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缘更》梦诡弥生

5、第五章

　　青衣的舞向来刚劲有力，是以老鸨给她配的舞曲相对来说都刚硬一些，这样的曲子在帝后的威压下反而能有更好的效果，不容易乱。

　　而家道中落那位小姐一向是临危不乱的性格，只要琴没事，她永远可以维持自己的千金小姐礼仪，算是舞曲中的核心人物，她不乱别人就不会乱。

　　另外的人出现毛病多少是因为紧张，毕竟很多人几辈子都不定能面见圣上一次，平日里见个官都要谄媚害怕，紧张之下很容易弹错音。

　　还有文瑶提醒过的那个女子，她的琵琶果然错音了，平日里更习惯的指位遇上没合过的谱子，完全就是灾难，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把音准调错，那样的话她还能凭借基本功把音弹准，虽说不一定弹得好，至少不会犯错。

　　这些意外都是很可惜的，文瑶能听出来，其他基本功扎实的琴师也能听出来，都忍不住悄声议论被挥退的舞曲有什么问题。

　　“那个琵琶琴师指法乱了，拨弦续不上调呀。”

　　“还有个伶人唱错词了，天啊……”

　　“好像有个舞娘摔下台了，人没事吧？”

　　……

　　文瑶听着这些话，觉得许多人其实都很可惜，他们只是没有合过曲子，太紧张了而已，不过出这主意的人大概就是想见这情况，在皇宫里，能不能压住场正常把实力发挥出来比所谓的真实实力重要太多了。

　　前面的宴席推杯换盏，其中有许多歌舞丑态百出，倒算是给了贵人们乐子看，不怎么枯燥。

　　夜渐渐深了，乐子逐渐减少，越后面出场的人本事越强，不会怯场，帝后终于有了跟大臣们讨论歌舞内容的兴致。

　　就快轮到了文瑶这一队，宫女们来帮忙运送乐器，钟跟鼓都是大件，前面的舞曲基本没用上大鼓跟钟，毕竟来跳舞的舞者还是舞娘多，要考虑到舞娘是否能跳出很强的力道来，舞与曲不配合的话，说不定也无法被留下。

　　宫女送完乐器后才来领着文瑶等人去宴席外的环廊下，还有其他人在前头排着，夜已深，风刮在脸上又涩又疼，倒是不见开春后的温暖湿润。

　　文瑶穿着厚厚的袄子，只觉得脸上有些疼，身上倒是还好，舞娘们倒霉，要穿着漂亮的裙子，偏生不抗冻，隔着几个人还能听见打摆子的声音。

　　一个乐师凑到文瑶身边：“文姑娘倒是机敏，穿得暖和。”

　　“毕竟奴看不见，若是冻着了，耳朵受影响的话，就不能弹出最好的曲子来了。”文瑶含笑解释。

　　乐师扫了眼她绑在眼睛上的青布，叹了口气：“文姑娘很厉害，相信您的手艺也不会差的。”

　　文瑶没敢大包大揽，她还不知道梨园内的鼓如何，万一有坏的，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救回来：“奴会尽力的，尽量不拖大家的后腿。”

　　天气冷，没一会儿都没了说话的心思，专心等着传唤，约莫两刻钟后终于到了文瑶等人，一个宫女在前头领路，还多分了一个宫女扶着文瑶进去宴厅，路过的人看到队伍里还带了个盲女，顿时纷纷投去异样的眼神。

　　宫内所有人都不敢乱说话，可多看几眼还是敢的。

　　等宫女将文瑶领到了大鼓前，宴席上的人也都愣住了，听了一晚上乐曲，确实没见过身有残疾的入宫。

　　文瑶刚站稳，忽然听一个含着威严的声音传来，他一出声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怎么会有盲女进宫？莫不是谁家的姑娘不懂事，找了人来顶替？”

　　怒声之下，文瑶听见了其他人跪下的声音，还有个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于是她跟着跪下，不过她手中拿着木笛，俯下|身的时候怕弄坏了，偷偷用披帛垫着才弯腰叩首。

　　殿内无人敢出声，大臣们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试探，谁这么大胆子，竟然偷偷送了个盲女进来，就算琴艺再好，也不是个理儿啊。

　　台上的皇后打量了文瑶一番，伸手戳了下皇帝的腰，示意皇帝看那木笛，顿时两人都想到了什么，旋即皇后开口：“姑娘莫要恐慌，大胆道出原委，若是有人做了那不合礼法的事，自有本宫与陛下为你做主。”

　　文瑶看不见，不过能猜到是位娘娘，心下无奈又好笑：“奴并非受人所迫，只是自觉琴艺不输他人，有机会便不该放过，陛下与娘娘广招乐才，奴此等身份才有机会为陛下与娘娘献技，无论是否入选，都感念天恩。”

　　此时尚宫呈了名册上御前，皇帝看过后才发现确实是正经入了名册竞选的，不过这等残缺之身，若不是琴艺真的好，大抵是无法留下的。

　　皇帝将名册递给皇后，反正这花朝节为梨园选人才就是为了哄她开心，要不要留下来，看皇后的意思。

　　然而皇后在看过名册后反而凑到皇帝耳边悄声说了什么，皇帝微微颔首，给了尚宫一个眼神，随后尚宫高声道：“名册无纰漏，竞选继续。”

　　台上台下的人顿时都松了口气，纷纷开始走向自己应该站的位置。

　　文瑶起身后扶着鼓站稳，一个宫女见她矮了些，立马送来了一个小木凳，再顺手把文瑶的袄子给脱下来了，对方还悄声跟文瑶说：“慕姑姑祝文姑娘一切顺利。”

　　听罢，文瑶不动声色表示感谢，不过木笛没交给宫女，而是用披帛包起来放在了一旁。

　　他们选的是鼓曲，哪怕改过了，鼓依旧是重中之重，刚开始选文瑶的心思，是其他人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会敲鼓的，要是文瑶会，哪怕开个头都行，其他的他们重新写了谱子，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文瑶撩起袖子，站到木凳上，拿起鼓槌，用巧劲开局，沉闷的鼓声敲击在众人心上，刚开始是回音沉重的大鼓，随后文瑶左手的鼓槌跟着敲动，顿时战场的肃杀之气袭来。

　　凌冽寒意之余，文瑶鼓声敲到密集处，忽然一顿，鼓槌反手敲在鼓身边缘，木头敲击的清脆声音，告诉其他人，该入正题了。

　　其他乐师立马从文瑶利落又带着感染力的鼓声中醒来，开始缓缓续上他们改动过的曲谱，不过中间的停顿还是有些明显，文瑶似是早就意识到没合过曲子一定会出现衔接问题，在敲击鼓身后迅速左手接住右手的鼓槌，用拳头砸大鼓。

　　鼓是个很有趣的乐器，不用的东西敲击就会有不同的声音，鼓槌敲击自然可以过度，然而停顿后乐师改过的曲谱其实跟最开始序章里的肃杀鼓声不太好衔接。

　　文瑶用拳头敲击鼓面可以发出比鼓槌敲击更肉更闷的声音，有一种战士出征前的落寞哀戚之感，完美契合秋日菊花开后百花凋零的苍凉，顿时让人觉得，后面就该续上萧瑟笛声。

　　笛声慢慢引入正题，接着是钟声，文瑶双手执鼓槌，慢慢合着钟声跟笛声，偶尔琵琶声惊起，她就稍微打一下旁边的小鼓跟鼓身，尽量让每个乐器都能融合得更润滑。

　　乍听之下会让人觉得改谱后的曲子被琵琶跟横笛占了大头，其实鼓声从来没缺席过，它依旧是鼓曲的核心，其他都是锦上添花。

　　舞曲越到后面越紧凑，舞娘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文瑶动作看起来就不慌不忙，即使她没敲击一下鼓面后还要敲一下鼓身平和鼓曲的肃杀感，毕竟字面是菊花，它还有个词是清新淡雅，并不能只用一种感觉来描述。

　　曲目到最后一段非常紧凑，每个乐师的动作都几乎看不清，文瑶从容不迫地配合其他人的拍子，在曲子结束的刹那给出稳稳的一击，结束了曲子。

　　鼓身回震，文瑶的手顺势抬起，长长的鼓槌在她手中挽了个漂亮的花，最后轻轻落回大鼓旁边，不发出一丝声音。

　　歌舞结束后宴厅内的人都没发出声音来，随后是皇后道了声好，观看的大臣们才回过神，纷纷附和。

　　曲子好与不好，端看曲子能不能引人入胜，刚才那曲子，算是今晚独一份了，而且能遇上个把鼓用得出神入化的女琴师，是真的不容易，一般这大鼓都是男人来学，女琴师基本不学这个。

　　况且，文瑶技艺完全不输男人，她看着瘦弱，敲出来的每一声却非常沉，那力道，没练过的男人都敲不出来。

　　文瑶松了口气，心下微叹，她尽力了，至于能不能留下，听天由命吧。

　　众人下台跟帝后行礼准备退场，皇后忽然叫住文瑶：“文瑶姑娘是吧？你稍等一会儿，本宫见你带着木笛，为何却是选了鼓呢？”

　　前头都没有人被帝后留下谈话，听过后也没说谁能留下谁不能，不过没听完曲子的，必然是不能留下的。

　　文瑶恭敬地回答：“奴眼盲看不清，来时没跟上引路公公，后来遇见了一位贵人帮忙，贵人听闻奴没带乐器，便送了奴木笛，不过奴没来得及跟贵人解释，单人竞选，只能用梨园内有的乐器，而且不能重复，贵人好意，奴也不好轻慢，便带着了。”

　　她解释得清楚，皇后顿时明白了，她语气有些好奇：“听文姑娘的意思，无论梨园有什么乐器，你都能用咯？”

　　“只是常见乐器略有涉猎，不敢说诸乐皆通。”文瑶谨慎地回答，听说皇后很不拘小节，万一真来个她不会的，可就殿前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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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
文瑶：瑶瑶不知道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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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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