尖隐隐火光萦绕,青泠乞求的看了一眼,随后转身背对我。
“阿飒,请相信我。”
在收到她坚定的目光时,我选择离开,因为我相信你...青泠....
血族打着内部圣战之名,却派出五代和六代血族放弃九玄和天华,转而大肆攻击云锦之宫,你们的目的到底何在?
正面对峙,却谁也未动。
“你们的目的何在?”倨傲的站在山腰俯视他们。拇指推着剑鞘,随时准备拔剑。
寒风吹过...血族特有的冰冷的眼神。
卡帕多西亚族的死灵法师么,侵犯九天之人,罪不可赎。
右手执剑,左手抹过锋利的刀刃,微眯双眼。
刷——
裂帛之声,剑尖对着领队法师...
“呵呵...”打着手势,领头男子嘲讽的笑:“愚昧的神子...竟想和该隐大人创造的迌糸之术抗衡,不自量力。”
缓缓的转动手中闪着金属光泽的长剑,不可饶恕...
寡不敌众,九天的剑术根本无法与血族的法术相比...他们本就是没有灵魂的行尸,拥有异能和不死之躯...来回之间,伤的反而是自己。墨色长袍早已染上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噢呵呵,该隐大人一定会喜欢你们的鲜血额,哈哈,真是美妙啊!”黑色长袍遮盖的严严密密看不到一点肌肤的男子伸出舌头添着外袍沾染上的血滴。
“不自量力的神子...”
“呵呵...”
无法承受的重量让我单膝跪地,剑入地,以此来撑住倒塌的身体。我可以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频率,擦去嘴角的血丝,扯着嘴角冷笑。
抨——乓——
从山顶爆发而出的火光,遮盖了整个九天。熊熊燃烧着的梵罗山顶,隐隐约约的人影正逐渐融入火光之中,不见踪迹...
贯穿天与地的火柱之间,印着一只鸟的轮廓,遮天蔽日的翅翼,尖而凸起的喙嘶叫着。双翼扇动,隐藏着灵力的火球向四方飞去...
啊!
啊!....
正掐着手势准备防卫的法师,怒睁着空洞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天...惊恐的喃着:不可能...不可能的...
巨大的火球从天边呼啸着飞来,微弱的蓝色侵蚀之光逐渐打开...眨眼间吞噬吞噬一切...
我呆呆的看着天空,是浴火凤凰么...不...默然惊醒...
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
借用了封印的力量么,青泠?
吼——吼——
白虎嘶哑的咆哮着,前腿跪地,大大的眼中是无尽的悲伤如深渊一般望不见底。千年未落的泪,在此刻,浸透了梵罗山道。
霎那间,万道光芒从包围了整个九天,来自血族的尖叫声响彻天际,结界的轮廓在光中慢慢浮现,随后,裂缝开始重合一层层贯注的灵力加厚了结界。
颤抖不已的双手,甚至握不住剑柄,青泠,你到底用了多少封印的力量?
我是该庆幸你听进了我的话么?可是,心的地方在流泪,青泠...
云破日出...恶梦过去了...
散乱的头发上,粘着血腥,眼前满是血水...血族的人,大概还没有能承受隐耀 的力量。而发动隐耀的你,本就残缺的灵魂,将承受怎么样的反噬?
我的青泠,平时连扎个针都大呼小叫的你,能够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么?
撑着剑,一步一步像烙在心上一样,像山头走去。
青泠,一切都结束了...历时一个月的战争结束了...
你将是被所有人称颂的更甚于第一代宫主的存在...师父也会为你骄傲的...以后没有人能再质疑你的能力...
隔壁的阿伯一定会给你准备很多很多的黄瓜,我的青泠,你再也不用担心了...
干涸了这么多年的眼,泪倏然而下...青泠我不后悔...
坍圮的梵罗山,黑烟还在袅袅,化为灰烬的祭台深埋在倒塌的古木一下,碎裂成一片片遗落在角落。
这一年,四季如春的九天,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季。整个云颠,沉浸在白色的悲痛之中...
“阿飒...”倾城扶着轻衣,站在宫门口,轻唤我,惨白的脸。
怕也都伤的不轻。轻衣脚步虚浮,跌跌撞撞的趴在我的身上...呢喃...笨蛋青泠笨蛋青泠啊...
巨大的悲伤笼罩着轻衣,不知所云,一会儿大笑一会流泪。
“轻衣!”倾城出手,“安魂香,让她睡一会吧!”倾城疲惫的说着,原本白皙的肌肤以为奔波忙碌而黑黝了不少,出现了他深恶痛绝的黑眼袋。
“还是发生了。”倾城跪在大殿上师父的灵位前,面无表情。
“倾城...”我唤他,这是我们的选择。
“听过那个诅咒吧!”倾城若有所思的抬起斜凤眼,“下在宫主传承人身上的的诅咒...”
梦魇?
出现了么,而那个人,就是青泠,对么?无声的询问。
闭着眼躲过我的视线,“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可以修炼玄法,凭什么只靠动用朱雀封印的力量就发动隐耀。”
这是命中注定。
“是你,告诉她血族的弱点;这一切,你早就是知道了对吧?”不可置信的直视着他,“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你明知道青泠现在掌握的法力根本无法修补结界,她的灵魂太过于脆弱根本不可能承受反噬,是你抛弃了她。”
凛冽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灵堂响起,寂静的唯有我因为气急而乱了的呼吸。
“清飒,我以为你会明白。”透着叹息的无奈,悲哀。
平复焦急的心情。
“倾城,青泠不会灰飞烟灭的,对不对,她会转入轮回之道,然后我们还可以找到她的,对不对?”跌落在门口的轻衣小心翼翼带着期盼的神情问。
“即使能够这样,也已经没有必要了...她不会再是四方神了...”倾城摇头,几近残忍的事实。
事实也许是这样,但,似乎漏掉了一点什么,我努力逼迫自己去思考,到底被遗忘的是什么?
“轻衣是我拦着的,她的毒针虽能压制死灵法师,但只是暂时的,若不动用隐耀的力量,我们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彻底毁灭他们。一旦她跟去,以青泠的性格,绝不会孤注一掷。如此一来,我们便会陷入僵局,清飒,我不能也不可以拿整个九天开玩笑。”
“你后悔么?”
“不。”坚定的回答,会难过会悲伤,却不会后悔。
殿堂内燃着安魂香,若有若无的香气混着淡淡的雾霭在袅袅升起。
“那,诅咒,不是有诅咒么...不会消逝的啊!”轻衣不依不挠,很轻声的询问,害怕得不到肯定的回答。
“若她不再是传承人,诅咒会随着灵力的转移而转移,只不过”倾城望向皑皑白雪覆盖的云端“不知道下一个传承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那场雪,便是传承者灵力消散的标志,而在下一个雪季,灵力会被下一个传承者凝聚。”
“青泠,是被师父从梵罗山脚的深雪之中挖出来的,也许也正是这样,她的力量更为强大。”
倾城环视四周,揉着眉淡淡的说:“现在,恐怕我们需要重新寻找一个东方神了。”
“所以在这之前,清飒先由你照看吧!”
“倾城。”轻衣眨着眼看他。
蔚蓝的天外,呼啦啦飞过大群的鸟儿,难得的深冬了,乌卮也该回南方暖林避寒了。
不对...
“朱雀并没有归位。”原来问题出在这儿,按道理,动用了朱雀封印的力量后,朱雀应该由白虎青龙玄武护送返回沉睡之地,而此刻白虎还停留在他的管辖之地...“这说明了什么?”
“对啊,朱雀没有归位。”轻衣激动的跳起来,拉着我的袖子:“我的玄武已经因为力量过度损耗先进入了沉睡之地...朱雀没有去...”
“这么说来,的确怪异,我的青龙也先行上路了。”
“去问太师父吧?”轻衣眨着眼,“他会知道的。”
倾城摇头,“他已经闭关了,包括二位师叔。云锦一战,他们都伤的不轻。恐怕,我们需要等待一些日子,小师叔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为什么舍近求远放弃九成选在云锦?”我扣着桌台,皱眉。一点道理都没有,莫非他们的目的并不在于九天的土地?
“我也想不通。”倾城点头附和,“云锦地形多山雾气又重,曲曲折折很容易走失,相较之下,天华更利于他们进攻。可是,却是绕远路从九成经过再进入云锦境内。这么大张旗鼓,一点都不像血族低调的性格。”
“会是冒充的么?”
轻衣,我哑然失笑:“连卡帕多西亚族的死灵法师都出动了,你觉得呢?”
“不,阿刹迈和雷伏诺都没有出现,卡帕多西亚也只是出动了死灵法师。”倾城背手向着师父的灵位,冷冷的说:“他们必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卡帕多西亚才肯放出死灵法师。这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
“轻衣,是否确定,城内已没有血族?”倾城面色一肃。
“现在还不清楚,各方盘点正在进行中...”
“清飒,我有种预感,这一次,血族就是冲着诅咒来。”
以操弄惊人幻像闻名的雷伏诺和暗杀者阿刹迈都不曾现身,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十三氏族千年来所谓的圣战,究竟是在掩饰什么?
“清飒,师父临死前说,”倾城淡定的看着我,薄唇起启:“下辈
“还有,四方,就拜托你们了。”
师父,对于姐姐,还是如此的执着么?
突然想起不久前在观仙台的场景,青泠调皮的在一旁交换‘什么时候回来啊!’
却没料想到,是你们,一起离去?
我是否该像轻衣一样期待奇迹的发生,不,清飒,从来都不是一个做梦的孩子。只是离去的人是你,青泠,陪伴我上百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