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大魔王[西幻]》奈晚歌

20、第二十章

　　两人站在原地对峙了会儿，最终由克鲁德先沉不住，丢下了已经被魔法腐蚀成一团废铁的长剑，向后拉开了和安格之间的距离。

　　“你的力气不小。”

　　虽然魔族的身体素质都很强悍，还有魔力加持，但安格发现自己的掌心确确实实留下了一道不太明显的红痕。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这么感慨了一句，随即便紧紧盯住对方，望进矮人首领已然变得纯黑的眼眸之中：

　　“所以，想要解释一下吗？你会对我动手的理由。”

　　克鲁德的突然发难在情理之中，但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如果要安格来说，时间、人心、利益，亦或是自由，任何理由都可以构成山地矮人背叛魔域的理由。但是，在这虚假的忠诚中，他们现在所面临的麻烦却是真实的，无论是墓穴外那些被抽空了能量的英灵石，还是他这一路走来所感觉到的毁灭之神的气息，都不是山地矮人能够解决的，既然他们确实有求于自己，为什么克鲁德竟然会选在这个时候向他刀剑相向呢？

　　等到他把这里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或者和米亚加德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来渔翁得利，不是更好吗？

　　山地矮人的身高残念，总不至于之智商也这么令人忧虑吧？！

　　除非——

　　“那里的东西，你早就知道是什么？”想到了某种更可怕的可能性。安格指了指身后灵堂的大门，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当然。”克鲁德面露讥讽，似乎在嘲笑着对方的自不量力：“你们既然要做偷窃他人荣光的蛀虫，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代又一代据为己有，就应当想到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

　　“……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完全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安格忍不住皱起了眉：“我在问你，你是不是投靠了——”米亚加德那个混蛋了？

　　然而，还不等他站在正义一方发表完自己的指责，矮人首领已经再度冲了上来。这次，他手里不再是没有任何附魔作用的普通长剑，而是一把闪耀着银色光芒，看起来就十分锋利的双手板斧。

　　“你还不承认吗？？！”

　　以一个力劈山河的架势将板斧照着魔王的脑袋劈下，克鲁德此时已经彻底陷入了某种激烈而疯狂的怒意之中，以至于，当安格抬手抵挡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时，很明显就能够感受到那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力量和压迫感。

　　“日日夜夜坐在不属于自己的王座之上，为你们带来这一切的人却在无休止的沉睡，从来没有将他唤回的意愿，这就是你们魔族忘恩负义的本性吧？！”

　　握在斧柄上双手猛地用力，甚至将安格的手臂都压下去了些许。在魔王大人惊讶的注视中，克鲁德周身猛地蹿起一阵黑色雾气，随即，他的魔力便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节节攀升，在两人脚下浮现出象征着大地之力的绿色魔法阵，几乎要这么直接将安格给劈成两半：

　　“‘魔王’根本不是属于你的名号！只要杀了你，那位陛下就一定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

　　被喷了一脸的安格满眼都写着懵逼。

　　为什么，他觉得他们的脑子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上的样子。

　　想要用力抵开板斧，却发现在对方骤然强横的魔力之下，他根本无法像刚刚那样反击。别无选择，魔王大人用空着的左手挥出一道暗雷火，在对方躲避的时候，也向后跃去，正好躲开地面上如同怪物的血盆大口般张开的裂缝。

　　“你在说什么？”他落在一块突出的石座上，看着克鲁德的目光很复杂：“你效忠的人是谁？”

　　“当然是西方诸禁地真正的君王！！”

　　周身的黑气分出一道缠绕在了板斧上，矮人首领用力挥出武器。瞬间，磅礴的魔力便充斥了几乎整个空间，朝着安格倾泻而去，在半空汇聚成咆哮着的巨兽虚影。

　　“一千年过去，你连安格莱尔·梅斯菲尔德陛下的伟大名讳都不记得了吗！！”伴随着魔力震耳欲聋的呼啸声，是克鲁德嘶声力竭的怒火和指责。

　　而安格：“……”

　　我自己的名字，我怎么就不记得了？

　　“你先等等——”

　　虽然当初不让费南将初代魔王苏醒的消息传出去的确实是他没错，但没想到别人没骗到，却先坑了自己一把，魔王大人现在忧郁极了。但是，他还没把话说完，没来得及跟对方解释一下他自己的实力眼瞎，克鲁德用尽全力的一击就已经到了眼前，逼得他不得不闭上了嘴。

　　说实话，克鲁德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在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魔力将就感觉不对，那已经超出了矮人首领能够拥有的力量，甚至足以和自己比肩。魔王大人神色凝重，手中瞬间燃起暗色的火焰，迎上那张开嘴似乎想要将自己一口吞掉的巨兽虚影。

　　那一瞬间，整个洛戈尔罗斯山脉都在震颤。

　　大地之印与暗雷火相撞的余波几乎扩散到了墓穴的每个角度，连深渊之中因低温常年弥漫的雾气都被打散，出现了一大片空白。差点被这个可怕的冲击力给怼到墙上去，安格咬紧牙关，魔力再涨，终于在暗雷火被消磨殆尽之前，将巨兽的虚影彻底打散。

　　然而，还不等他喘上口气。

　　仿佛被克鲁德刚刚的魔力唤醒，整个墓穴中，那种之前还不那么明显、属于毁灭之神的污秽气息突然从窄桥下的万丈深渊中拔地而起。随即，从灵堂大门后逸散出的黑色雾气也猛地加快了速度，宛如被吸引的暴风眼吸引的旋风般，在矮人周围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气旋。而得到了后援，克鲁德半点犹豫都没有，又是一记大地之印朝着魔王扑去，气势甚至比前一刻还要骇人。

　　……又来？！

　　如果不是还要维持一个魔王基本的体面，安格确定自己现在已经破口大骂了。他伸出手，想要在身前破碎出一道虚空裂缝，将这一击碾碎。却不曾想，在手背上金色魔纹浮现的那刻，突然感到有一股可怕的魔力突然从自己身后出现，把他整个人都笼罩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雾气之中！

　　呼吸猛地一窒，安格发现自己的魔力开始变得滞塞，仿佛被什么禁锢了般，甚至连手臂都很难抬起。

　　这是——？

　　“‘混沌囚笼’？！！”太过于熟悉这个魔力波动，被唤起了千年之前不好的记忆，魔王大人短暂地愣了愣，随即表情开始变得狰狞：“米亚加德！你居然还偷袭？！！”

　　黑雾中传来一阵嘶哑的笑声，听得安格异常火大。然而，在他挣脱囚笼之前，克鲁德的攻击已至，就这么不到一秒的耽搁，已经让安格丧失了所有抵挡的时机。

　　‘咚——！！’

　　可怖的巨兽带着大地的力量呼啸而来，直直撞上了囚禁魔王的黑雾。转眼间，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那巨兽扑了安格一脸，像一颗炮弹般，将他从原地撞飞了出去，甚至去势不减，直接撞碎了灵堂的大门，让他狼狈地和碎石一起跌出很远。

　　而最让人震惊的还不是这个。

　　在被撞碎的大门后，宽阔的灵堂一如安格记忆中那样宏伟肃穆。巨大的杜利姆雕像伫立在尽头，遥遥俯瞰着中央的灵柩。然而除了这些之外，此时，灵堂原本洁白的地面已经被翻涌着的黑色物质所占据，像是岩浆一样不停流动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念与负面能量，几乎将整个灵堂都变成了污秽的地狱。

　　那是培养异域魔物的黏液，来自毁灭之神本源的力量，安格很清楚。

　　而察觉到活物的到来，那恶心的黏液仿佛有自己的生命般，开始向着安格跌落的地方移动。无数条黑色触手从黏液中伸出，想巨大的花瓣一样绽开、合拢，在魔王大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竟然就那样将他吞噬了进去！

　　“我……”操！！

　　忍不住骂出了声，却很快淹没在四面八方涌来的黏液里。安格扭曲着一张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初代魔王，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说实话，这很过分。

　　……真当他是没脾气的吗？！

　　眯起眼，先被人打又被一堆泥巴埋了个透心凉的魔王大人终于忍不了了。金色的魔纹缓缓从肌肤上浮现，眼底也闪过令人心惊的怒意，他看着四周依然包裹着自己的黑雾，以及在黏液中游向自己的无数黑影，瞳孔猛得一缩，原本还留有余地的魔力瞬间攀升到极致，以安格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冲去。

　　魔王的威严不容挑衅。

　　哪怕是在神的面前。

　　“滚开，杂碎。”

　　锋利无匹的杀意镌刻在每一个说出口的音调中。魔王冷冷挑起嘴角，不需要吟唱，金色的魔法直接在黏液中爆裂开来，化作满天星子，点燃一切。

　　“——星辰坠落！”

　　“彭！”

　　米亚加德的魔法囚笼连同黏液中的异域魔物幼崽，在这近乎恐怖的魔力中一同分崩瓦解。在四散的星光中，安格踏着虚空，缓缓落在盛放灵柩的高台上，澄澈的黄金色瞳孔里满是清晰可见的怒意。

　　“很久没有人能伤到我了。”

　　将喉咙里的血块吐到地上，他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接近千年之前，身负‘初始的大魔王’之名时那样，桀骜无情，睥睨一切。

　　看着慢慢从门外走近的矮人首领，和还缠绕在他身上的黑雾，安格一字一句开口:“无论为了什么，和米亚加德联手，你都要付出代价。”

　　“……”

　　双眼依然是一片不详的漆黑，克鲁德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出声。又是一阵什么被撞破的轰然巨响猛得从灵堂侧面传来，带得整个建筑一阵晃动，掉下无数积年的石块和灰尘。

　　同时一愣，矮人和魔王一齐朝声响的来源望去。

　　好像，是个熟人。

　　“……啊，好久不见了。”

　　身下是几根立柱的残骸。路尔加躺在灵堂的废墟之中，满身狼狈，裸.露在外肌肤上也布满了清晰可见的魔纹，除了颜色不一样，简直就是魔王大人此刻的翻版。

　　他挥了挥手，半死不活地跟安格打了个招呼：“真巧。”

　　安格：“……”

　　就是，真巧啊兄dei。

　　你也在这个破地方挨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