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不可说》与花说

6、毓秀山庄

　　因着大小事宜已基本处理完毕，齐宁远终于从前几日的奔忙之中抽出身来，又因为昨夜遇到了那样一件事，所以半分都不想踏出家门一步，于是在家中安心补了个眠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房中看书。
　　只是有人却不愿意让他清闲，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齐宁远书房中的电话响了起来，齐宁远随手接了起来，
　　“喂，您好！这里是齐公馆，请问您是？”
　　只听对面话筒里传来一个男声，语气一如人那样倨傲，
　　“不知今日齐三少可有时间？昨夜让三少受了惊吓，今日不知三少是否能够赏脸一起吃顿便饭，算是在下向三少赔罪了。”
　　齐宁远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凌楚，本想在家休息，但是碍于凌楚的身份又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答应邀约，
　　“原来是凌少帮主，既然是少帮主相邀，在下当然是荣幸之至，不知少帮主定的哪家饭店，我一会便直接过去。”
　　“城中这些饭店吃来吃去不过就那几道菜，既是要宴请三少，当然是要去些别致点的地方，北郊那边倒有一家不错，老板跟我也是熟识，我已在那订好了位置，若是三少不介意的话，一会我派人来接三少。”
　　齐宁远默默在心中叹了一回气，本来想着只是出去吃顿饭而已，谁知道竟还要跑到这样远的地方，只是现在已经答应了，就好比骑虎难下，只能走上一趟了，
　　“既然是少帮主请客，自然是听少帮主安排了。”
　　挂断电话，齐宁远在心中默默腹诽“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死混混，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认识他。”
　　只是腹诽归腹诽，齐宁远还是将刚才看的书收了起来，不情不愿的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又去向自己的母亲报备了自己的行程安排。
　　十一点四十的时候，齐宁远听到佣人来报说青帮的车正在外面等着，齐宁远带上自己的金丝眼镜，玻璃镜片挡住了他眼中那一丝不耐烦，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挂着一个谦和有礼的笑容便走了出去。
　　到了大门口，齐宁远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自家门口，车旁站着昨夜为他开车的凌楚的手下，那人见到齐宁远，赶紧走上前来，对着齐宁远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齐宁远抬手整了整眼镜，微笑着上了车。一上了车齐宁远就闭上了双眼假寐，开车的人开的稳当，北郊的路路况还算好，半小时左右车便开到了目的地。
　　齐宁远看了看凌楚口中“别致点的地方”，原来是一座小庄园，他们刚刚经过的主道上种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白色的外墙之上爬满了爬山虎，一片绿意盎然，在这冬日里倒是显得生机勃勃的，齐宁远抬头便看见大门之上悬了一块牌匾，上面用草书题了“毓秀山庄”几个字。
　　司机将车停下，立刻就有人迎上来为齐宁远打开了车门，那人对着齐宁远鞠了一躬，道：
　　“我家少帮主在里面等着三少，请三少随我进去。”
　　齐宁远对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劳烦”就跟着那人走进了大门，进门便看见院子正中修了座假山，假山立在一个梅花形的水池之中，前厅正对着院子，院子西南方搭了个露天的戏台子。齐宁远跟着那个人一路走进了前厅，却没在大厅之中看到凌楚的身影。
　　这时齐宁远听到了似乎是后院的位置传来一阵阵隐约的马蹄声，带路的那人带着齐宁远径直穿过了前厅，穿过了一段回廊，齐宁远来到一处看台上，不远处是一片空地，被修成了跑马场。场上一匹棕红色的大马正在绕场狂奔，马背上的那人着了一身黑色的骑装，一手执缰绳，一手持马鞭，说不出的英姿飒爽，马儿脚下尘土飞扬。那人远远看见齐宁远，立时勒住了马儿，向着齐宁远的方向点了个头，然后便慢慢骑着马走向了场边，齐宁远跟着带他来的那个人下了看台。
　　齐宁远下来时只见到刚刚回到场边的凌楚翻身从马上下来，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身边的人，接过身旁一个女人手中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灰，看到齐宁远赶紧快步走了过来，那个女人也跟着一起走向了齐宁远。
　　齐宁远看见那个女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着一件黑色绣红梅的旗袍，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皮草，下方搭一双金色的尖头高跟鞋，行走间步态袅娜，脸上画着精致妩媚的妆容，一双眼睛顾盼生辉，齐宁远心想这大约是凌楚的哪个相好。
　　凌楚走到齐宁远跟前，齐宁远立即端上一副彬彬有礼的笑颜，还未开口，就听凌楚身边那个女人道：
　　“我这地方偏僻，难为齐三少跑这么远过来了。”
　　听到她的话，齐宁远便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赶紧回道：
　　“这地方清静别致，想来也是不轻易接待外人的，今日能来，倒是在下的荣幸了。”
　　凌楚看了看两人，不客气的搭上了齐宁远的肩，道：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白灵珊白小姐，是我的好友，也是这个庄园的主人。”
　　然后又对白灵珊道：
　　“这位是齐会长家的三公子齐宁远齐三少，想必灵珊你也是知道的。”
　　只见白灵珊看了看凌楚搭在齐宁远肩上的手，笑了笑，道：
　　“自然是知道的，齐家在这上海滩可是首屈一指的豪门，齐三少又是留洋归来，可不知道是上海滩多少姑娘心中的白马王子呢，这我要是不知，也太孤陋寡闻了。”
　　白灵珊这话说得齐宁远有些尴尬，不待他开口就听凌楚道：
　　“灵珊你这话说得，莫非三少也是你心中的白马王子？得了，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快去看一下厨房那边准备好午饭了没有，三少这么远过来肯定饿了。”
　　白灵珊笑看了他二人一眼，扭着纤腰走了。
　　等她一走，齐宁远往侧边退了一步，凌楚便放下了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一阵风吹来，凌楚看齐宁远穿着羊毛大衣，里面还搭着厚实的毛衣，再看自己身上略显单薄的骑装，顿时觉得有些冷，对齐宁远道：
　　“外面冷，咱们去里面说话吧。”
　　齐宁远看了看他身上单薄的骑装，道了声“好！”，然后就随着凌楚走进了另一处小楼，进门后凌楚将齐宁远安置在外间的会客厅中，自己进了里间去换了身衣服。
　　凌楚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齐宁远坐在沙发上，一个女佣端来一杯咖啡，齐宁远笑着接过，颇有涵养的道了声谢，凌楚虽然知道他对谁都是这么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也知道他那副笑容不知道有几分真意，但是还是觉得这样的齐宁远十分养眼。
　　凌楚走到齐宁远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招呼身旁的人也给他上一杯咖啡，然后对齐宁远道：
　　“昨夜差点误伤三少，今日特地向三少赔罪。”
　　“无妨，也是巧合，只是在下确实没看出来，少帮主竟是如此杀伐果断的人。”
　　听了齐宁远的话，凌楚不以为意，生逢乱世，本就是弱肉强食，齐三自小养尊处优，自然不会懂得像他这样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该有着怎样的杀伐决断。
　　“生在乱世，我若不杀人，别人就要来杀我，三少，这样的世道，人命，最不值钱！”
　　听到凌楚的话，齐宁远一堵，是啊，他从小活在家人的羽翼之下，从不晓得这个世道的艰险残酷。看了看身旁的男人，本是相差无几的年纪，但是凌楚身上有着太多他没有的东西，比如世故、比如狠辣。他虽然在人前总是一副倨傲不羁的模样，但是也不过是面具罢了，真正的凌楚……齐宁远认真的看了看他，想，真正的凌楚，其实是什么模样的呢？
　　“不说这些，今日请三少来，除了赔罪，我还想借此机会与三少交个朋友，只是怕三少嫌弃我是粗鄙之人。”
　　“怎会，只是在下刚刚回国，身无长物，说要与少帮主这样在上海滩数一数二的人物交朋友，倒是我高攀了。”
　　凌楚知道眼前的人不想与自己深交，但是他却从一见到齐宁远就想要亲近他，自从那日在齐家晚宴看到这个人挂着一幅假面周旋在众人之间时，就觉得他像一只狐狸，狡黠又可爱。
　　正在这时，白灵珊走进了会客厅，
　　“饭菜已经备好了，请两位去用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