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不可说》与花说

5、再遇

　　晚宴结束后，齐宁远来到他二哥的房间，他二哥今天忙碌了一天，此时正是筋疲力尽，齐宁远到他房门口时正见佣人端了杯牛乳过来，正准备送进去。齐宁远接过托盘，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人说了声“进来！”，便端着牛乳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齐宁远进去时齐宁宇正靠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揉着太阳穴，满脸的疲惫之色，齐宁远不禁有些心疼他二哥。听见有人进来，齐宁宇放下了手，睁开眼看到来人是齐宁远时，脸上露出个疲惫的笑容来，齐宁远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沙发旁的小几上，将牛乳端给他二哥，
　　“二哥，今天辛苦了！”
　　齐宁宇接过杯子，看着自己面前的三弟竟有些恍惚，前些时日他去江苏处理事情，齐三回来的时候他不在家，刚回来又忙着处理上海这边的生意，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以至于齐三回来大半个月了他们两兄弟都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
　　齐宁宇看着自己这个离家五年的弟弟，当初青涩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英俊的青年了，齐宁宇觉得自己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这是他的兄弟，和他一母同胞、血脉相连。
　　阔别五年，齐宁宇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跟齐三说，但是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到了嘴边的只有一句，
　　“回家就好！”
　　齐宁远听他这样说，想到他这些年对这个家的付出，眼眶莫名有些温热，
　　“二哥，这些年，家中多亏了你了，弟弟没用，没能为这个家做什么。”
　　齐宁宇看着眼眶微红的齐宁远，五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似乎和眼前的青年重合在了一起，正是他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傻孩子，这些都是二哥该做的，让你在外潇洒了五年，如今你回来了，也可以帮二哥分担着点了，可别想着偷懒。”
　　齐宁远听他这样一说便笑了，道：
　　“分担是自然的，就怕二哥你嫌我什么都不会碍事。”
　　“什么都不会那就给我一点点学，可别想用不会来打发我，我可不让你偷懒。”
　　齐宁远便笑着称“是！”，两兄弟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只是这么静静地与自己的哥哥坐着，齐宁远心中便已有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让他觉得，回家真好！
　　因着年关将至，齐家名下的商行、酒店、百货公司、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厂子都在做年底的账目清算，商会里也因着年终核算事物繁杂，齐宁宇和齐顾怀忙得脚不沾地，齐宁远便被他父亲和二哥安排着在一边打下手，也是想让他先锻炼锻炼，等开年便安排他跟着他二哥一起打理齐家家业。
　　齐宁远近日被安排着与他二哥一起管理各大小商行年终核算，并且因着他二哥存了磨砺他的心思，因此齐宁远更是忙碌不堪，整日不是泡在一堆账目里，就是各大小工厂到处跑，每日都是深夜才能回家。
　　这日，齐宁远因去了郊外的工厂，又在厂里听着厂长年终汇报耽搁了时间，因此回来得比往常更晚了些。
　　一整日的忙碌让齐宁远疲惫不堪，他正坐在汽车里闭目养神，却听到了一声枪响，司机一个急刹车，齐宁远睁开眼睛，看到汽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溅上了一滩鲜血，这滩鲜血的主人正慢慢顺着他的车子滑了下去。不远处，一个身着黑色皮衣的男人手中的枪还未放下去，借着车灯的光，齐宁远看清了那张前些时日才见过的脸，满脸寒霜，杀意正盛，他正举着手枪向他们走来，身后跟着十来个同样身着黑衣手拿枪的人。司机吓得不轻，齐宁远反而镇定。
　　因着逆光，凌楚没看清车中到底是谁，凌楚走到车前，手中的枪仍指着车内，离得近了，凌楚才看见驾驶座上的司机被他手中的枪吓得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往后座看去，却看到了一张前些时日才见过的脸，那个人正一脸镇定的看着他和他手中的枪。
　　看着凌楚走到了车前，齐宁远拉开车门走了下来，然后他看见凌楚放下了手中的枪，齐宁远走到凌楚跟前，看了一眼倒在他车前的那个男人和地上那一滩血迹，道：
　　“这大半夜的，不知凌少帮主这是？”
　　凌楚看了眼脚下的人，抬手吩咐后面的人将他拖了下去，将手中的枪收好，对齐宁远道：
　　“此人是我青帮的叛徒，我奉义父之命清理门户，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碰上齐三少，不知齐三少这大半夜的不在家休息在这南郊有何贵干？”
　　凌楚这话一点不客气，齐宁远自然也听出他的意思，只觉得有些倒霉，大半夜遇到这么一桩事就算了，还被怀疑是来接应别人帮派里的叛徒的，
　　“年关将至，各大工厂商行正在核算账目，齐某今日正是去南郊工厂检算账目，耽搁了些时间，回来得晚了些，不巧竟碰上凌少帮主清理门户，倒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听他这样说，凌楚也不再说什么，虽说齐三出现的巧合了点，但是齐三刚刚回国，跟这个刚被他杀的这个人并无交集，而且这个人跟他们齐家也确实是没有关联的，从他掌握的情报来看，此人要接头的人并不是上海滩的人，想来确实应该是巧合而已。凌楚看着眼前人，还是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
　　“抱歉，惊扰了三少，只是如今这世道乱的很，三少今后出门还是应该带一两个保镖，不然被误伤了可就不好了。”
　　齐宁远经过刚才的事，也在暗自庆幸今日遇到的是凌楚，才侥幸没被牵连，凌楚说得对，如今是乱世，人命比草芥还不如，他齐家就算富可敌国，终究在这样的世道看的是谁的枪杆子硬，如果他今天被凌楚杀了，他齐家也拿青帮没有办法。
　　齐宁远对凌楚的好心提醒心存感激，只是面前这个对他好心提醒的人刚刚却在他面前眼都不眨的取了另一个人的性命，齐宁远又不免觉得胆寒。
　　“多谢凌少提醒，以后齐某自然会多加注意，时间不早了，齐某就先告辞了。”
　　凌楚看了看驾驶座还在哆嗦的司机，皱了皱眉，对齐宁远说：
　　“三少回城还有一段路程，夜深了不安全，凌某的事也办完了，正要回城，不知可否搭个三少的便车？”
　　齐宁远知道凌楚这是想要护送他回去，想想这大半夜的，也怕再次遇上刚才的事情，也就点头答应了。
　　他一点头凌楚就径直坐进了后座，齐宁远随后坐了进去，司机看见凌楚坐进了车里，更是吓得几乎晕过去，凌楚看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放下车窗对自己的手下招呼了一声，立即便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凌楚转身对齐宁远说：
　　“我看三少的司机大概是疲劳得很了，这车怕是开不了了，不如让我的人来开，三少以为如何？”
　　齐宁远看了司机一眼，也觉得他此时大概是开不了这车的，对凌楚说了句“劳烦。”，凌楚那个手下就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将司机请到了副驾，自己坐上主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车子一路平稳的向着城中开去，凌楚靠在后座上假寐，齐宁远不禁偏头看了看他的侧脸，黑暗之中，凌楚下巴线条坚毅，薄唇紧抿，鼻梁高挺，他闭着双眼，眼窝深邃，睫毛又长又浓，目光落在那紧闭的双眼上，齐宁远不由想起前一刻这人举枪时眼中的寒冷杀意，整个人完全不同于初见时的倨傲不羁。
　　齐宁远知道应该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但是心中又不免多了几分好奇。凌楚虽然闭着眼，但是天生警觉性高，齐宁远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索性装作不知任他打量。
　　车子一路平平稳稳的开到了齐公馆，停车的那一刻凌楚就睁开了双眼，打开车门走了下去，齐宁远也随之下了车，凌楚看了看齐公馆的大门，对齐宁远说：
　　“三少已安全到家，凌某就不叨扰了，折腾了这大半夜的，三少回去休息吧。”
　　“多谢凌少相送，这大半夜的，我也不便多留，只是这里离凌少的别馆太远，凌少不妨开我的车回去，明日再派人开回来就可以了。”
　　“多谢三少好意，只是不用麻烦三少了，我的车就停在那里。”
　　齐宁远顺着凌楚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了街角处有一辆黑色的汽车，然后就看见凌楚径直向着那辆车走了过去，看着凌楚上了车，齐宁远也转身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