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妖怪调查局》落月以歌

6、双生（3）

　　乐思蜀没听到里面的声音，大叔的声音倒是从客厅传过来：“那个，专家，你们直接开门就行，门上有钥匙，从里面锁不上。”

　　文彦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皱着，他依旧不是很开心，活人烦人得很，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一个不小心就惹一身腥。但他也没和大叔计较，因为乐思蜀已经准备开门了。

　　“等一下，”他走过去把乐思蜀扒拉到身后，“小心一点，这里阴气比客厅还重。”

　　乐思蜀作为一个外行，自然是无条件听从专业人士的，他抱紧了怀里的猫，贴近文彦的后背，小声说：“你也能感觉到冷吗？”

　　外面的大叔好像就感觉不到，穿着大裤衩子工字背心还满头汗，比他这个穿着衬衫长裤的还热。

　　文彦握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了一下，后背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仿佛是用力压抑了什么情绪：“我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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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彦被乐思蜀的话激荡了心神，很多尘封已久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他强压住情绪，打开了房门。

　　而后他就发现自己失误了，因为房门里确实有东西。

　　如果房间里确实只有一个小孩子，他心神那点动荡并不会引起什么问题，但很多东西并不像人类那样迟钝，他们会抓紧人类的一点点小失误趁势攻击的。

　　于是，在他开门的一刹那，房间里狂风大作，孩子用的草稿纸随着风在房间里乱飞，顺利遮挡了他们的视线，紧接着，一股黑色的风光速朝他们袭来。

　　文彦下意识用胳膊挡了一下，同时前进一步挡住房门，而后飞快掏出一把通体乌黑的扇子，将飞向他面门的东西扇开。

　　那东西和扇面碰撞时带来强大的冲力，但很奇怪的是，门口的两人一猫三个生物，谁也没听到声响。

　　文彦又上前一步，在尚未看清房间内情况的时候用力将扇子向前一扇，手臂挥动直接挥出180度，更强烈的风随着扇面的挥动刮起，和屋内黑色的风撞在一起。

　　小黑猫一下跳进屋里，嘴里发出一声女人的叫嚷：“开屏障！”

　　扇子收势的一刹那，文彦左手掌心出现一枚硬币，乐思蜀视力还不错，即便是在纸张垃圾满天飞的房间，他也看出那似乎是一枚游戏币，比一元硬币稍大，但没有那么厚，而且是中间厚边缘薄，最边处看起来颇为锋利，硬币呈银灰色，看起来像是不锈钢芯镀铜或者铜镍合金的，朝上一面似乎刻的是阴阳鱼太极图。

　　但他也就看到这些了，因为下一刻，文彦就将这枚硬币旋转着弹到了空中。

　　周围立刻静了下来，像是这间房间被转移到了一个真空箱里，半点声音都传不出来。

　　乐思蜀回头看了看，客厅和的大叔都已经不在了，那边看过去是黑乎乎的一片，他试探着迈出房间，发现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挡着他。

　　这就是屏障吗？

　　他把注意力转回到房间里，这才发现，小黑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胸大腿长目测超过一米七五的大美女，此大美女穿着黑色紧身背心，黑色热裤，脚下还蹬着一双带毛边的黑色短靴，要不是靴子上的毛看起来有点眼熟，乐思蜀还真没办法把这九头身的大美女和之前在他怀里撒娇的软萌小奶猫放到一起。

　　这差不多就是动物园里的熊猫团子和施瓦辛格的区别啊，颜值不是问题，关键是气质。

　　“喂，我说你，我才是委托对象吧！”房间里的另一个生物不满了，乐思蜀手动把惊掉的下巴归位，转头看向声源处，这才看到本次的委托对象，一个十三岁正值青春期满脸写着“我不高兴”的男孩。

　　不过，熊孩子自然是没有大美女惹眼的，这话没毛病。

　　“老大，刚刚不过是只饿死鬼，打散了。”长腿美女孙佳琪收了手上的鞭子，开始拿出小镜子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外面应该还有一只，刚速度太快，没来得及标记上。”文彦说着，也拽了拽上衣的下摆。

　　“外面那只被你打散了。”孙佳琪说。

　　乐思蜀看着各自搔首弄姿注意形象的两位同事，不得已只能继续干马前卒的活儿。他整理出一张尽量和蔼的笑脸，走到小男孩面前问：“你能见到鬼？”

　　男孩收起了之前不耐烦的表情，垂下眼皮，半晌才小声地应了句：“嗯。”

　　“能和我们具体讲讲吗？”

　　男孩把写字台前的折叠椅搬过来坐好，示意他们三个可以坐在床上，等大家都落座了，才犹犹豫豫地问：“你们，都能看到，对不对？”

　　乐思蜀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同事，有点不确定。文彦应该是能看到的，他刚刚反应果断迅速。他自己也看到了，只是看得非常模糊，倒不是说乱飞的纸张遮挡了视线，而是他本身就看不太清楚，鬼魂在他眼里从来都不是像人一样有实体色彩浓重的，大部分鬼魂在他看来都像是画在空气中没有描边中空透明的简笔画，好像有那么点痕迹，但影影绰绰的又看不太分明，情况介于真实和幻象之间，而且还更偏幻象一点。

　　他也看到过有色彩的鬼，比如刚刚那只，身上是黑色的，还透着丝丝的红，不过即便是这种，在他看来也像是打印到后来墨不够了的那种，饱和度不够，色彩浅淡，像是一阵风就能给吹散了。

　　至于孙佳琪，他更不确定了，刚刚小黑猫并没有表现出看到鬼的反应。

　　男孩却像是默认了一般，继续说道：“你们也能对付它们，对吗？那你们能不能，让它们别再缠着我了？我这么小，什么也做不了，完不成它们的愿望。”

　　“你怎么招惹它们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看到它们的？”孙佳琪终于整理完了她的妆容，准备干正事了。她问的问题就比较专业了，具体到细节，一句话甚至一个时间点就能回答，但深挖下去，每个回答下面又可能有更多的故事。这种问题比乐思蜀那种宽泛到没边，容易让被问对象跑题，更容易让人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强太多了。

　　“没，我没……”男孩快速抬眼偷看了一眼孙佳琪，又快速垂下眼去，“我没招惹过它们，我从小就能看到了，从我记事起，不过是从上个月我过生日开始，它们才开始缠着我，让我完成它们的心愿，有的心愿还好，就是花点钱跑点路，有的就……”

　　乐思蜀叹口气，他虽然没遇到这种事，但也能想象，实在不行，各种美剧韩剧日剧他还是看了不少的，鬼魂流连人间，都是有心愿未了，缠着能看到他们的活人，让人替它们完成心愿，但一些跟家人告个别，买个小玩具，去赴一场约这种心愿都好说，万一有鬼是心怀怨恨，想杀个人，那就麻烦了。

　　乐思蜀的叹气声太响，屋里另外三位都转头看向他，孙佳琪甚至有些不满，这种不明情况的时候，最烦这种带着同情心的叹息了。

　　乐思蜀做了个拉链的手势，示意自己不会再乱发声，孙佳琪则继续问：“它们有说为什么吗？为什么你过完生日就开始缠着你？”

　　她没问为什么还能继续见到鬼，小孩子刚出生时，天眼都是开着的，有一部分还记得前世甚至鬼界的事也是正常的，但慢慢的，这些记忆和天眼就会消失，长大后想起来，就像是一场记忆混乱的梦一样。不过也有的孩子体质特殊，未必特殊到能进时空妖怪调查局，但只要有一点特殊，就会延迟关闭天眼，但这个并不是问题，找人把天眼闭上就行了。

　　然而问题从来都是有时间节点的那一个，比如说，鬼怪一直知道男孩能看到它们，为什么会以十三岁生日为节点开始纠缠他，是他做了什么，还是他这个特殊体质，会在十三岁生日时发生什么变化？

　　男孩捏着手指，有点惶恐，又带着点茫然地说：“它们说，我这一年，阴气重，它们能影响我的生活，如果我不按照它们说的办，就，就不让我活着了……”

　　“即便是对特殊体质的人，厉鬼也不是轻易就可以杀人的，”孙佳琪这话仿佛是在给乐思蜀解释，接着她又问男孩，“可为什么是十三岁？中国的鬼还跟着西方的日子走吗？①”

　　男孩终于抬起头，满脸疑惑：“不是十三岁啊，我上个月过十二岁生日，本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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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思蜀真忍不住了：“你十二？那外面那个是你亲爹吗？儿子几岁都不记得？”

　　男孩又垂下头，声音喏喏的，这副模样倒是和他在客厅的爹如出一辙：“我小时候为了早上学，年纪改大了一岁，后来就，可能我爸记混了……”

　　孙佳琪没听他的解释，一边按着手指关节一边说：“那倒可以解释了，本命年本身就魂火不稳，容易出问题，体质不特殊的还容易诸事不顺呢，行了就这样吧，天眼给你闭了就行了。”她站起来，甩甩胳膊，朝向文彦，“老大，你来还是我来？”

　　文彦看了一眼乐思蜀，乐思蜀赶紧站起来摆手：“不行不行，我来不了这个，我还啥也不知道呢。”

　　孙佳琪没好气：“没让你来，你现在也撑不住这个。他是让你躲远点，”她一指墙角，“那边吧。”

　　文彦走到男孩面前，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符竖着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中间，而后点燃了纸符的外端，乐思蜀眼睁睁地看着纸符一路从他指尖烧到指根，文彦的两根手指都跟着有点变色，待到纸符完全烧完，他拿出一块小刀片飞快在手指上一抹，两根手指上顿时出现两枚血珠。他左手按住男孩肩膀，右手两指在男孩两眼眼皮各点一下，而后点在男孩眉心上，用力按住。

　　男孩身体剧烈抖了一下，随后一枚硬币从天而降，文彦伸出左手接住，房间里顿时又有了风。

　　乐思蜀查看了一下，发现他们是又回到现实世界了，孙佳琪又变成了小黑猫，而男孩……男孩晕倒在了地上。

　　文彦掏出两个创可贴，小心地绕在指头上，弯腰把猫捡起来丢给乐思蜀，转身就往外走。他似乎一点也不关心晕倒的男孩，扔猫也跟扔垃圾一样，就好像这两个生物加起来，还没有他指头上的小口子重要。

　　乐思蜀着急忙慌地把男孩从地上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又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房间里那种透明的简笔画一样的灵魂还有不少，但却没有带颜色的了，文彦不打算管，这是说这些游魂没有伤害性吗？

　　文彦站在门口等他：“看完了吗？”

　　“啊，啊，好，看完了。”乐思蜀重新抱起猫，跟着文彦出来，男孩卧室到客厅有个小走廊，旁边一面墙隔着客厅，就这几步路的时间，乐思蜀回想了一下自己从进屋以来的各项操作，发现自己还就是旁观吃瓜来的，啥也没干。

　　“本来就是让你蹭经验，熟悉流程。”前面的文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来了一句，过了几秒钟乐思蜀才反应过来这是说给他的。

　　文彦说完这话就没再等乐思蜀，径直走向在客厅里焦躁地转圈的孩子爹：“孩子没事了，不过这房子风水不好，鬼气太重，住时间长了对健康不好，有条件的话还是考虑搬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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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思蜀其实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第一个任务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的，在回去的车上，他一边下意识地撸着猫，一边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小黑猫对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再撸就没毛了！新人任务就这样，基本上都是蹭经验的，你居然没吓得尿了，已经是表现非常不俗了。”

　　“可就这么结束也太奇怪了啊！那一屋子能让人得密集恐惧症的鬼真的不用管吗？都严重超载了啊！”

　　“很多吗？”文彦偏头看他。

　　“啊？”乐思蜀懵逼，不会只有他能看到吧？

　　文彦又扭回头：“我没开天眼，新人任务而已。”

　　哦，敢情围观吃瓜的不止他一个人，俩位大佬连装备都没带，随便去鱼塘炸了个鱼啊！

　　“活人没有鬼瞳的话，想看到鬼需要现开天眼的。我是猫的时候就看得见，变成人就看不到了。但是被罩进屏障里的鬼都是显形的，所以也算能看到。”孙佳琪补充道，“不过刚刚老大开屏障时没把鬼罩进去，它们不是重点。”

　　文彦又强调了一句：“我是活人。”

　　乐思蜀“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孙佳琪以为他还在担心那孩子，用小肉垫按在他手上安慰道：“没关系，那屋里虽然鬼气重，但没有戾气，唯二两个想害人的被我们打飞了，其他的都没什么事。安啦安啦。”

　　乐思蜀刚要点头表示安心，就听到旁边的文彦说：“还没完事。”

　　一人一猫同时看向他，文彦却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任务可以提交了，但事儿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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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①为什么是十三岁？中国的鬼还跟着西方的日子走吗？：西方文化里，数字13为不详，中国文化里没有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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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彦：我是活人啊你看看你摸摸，来来来来，身体都是热乎的……
乐思蜀：文局麻烦你庄重点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