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璟梧

3、03

　　三年前，许初云辞去家乡的护士工作，带着女友来到了这座偏远小镇——松镇。

　　依山傍水之地，空气好，环境好，物价低廉，非常适合叶希养病。

　　她们租了间小屋，因而与黎冉相识。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身上钱不多又要吃饭、吃药，实在艰难。黎冉免了她们最初半个月的租金，送了几样不用的旧家具，带她们在镇上转悠认路，哪里买菜，哪里坐车，哪里看病……

　　小镇人少，年轻人更少。

　　二十一岁的黎冉就像垂垂暮云中升起的朝阳，蓬勃旺盛，鲜活明媚。

　　当地人都知道黎冉，有的说她没爹没妈从小野惯了，书没读几年，脾气倒是冲，跟人稍有不对盘就亮拳头，谁也不敢招惹。

　　也有的说她大大咧咧没坏心，对寡妇和老太太尤其好说话。

　　印象中，黎冉总是穿一身黑，素面朝天，头发或披散着或扎成马尾，扣子不好好扣，腰带不好好系，肩膀上纹着一只黑蝴蝶。

　　说来也奇怪，她这副模样看起来并不邋遢，衣服干干净净，脸上光洁清爽，一点都不叫人生厌。

　　她钟爱骑着一辆黑色老式摩托在街上晃悠。

　　刚来松镇那年，许初云经常坐她的摩托去县里抓药。
　　风驰电掣下，她紧紧抱着黎冉的腰，隔着衣服感受到她结实硬朗的肌肉线条，流淌在血液里沉稳的力量，便不会害怕。

　　家里什么东西坏了，是黎冉来修，需要搬运大件或出门跑腿，是黎冉帮忙。出于感激，许初云时常请她来家吃饭，门前种的菜也会给她送一份，有时候还给她打扫屋子。

　　后来，镇上特产的“松香茶”略有名气，吸引了一些游客陆陆续续来玩。

　　许初云支了个小摊，卖些瓜果零嘴、茶叶做的点心，一年到头的生意能赚个温饱。只是因为叶希常年吃药，钱存不下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时而游客少，收入不够支出，饭都吃不上，房租更是没法交。

　　她们只能向黎冉借钱。

　　黎冉很大方，借多少给多少。许初云不敢多借，手里只要稍微宽松些就尽力还她，即使这样，也仍欠着黎冉好几千。

　　在许初云和叶希眼中，黎冉是个很好的人。

　　直至新年伊始，许初云才知道黎冉之所以好，是因为对她有不寻常的心思……

　　一切都变质了。

　　……

　　照片是被捏住的命门。在许初云的百般哀求下，黎冉开出了条件：一次删一张。

　　“什么一次？”

　　“你说呢？”黎冉上前一步，眼神忽然变得暧昧。

　　许初云被逼至墙根处，身体紧贴着冰凉的墙面，打了个哆嗦，“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不知道。”

　　“禽|兽。”

　　黎冉听了只是一笑，不屑道：“做人有什么好，哪有做禽|兽来得痛快自由。”

　　想要的东西就去抢，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没有什么道德规矩能束缚。

　　“你……”

　　“云姐，选择权在你。”

　　许初云悲哀地垂头。
　　无论怎么选，苦果都是自己咽，委屈都是自己受。就算黎冉不兑现承诺，她也不能拿她怎样。

　　从第一次屈服开始就没有了退路。一旦踏进深渊，挣扎只会滑得更深。

　　“没有照片就没有念想，总要补偿我点什么吧？”黎冉将她圈进怀里，又添一把火。
　　“而且，我天天欣赏照片，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去你家吃饭，就不小心被叶希看见了……”

　　“不要！不能让希希看见。”许初云脸色发白。

　　听到这昵称，黎冉心头冒起一股无名火，单手扼住她脖子，“看见不是正好吗？这样她就会知道，她给不了你的快乐我能给，还会知道没有她的拖累，你能过得很好，更会明白自己就是个废物，应该跟你分手！”

　　“别说了，求你……我答应你，做什么都可以……”许初云痛苦地闭上眼睛，像被抽掉了骨头，失去力气。

　　黎冉抱紧她。

　　.

　　每隔几天，许初云就要去一次黎冉家，呆上两个小时才走。

　　她躺在那张大床上清醒着沉沦，从羞耻到麻木，伴随她的，是黎冉时而温柔的爱抚，时而蛮横的强制，还有久未尝过的愉悦。

　　回到大海的鱼不会眷恋水洼。

　　黎冉信守承诺，一次就删掉一张，当着她的面将云端备份删了干净，还让她检查其余电子产品。

　　“云姐……”
　　“你不讨厌我碰你，甚至有点喜欢的。”

　　蝉鸣声中，黎冉无限眷恋地抱着许初云，吻遍她所有角落，用笃定的语气说。

　　许初云趴在黎冉怀里，额前碎发被汗湿，脸从耳朵根到后颈红了一片，嘴唇微张着，平复呼吸。

　　她无从反驳。
　　但是也不想承认。

　　“是不是？”黎冉非要逗弄她一下。

　　许初云别过脸。

　　“不说话我们就继续，在我这里过夜也行，反正如果病秧子问起来，你也能编出理由。”

　　“我……”

　　“算了，不承认我也知道。”黎冉还是放过她。

　　许初云快速眨了眨眼睛，推开黎冉，爬起来穿衣服，一只手突然勾住了她的腰。

　　“再留一会儿。”

　　身后传来黎冉又轻又低的声音。

　　好像有些哀求的意味，但也可能是错觉。这家伙怎么会求她，不欺负、胁迫她就已经很好。

　　许初云自嘲地想。
　　掰开腰间的手，在身后人的注视下，穿好了衣裤。

　　“照片删掉。”她不忘叮嘱。

　　“好，”黎冉没有强留，拿起手机删掉了最后一张备份，给她看。

　　许初云默不作声地离开。

　　不知人走了多久，从黄昏到黑夜，终于，黎冉起身打开了灯，与平常一样坐在窗口抽完了一整支烟。

　　她从斗柜抽屉里摸出一本相册，小心翻开。

　　每页贴着两张明信片大小的照片，都是许初云，有吃饭的，走神的，忙碌的。大部分是偷拍，只有少数几张正脸看向镜头。

　　唯一的合影是三个人。她，许初云，还有叶希……

　　照片中，许初云有一头浓密的黑长发，白里透红的健康皮肤，明眸皓齿，风韵动人。黎冉自己亦是神采飞扬，露出自信的笑容。

　　只有叶希脸色苍白，虽然脸上笑着，却透露出些许疲惫。

　　她与她们那样格格不入。
　　为了配合坐轮椅的她，她们不得不坐下来。

　　病秧子……
　　去死。

　　黎冉暗骂一声，取来了剪刀，将叶希从这张合影上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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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黎，很危险哦（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