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志·花好月圆》DuckLynn

2、第 2 章

　　翌日，各路仙家聚集上清天兜率宫老君殿，这是一年中最大的一次老君法会。
　　了然寻了一个僻静地方，提前告诉琉璃，让他会前带忘川先去此处。琉璃提了忘川便直直赶去。琉璃见此处佳木葱葱，神瑛缤纷，亭台秀致，流水款款，配上远处云霞，景色甚是好看——哄姑娘嘛，环境很是重要。沿着小径，每隔一段距离，一旁的花枝上就用红丝线绑了彩笺。忘川心下知晓这是哄自己呢，欣喜得不得了，脸上却努力绷着，但眼角嘴角藏不住的笑意还是被琉璃看见了，琉璃见状替了然松了一口气。忘川一张张笺子看过去，琉璃也跟在后面一张张笺子看过去，顺便一一收了起来。彩笺看完了，也走到了小径尽头，只见了然身着惯常穿的白衣，却难得用了条绯色束带，背手而立。忘川一见，旋即粲然而笑，她的娇蛮怒气已经消了；了然心口的大石霎时落地，笑容也是绽在脸上。
　　琉璃看着这一幕，觉得了然有了自己的理论经验和这几回折腾下来的实践经历，在哄姑娘这件事上已经愈发得心应手、炉火纯青；也觉得这波粉红让他觉得甚是堵心，了然实在是不地道，自己有了佳人便把友人放到一边了，真真是重色轻友，重色轻友啊。
　　“今日法会盛大，我给你备了套衣服，你可以换上给我看看吗？”
　　“好。”
　　“你还没看见它长什么样呢。”
　　“你备的都好。”
　　琉璃被腻歪得两眼发昏，当他昏完的时候，了然备的那身衣裙真真是晃了琉璃的眼：“我说你府上三天两头差人去南海做什么呢，原来是为了鲛绡和鲛珠；织女这针线活天上地下无人能比，裁剪得利落合身；这云霞做装饰也真是别出心裁。不错不错，甚配忘川小妹。”
　　“然卿卿，我甚是欢喜。”忘川开心地转了好几个圈，一把搂住了然的脖子在脸上香了一口：“我该体谅你，你是帝君，多少人有难都要来求你？我不该如此小心眼。这回是我任性了。咦？然卿卿，你的眉心怎么了？”
　　“昨儿个我用巧舌信替你教训了他，估计是被我用石子打红了。”琉璃抢白。
　　忘川闻言起手就是往琉璃的肩上一掌：“我的然卿卿也是你动得的？”
　　“嚯！昨儿个还喊着‘了然大混蛋’呢！”琉璃龇牙咧嘴地揉肩：“腻歪够了就快走吧，再不走法会都要开始了。”
　　老君殿里，各路仙家齐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不少仙娥向忘川投来艳羡的目光，一是为着衣服，二是为着身旁的长生帝君和正缘上神。
　　老君讲法时，三人里只有帝君听得认真，忘川除了接受大家的羡慕，就是在给了然和琉璃剥荔枝；琉璃呢，以手支颐兀自神游，不时将手伸向面前的果盘，接受忘川难得的好意，有时目光碰上打量他的仙女，还得报以礼貌的微笑。人人晓得冷峻的帝君已经让忘川捂得化成了水，于是不少胆子大的仙娥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小物件，连同沾了胭脂香粉的彩笺交给琉璃，待三人离开兜率宫时，琉璃的袖兜里已是鼓鼓囊囊。
　　神霄府里的万年海棠树下，舒望早已提前置好酒桌，摆上荔枝果盘、白糖糕点和盐津果脯，手里拿着两把小铲恭候着了。了然接过，给了忘川一把：“可还记得百年前咱俩埋了两坛梅子清酿？今日便启出来喝了。”两人偎在一起甚是叫单身的人堵心，饶是琉璃和神霄府上一众仙侍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依旧觉得发腻。
　　三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飞快，仙侍们早先已经被了然打发了去，此刻星子挂上天穹，忘川也喝得趴倒在桌上，琉璃见状又用一记弹指确认了一番是否真是醉死了。可弹完就被了然敲了头：“你动我家忘川做什么！”说话间，忘川吧唧吧唧了嘴。
　　“我看看她是不是真见周公去了，不然我怎么问你话！”琉璃摸着头，从怀里拿出先前收好的笺子：“你可拿好了，让下面的小仙知道南极长生帝君为了哄姑娘写了这么些肉麻的话，可怎么得了。”
　　了然老脸红了一红，语气甜蜜地打趣道：“这世上一物降一物。没准儿，今晚就有人找上门来降住你。”
　　琉璃眉眼一垂：“我才不要什么人降住我。”说罢剥了颗荔枝丢进嘴里：“鲛族轻易不拿出鲛绡与鲛珠，你下了什么血本？”
　　了然拿起一块白糖糕，一边品味一边娓娓道来。原来鲛王卜卦算出下月有一大难——人间的始皇帝要捕鲛族炼人鱼膏，牵扯到的还有数百鲛族族人，偏生小王子也在其中。鲛王与鲛后这几万年生了六个，才生出小王子一个男丁，加上小王子伶俐可爱、甚是讨喜，鲛宫上下很是疼爱。然而这劫数太大，小王子修为不够，恐难逃脱，于是南海遣了鲛族长公主来向了然求情，那长公主哭得梨花带雨、呼天喊地，那泣出鲛珠差点没把神霄府淹了。好巧不巧，忘川正好提了白糖糕来寻了然，撞上这一幕，一时急火攻心，还以为是了然的风流债找上门来，当场闹了起来，同了然吵完还不够，还想要去于那长公主掐一架，被仙侍们死命拦了下来。了然因为有外人在场，觉得自己这般很是没有面子，一下也没控制住情绪，两人不欢而散，那长公主自小养尊处优，亲历这么火爆的现场，整条鱼吓得发怔。了然坐在案前只觉头痛得很，长公主急中生智，当下允诺鲛宫拿出十八匹七彩鲛绡和六百颗上品鲛珠，以作谢礼，并特意“提醒”了一句，薄纱面料很是时兴，鲛绡又为其中之最，且浸水不濡，甚是适合为司掌一方河川的仙人制衣。了然闻言，当即应允，嘱咐长公主尽快上呈鲛族罪籍名单以及历劫族人的调换申请表。长公主大喜，连连拜谢，起脚走得急，满地鲛珠差点害她跌了一跤。
　　“啧啧啧，你俩这一架吵得真是刺激；那鲛族长公主不仅长了一副好皮囊，还生了玲珑心思。”琉璃又吃了个荔枝：“可修改历劫之人听上去并非避祸正途，你可会有反噬之忧？”
　　“不会，那是一个随机劫，只要有足量的鲛族被捕去即可，并不要求具体历劫之人。既是如此，倒不如让罪籍填上这个缺漏的窟窿，也算不枉良籍。”
　　“还能得一批鲛绡和鲛珠。”两人朗笑碰杯。
　　夜已深，两坛酒也喝完了，琉璃起身告别，因嫌睡沉了的忘川累赘，就留给了然。了然一开始还推脱，忧心这样让忘川留宿于此是不是不妥。琉璃哂他：“你俩这场情事谈了百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何况，忘川同你发展到哪一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从蓬莱岛回来，我一提你，忘川就是莫名娇笑，你俩打情骂俏也愈发放肆。我堂堂正缘上神若是这点敏感也没有，倒是白白司掌姻缘这么多年了！”了然被他说得羞涩，连忙赔不是，让他赶紧嘘声。
　　“还不快进屋去！”了然闻言急急抱起忘川进了屋，琉璃望着二人的背影，浅浅一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