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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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哥来到五楼敲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盘腿高高坐在床上皱紧眉头打游戏的叶连阳。
他戴着耳机，神情专注，连室友对他喊“阳子，你朋友”也没有听到，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手机屏幕，仿佛里面有什么十世怨仇的敌人。
牧耽对着挂上友善又好奇表情的寝室另外三人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自我介绍自己是叶连阳的朋友，名字叫牧耽。
“哦哦哦！你就是阳子的竹马小学弟对吧！”老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他们竟然知道自己。
牧耽想到，这开学还没多久，自己跟室友都不太熟的情况下，叶连阳已经成功打入118内部，几乎成了自己寝室的第五位成员，而自己确实还没来过这里，没有见过与他朝夕相处的室友。
失礼了。
但是连阳竟然已经介绍过自己了，竹马小学弟？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对于称呼的前两个字他还是挺满意的。
他被招呼着在叶连阳的位置上坐好，几个人便各自忙活自己的事了。牧耽坐在床上看不到上面的情况，他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倚靠在了床边的楼梯架上，静静地看那个人紧蹙的眉眼。
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小太阳究竟是受了谁的诅咒变成了小苦瓜？
深琥珀色的眸子映着那人全部的身影，半晌没有替换画面。
那边叶连阳终于打完了手头的这把游戏，果然还是惨败，他有些烦躁的将手机甩在铺着柔软垫被的床铺上。
“连阳。”牧耽看着他。
叶连阳终于回了神，看到他的一瞬间睁大了双眼，表情有些疑惑：“小花？”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惊呼一声：“啊，抱歉，我忘记了！你等等我，马上就好。”他急吼吼地抓了手机就往床下爬。
牧耽见状离开了楼梯架子，站在一旁等候。
叶连阳并没有穿裤子，他身上就一件宽大的白T恤，刚好遮到臀部以下一点点。
在楼梯上往下爬的时候，蓝白色条纹的内裤就直愣愣地进入了牧耽的视线里，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在毫无保留地晃动。
那双一向沉着冷静的丹凤眼略微闪烁，牧耽还来不及避开视线，那双腿的主人已经大大咧咧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牧耽？”看着好像在发愣的人，叶连阳轻声喊了他一声。
牧耽回过了神，只觉得脸上突如其来的一热。他抿紧了唇，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开口时嗓子有些干哑，不觉压低了声音：“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堕落街？”
叶连阳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慌里慌张地跑去阳台收了套干净的衣服就往身上套：“现在就行，等我换个衣服哈。”
牧耽呼出一口气，转身，发现三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又飞快地拧回了脑袋。
估计是被“堕落街”三个字刺激的，九点来钟，夜生活开启的节奏，也是夜宵时刻。学长们估计也都饿了。
叶连阳一分钟没到就换好了衣服，推开门出来随手撸了把蓬松的头发，确保头发大致顺着一个方向便跟着牧耽出了门。
三双绿油油的眼睛目送他出去，关门。
“好饿，你还有泡面没？”
“没了……”
“他就这么出门了？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啊？见色忘友的家伙。”
“什么见色忘友啊？”门被重新推开，叶连阳的脑袋探进门里：“如果是说我的坏话那夜宵就没了。”
“啊啊啊小崽子，良心大大的好，回来有啥带啥，哥几个不挑，一路顺风！”
门重新被关上，这一回，门外的两串脚步声真的走远了。
校园里的路灯稀稀落落显得不够明亮，一路上的人却很多，大多都是一男一女，挽着胳膊甜甜蜜蜜。两个单身大老爷们儿混迹在其中意外的挺融洽。
叶连阳没空去注意这些，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输了一下午的游戏，单单把手机狠狠甩在柔软的床铺上根本不足以宣泄他的烦躁。更何况相比起真正让他郁闷的事，这事儿也显得微不足道。
不过在牧耽叫出他的名字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平静多了。情绪像是洪水找到了河渠，开始流畅舒缓。昏暗中，他看向牧耽，眼神有些复杂，这人也许是现在唯一能分享他心情的人。
两人直奔烧烤摊，对于到达目的地之前的路线规划叶连阳已经忘了个精光。
不过中途他进了一家便利店，提了一打啤酒过来。
不管怎么样，撸串没啤酒那也是不成的。
这会儿大概是因为军训还没结束，座位也并不是爆满状态，两人在用防水布搭起来的简陋摊子上找了张空桌子，招呼老板来点单。
昏黄的灯光下，一群年轻的学生吵吵嚷嚷笑笑闹闹，堕落街里人声鼎沸。
“诶，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堕落街不？”叶连阳开了一听啤酒推到牧耽面前。
牧耽看着他的动作，没有拒绝，只是老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其实堕落街名叫‘多乐街’，但是叫着叫着就‘堕落’了哈哈哈哈！”他自己也开了一听，仰头灌了一口：“不过也对，你看这里又多乐又堕落。”
“怎么说？”
“哈哈哈哈，美人相伴，吃酒撸串，我要乐不思蜀，只想吃吃喝喝不思进取了！”
牧耽听到他的话，低头跟着喝了一口啤酒。他喝酒上脸，不一会儿面庞就红了起来。不过就因为这样，两只有些红热的耳朵才没显得有多突兀。
这人才喝了一口就开始说胡话了。牧耽皱皱眉，递给他一串烤馒头。这么凶地喝酒就算是啤酒也很伤胃，先吃点馒头垫垫会好一点。
叶连阳买的啤酒是大听的雪花，一打六罐，牧耽原以为两个人是喝不完的。没想到烤串还没撸三串，叶连阳那边就解决了一瓶。
牧耽想要制止他，然而这人铁了心连开了三罐放在桌子上，还嚷嚷着：“来来来，我已经开了，不能浪费。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他自以为笑得足够开怀，其实落在他人眼中忍不住替他酸腮帮子。太刻意了，明显是在掩饰什么。
牧耽心里一动，掩饰什么？他不由地想起上次叶连阳发传单的那天，也是这样，浑身上下透着一个字——“丧”。
低头看了一眼三罐被打开的大号啤酒罐，他犹豫了一会儿，默默地把一罐推到了叶连阳面前——一醉解千愁。
自己一罐——有来有往。
再推一罐过去——酒后吐真言。
完美的分配。没看见对面的人的反对，他淡然自若地拿起第一罐继续慢慢喝。
才第二瓶喝到一半，这人便有些醉了，眼角眉梢全是醉红。他表情沮丧，语气有些委屈：“我今天输了一下午呜呜呜。”
闷热的晚风挟裹着油与烟、汗水与酒精，凶猛地席卷堕落街的每个角落，两人之间的对话被嘈杂的欢声笑语淹没，汇入了滔天的音浪，只有临近的彼此能接收讯号。
牧耽又替他拿了一串羊肉递到他手里捏好，叶连阳有些茫然，低头看了一会儿才张嘴开始慢吞吞地吃。
“为什么一直输还要一直继续呢？”他问。
“不高兴。”
“嗯？”
“不高兴了去打游戏，结果、结果嗝越打越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牧耽一直看着他。
不料那原本迷蒙的桃花眼突然抬起，深深地与他对视。叶连阳一脸认真地道：“其实我没有醉你知道么？我现在站起来就能走直线，你伸手问我几个手指头我也能说得又快又好。”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是夜晚大海中的两颗黑珍珠，闪映着月亮的光辉。
是稀世的珍宝。
牧耽与他对视，点点头：“嗯，我知道。”
你只是喝完酒开始兴奋了。
“你怎么这么相信我呀嘻嘻嘻，其实我醉了啦！”他又灌了一口啤酒，第二罐也空了。轻飘飘的铝罐被捏地“嘎吱嘎吱”响，转眼就成了狰狞的一坨，伴随着突兀尖锐的棱角。
牧耽赶紧从他手中将铝罐取下放到桌角。
叶连阳突然问：“你还记得我妈么？”
他回想了一下：“记得。”
在那个年代，那样朴素甚至有点落后的小镇里，她的红唇永远鲜艳明媚，让人印象深刻。
她好像是姓杨。
牧耽问：“杨阿姨？”
“嗯……当年搬家的时候她不是走了么……”
那时候的牧耽也就小学四年级刚毕业，过去的事情确实有些记不清了，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有点记忆，街坊邻居说杨阿姨走了。
“说什么要追求自己的爱情，就跟个野男人走了，爸姐姐我，她都不要了。我爸说那个时候两个人连结婚证都没有，她走的轻松又潇洒……”叶连阳有些怔怔的：“我说她要是走了，以后见面就不是我妈了……”
“就连这样她都没有回头！什么狗屁爱情，我和我爸姐姐这么爱她还不够吗？难道是我还不够好不足以让她留下来吗？”他的脸颊绯红，一双桃花眼被酒气刺激地有些水润，映着头顶昏黄的灯光璀璨迷离。
叶连阳低吼完回想了一下，有些油腻的爪子不自觉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嘿嘿傻笑：“不过也确实，我经常惹她生气来着，她要揍我还追不上我，嗝，一般都是气地叉腰骂我来着嘎嘎嘎。”笑完又低低呢喃。
牧耽只看到那双同样水润的唇在一张一合，轻轻地问自己：“你说是爱情重要还是亲情重要？”
他有些恍惚。
这算什么问题？我妈和我媳妇儿同时掉进水里我先救谁？
许是今晚的啤酒度数太高，他才喝了一罐就也有点醉了，大脑好像懒洋洋地不想思考，朦胧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你想让我救谁？”
“嗯？”眼前的人莫名其妙地抬眼看自己。
牧耽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问了什么，忙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
好在对面的“醉鬼”没有明白，只是不满地嘟囔：“你别扯开话题，咱们嗝，咱们说到哪了？——算了，管他呢。我妈那么多年都没出现过，多少年了？我们多少年没见了？”
“她走了后我们就搬家了，我爸说带我去城里读书，结果越走越远，最后到了Z市。我还挺想你的。”
牧耽：“嗯，小时候没有手机，想给你写信，可是不知道地址。”
“唔，我才不写信，像小姑娘一样。”他抓起第三罐啤酒喝了一口，目光有些发直：“我妈回来了。”
“杨阿姨？”
“嗯，她说她想我，但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来找过我，两次来却是为了钱……她是不是在骗我啊？上一次我把身上所有钱都给了她，这次我没钱了。”叶连阳认真地问：“我和钱谁重要？”
你和钱掉进水里我先救谁？
“先救你！”牧耽也认真地回答。
叶连阳怔愣，眉毛皱地一高一低，慢悠悠地说：“……我可能喝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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