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掠过少年时》千城沐雨

8、入戏太深

　　｛张子明｝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总觉得开学还没有几天，第一次月考都已经过去了。一眨眼，好像昨天还在考场紧张的要死地考试，转眼间，却是在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是我们班男生的哥们儿，在大家强烈要求之下，他说，因为昨天刚考完试，为了放松心情，就自由活动吧。哇哦，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啊，大家一阵鬼哭狼嚎，有喊老师万岁的，有喊老师你最帅的，我喊“你简直是绿萍的毛爷爷啊”……
　　一番商量，好容易有一次玩耍的机会，不能让那帮女生瞎溜达去，于是单伟带同学们到操场上做游戏，本来好多人肯定是不想参加的，一些女生嘀嘀咕咕觉得太幼稚，都多大了，不是玩游戏的年龄了，可是单伟威胁说不这样就不是班集体一员云云的，于是大家都应付着同意了。
　　要玩什么＂贴人 ＂游戏。这个游戏确实有点老掉牙。规则很简单，同学们两两一组，围成一个圈，有两个人在圈内一追一跑。跑的那个人可以随便挑一个组，站到那个组要选的人的身边，他靠着的那个人旁边的人就要继续跑，他就可以休息了。另一个人再去贴别人，依次循环。如果被追的人追上的话，就要反过来追逐。
　　大家一阵推推搡搡的，围成一个大圈子，单伟把我和顾晓曼分到了一组，顾晓曼当然是不情愿的，不过她也不好争辩什么，也就作罢了。
　　开局，单伟和蒋小卓两个人一追一跑，因为考虑到蒋小卓是个女生，所以就让她跑，单伟追。蒋小卓刚开始还玩不开，跑步的姿势那个扭扭捏捏，一群女生在那边捂着嘴笑她，我也有点不耐烦，可是后来就渐渐玩了起来，大家也渐渐的都融入了这气氛中，一圈下来，蒋小卓又是跑的，还是单伟追，唉，伟哥啊伟哥，你命运咋就这么悲催呢？学习挺好，体育吧，肯定比蒋小卓强，但是这运气吧，连续好几次只能追着一个戴着俗不可耐的发箍还有牙套的女生，也真是福薄啊。
　　又想起之前那档子事，蒋小卓和顾晓曼，那事调查出来之后挺讨厌她的，这就是当初为何老缠着不放，没事总要挤兑她一下或瞪她两眼，反正她在班里也不是很招人待见。不过，现在我真觉得，老缠着不放未必是个好事。我累，她也累，我们都是一个班的，进进出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很尴尬。更何况，被人当枪使也未可知。
　　嘿，说曹操蒋小卓就到。她迅速跑到我和顾晓曼面前，红着脸站到了顾晓曼身边，她贴的那个人隔壁的人要跑，当然是我要跑了。我有点不乐意，我还没和顾晓曼说几句话呢，就让我跑，我现在对蒋小卓又是气的牙根痒痒了。好在单伟的体育不怎么样，否则，哼哼。
　　我一边跑，一边注意她们俩。用余光瞥她俩，就看见蒋小卓和顾晓曼好像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什么，顾晓曼还笑了笑。女生真是种奇怪的生物，都陷害顾晓曼到那个地步了，等于生抢她的稿子了两人还能谈笑风生的。
　　我赶紧跑回去，站到了顾晓曼身边，又该蒋小卓了。
　　我有点喘气，不是特别厉害，因为就跑了两圈，和操场上的跑道比起来差远了。顾晓曼没有理我，一直专注的看着他们跑来跑去，可是我好奇心上来了，问道:
　　＂喂，顾晓曼，刚刚蒋小卓和你说什么了？＂我碰碰已经愣了的顾晓曼，她又愣了一秒，才扭过头来看着我。这丫头，智商那么高，情商好像也不高嘛！反应时那么长。
　　＂啊？说什么？没说什么啊？＂看我一脸不信的样子，就差掏出柯南标志的蝴蝶结变声器了，她又说:“你管呢，事儿爹！”说完，傲娇的甩过头去了，又继续看着他们跑。事儿爹，这称呼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我想起来了，我也曾经这么叫过一个原来我们初中的男的，他啥都特关心，班里的八卦知道得比女生都清楚，什事都想插一腿。而我，我俨然已经变成第二个他了……果然是经历过的事一定会再经历啊。kao，难道我对那位男同学还情意难分了？……
　　＂哎，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她这人看着就没啥好心眼，跟着柳夏琪到处乱跑，你为什么还搭理她啊？你傻吧？＂我拿胳膊捅捅她。
　　＂张子明，你能不能不看人这么片面啊？她现在又没对我怎么样，你也不能上去拿□□冲着她吧？(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还知道□□)再说了，难不成甄嬛传你也没看过？＂她一把推开我的胳膊，又用手戳回来。脸上的笑意在风中有种炽热的愉悦。
　　＂说你笨吧，你还不愿意听，怎么的，不服啊？咱俩天天坐一块，早晚有一天你得跟我说吧？＂我反攥住她缩在袖子里的手。心说老子就流氓一回了，你能怎样吧？
　　＂嗯嗯嗯，是是是，哎哟，你这是干嘛！起开！＂她赶紧撤了手，哭笑不得。
　　＂呦！你俩！哈哈！＂在一旁有人看到了，都坏笑了起来。
　　＂哈哈，你看人家顾晓曼害羞了呢！＂这些人，眼角眉梢的都带着不寻常的笑，有点瘆人，但是顾晓曼每人一个白眼球给他们甩了过去。
　　＂哎呦！你俩！瞧瞧！咳咳！＂
　　＂咳咳！……哼……咳！＂
　　瞬间周围一片不怀好意的咳嗦声，简直像一群支气管炎病人。
　　…………
　　一群人都沸腾起来，没空理中间的两个人了，这次，单伟还不错，没有一追到底。没被贴的这群人无聊地待着很难受，所以故意找点事出来。
　　＂行了，行了，＂看着顾晓曼瞪着眼睛，撇着嘴，我知道现在她的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一股男子汉的敢作敢当之类的敢死队名言就往我脑子里涌，我一咬牙，决定了:
　　＂下星期我请大家吃糖！＂我声音盖过了周围窸窸窣窣的任何声音。
　　＂啊！这个好！＂
　　＂终于能吃上他俩的糖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办了件好事呢？快叫我红娘！＂
　　………………我这才反应过来，吃糖的意思不就是……张子明啊张子明，白那么多次在人家婚礼蹭吃蹭喝了 ！发糖意味着什么不是很清楚吗？不过我那点可怜的小资金，为了堵他们的嘴，能买的也只有糖了。
　　这群人，唉，真是拿他们没办法。我赶紧瞥一眼顾晓曼，她跺跺脚，啥也没说，不过是也送了我一双白眼球。
　　正是乱哄哄的时候，又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张子明，买糖？有我的份吗？”我扭过头去，怎么是她？这个关头看见她，在我眼里无异于“活见鬼”啊。
　　＂简阳？＂我十分疑惑，她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是在教室上课吗？
　　＂怎么了，傻啦？＂她一步步向我走来，脸上毫无悬念地挂着那套精心设计的妆容，据说这叫什么“裸妆”，最近很受她们女生欢迎。不过我是理解不了，擦个搓脸油不就可以了，画这么好看有啥用啊，又不去选美。小学初中都是素颜，也没怎么着了啊。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顾晓曼也扭过头来看着我，眼神有一点点不正常。做游戏的同学们也都停了下来，简阳后面还跟着一些女生，那些女生很快混入了我们班的圈子，两个班认识的人互相交谈起来。也有些人看着我们窃窃私语，我知道有些人就是想看这场戏。
　　顾晓曼本来想走，她脚刚动一下又缩回来了。也是，这时候走太可疑了，完全就像被捉奸在床，呸，完全就像心里有鬼嘛。
　　其实跟简阳在一起我还是有压力的，不仅是因为她化妆，还因为她知道了我跟顾晓曼……不，是我对顾晓曼……万一她说“我知道你俩在一起了”顾晓曼却说“没有啊”那该多么尴尬……
　　“你逃课啦？”我急于换一个话题。
　　＂对啊。不行啊？＂简阳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一直在趾高气昂地看着顾晓曼。我想提出这一点，可又有点心虚，我怕简阳一爆发说了那事，顾晓曼一气之下就走了，再也不理我了。
　　答话这么强硬，我也没法说啥，就说:“奥。你出来干嘛啊？”
　　“随便逛逛呗，我就说今天有意外惊喜，果然一出来就看见你俩了。还说什么要发糖？你俩进展这么慢啊。”简阳微微挑着眉。
　　老天，最怕这种台词了！接下来的剧情……
　　我假装不经意地看看四周，大家都在各聊各的，但难保一出事都围过来。可是简阳就算知道我喜欢顾晓曼，也干嘛要这么明挑出来？顾晓曼会作何反应还不知道呢。
　　“那个，没有没有，他口误，跟我没关系。”顾晓曼摇头，抱着胳膊辩解。
　　“行了吧，你俩的事好多人都知道了，现在又不是保守年代，有啥可避讳的啊。”简阳居然以一种混□□多年的大姐大对一个刚入道的小妹的口气说这话，还一脸邪气地笑。笑笑笑，笑你个头啊。
　　我忍不了了:“哎，简阳，差不多得了啊，别在这说这个。”
　　“哦。”简阳特别重的嗯了一声，然后看着望向别处的顾晓曼说:“在一起就承认，啊？你不要了我还等着呢。”边说边似笑非笑的，就差过去搂住顾晓曼脖子了。
　　我去，简阳，我真是小看你了，这话都能说出来！等一下，什么叫“我还等着呢”？难道她也喜欢我？我赶紧像翻相册似的把我和她之间发生过的事情捋一遍，可是，什么端倪也没发现。不就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偶尔打打招呼聊聊天的交往么？
　　没想到，顾晓曼居然回应道:“你不是跟陈云天好着呢么？你不喜欢他呀？”说完还笑嘻嘻地凑近简阳。
　　我说错了，我真的，真的不应该小看任何女人…………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因为顾晓曼居然连这种八卦也知道，而是因为她的语气，她的神情，怎么好像，在忍住不哭的样子……我顿时脑补出这样一副画面:说完顾晓曼就哭着跑走了，跑向教学楼。那背影是那样孤独无助，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懵懂的情窦初开却把我们伤的伤痕累累，肩上的担子太重，想放却发现早已粘在了身上，想要狠狠地揭下来，身体却已血肉模糊。我想去追，我刚刚跑了几步，却发现她跑的太快了，我怎么也赶不上。这一部分似乎是我今天午休的时候做的一个梦啊，怎么，这一切都对上了？
　　可是，顾同学比我想的要坚强多了，她只是一直带点隐秘地笑着看着简阳。简阳一愣，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于是摆摆手:
　　“你猜啊？”没等顾晓曼回答，她又说，“我走了，你俩聊。”
　　我有点想去追她，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看顾晓曼还是算了，没想到，顾晓曼却也甩甩袖子，“走了，不玩了！”
　　＂哎哎哎，别呀！你还没怎么玩呢！你去哪？＂她们俩不会要去约架吧？怎么一个走另一个也走？顾晓曼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因为简阳的话让她伤心了？
　　顾晓曼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的回教学楼里了，任凭我在后面急得跳脚。可是我还想告诉她呢，就算简阳真的喜欢我，我也会跟她说:“简阳，你死心吧，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喜欢你的！你和我以前可能还算是朋友，但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现在咱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太伤人，尤其是对着一个女生，可是，我不得不这样说，我必须要让她死心，因为我真的不喜欢她，也从没勾引过她。像顾晓曼说的，她不是有男朋友么？但她还是把本来好好的班集体游戏搅成一锅粥。忍不住骂街。kao，不怨她，不可能。
　　我知道，简阳去的跟顾晓曼不是一个地方，她应该是去小卖部买东西了。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顾晓曼。这人，今天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啊，太脆弱了吧！
　　周围一片混乱，我也没心情看他们在干什么了，只听见一阵嘻嘻哈哈和嘁嘁喳喳。我想去找顾晓曼，又担心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以她的性格，看到我看见她哭一定一个嘴巴过来外加一句“滚”。我还该坚持吗？
　　｛顾晓曼｝
　　每次阴天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充满烦躁与不安。
　　像有一只意欲破笼而出的小兽，爪子挠着笼门，狂躁还有那么一点飞蛾扑火的决绝。
　　我趴在课桌上，有气无力地最后确认一下教室里空无一人。眼前的世界变得无比的模糊不清，好像眼眶被塞了一个放大镜。我眨眨眼睛，一滴眼泪从脸上滑下。天，到底要不要这么脆弱啊？
　　我把头深深地、深深地，埋在胳膊里。

　　前几天刚考完第一次月考，不久就有消息灵通的同学风风火火的在班里通报了好几次一些人各科的成绩。我也不情不愿知道了几门，所幸成绩还不错。每次考试后，也是各种狂欢的开始，挑灯夜战死记硬背的知识全都抛在脑后，晚自习的风气也从“乖乖写作业复习有人说话都要被别人吼”变成了“撕卷子聊天吃东西一派精神病院的景象”。
　　好吧，虽然“精神病院”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不过那些撕卷子聊天吃东西的同学呢，后来都被班主任逮住骂了个狗血淋头。看来她又要开始在班里开展各种的“与违纪者死磕到底”活动了。
　　有人说做个好学生有什么好处，辛辛苦苦地学习，还要努力让自己的名次不往下掉，不然在学的不好的人眼里不错的成绩，到了自己这里只能换来老师的恨铁不成钢和失望的眼神。但是不得不承认，如果你一开始就因为觉得很酷把自己变成给班里捣蛋的学生，到了不得不乖起来的时候就会觉得很难，完全接受不了，只能自甘堕落变得更坏，“我都这样了你还能怎样？”可是如果从来就循规蹈矩的话——这里的循规蹈矩当然是个褒义词——越到了后来有更多的人不“循规蹈矩”了，你越能觉得自己的定力强大，这算是一种对比，但也是一种习惯吧。就像你从小拿着IPHONE手机，就不会觉得这是个很高级的手机一样。
　　好吧，说了这么多，其实都不是我真正心里想讲的。我只是想说，虽然乖一点的学生看上去比较容易受老师喜爱，比较遵规守纪，但实际上，这也不代表他们是站在老师一边的，或者说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就像刚才，我跟那个简阳说她不是在跟陈云天搞对象么，简阳和张子明居然都有一种吃惊的表情。好像“我”“不该”知道这件事似的。为什么？就因为我考得名次比较靠前，我不做违纪的事情，像是个“乖学生”？完全没天理啊。再说，我还是校报记者呢，这点八卦能力没有，下岗得了。
　　还有简阳那种态度……一副□□老大——要么就是□□老大的女人——的样子，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看着人的时候下巴还要扬起来，显得你脸尖是吧。她还知道我和张子明的事……不对啊，张子明好像没跟我表白过吧，就算是因为那次真心话大冒险，可是也挺乱的，不会有人连班里玩游戏这种打打闹闹的小事情都告诉她啊。难道，难道说，是张子明自己告诉她的？
　　这个傻孩子……贱人张……
　　我这么想着，突然又想哭又想笑。我没有想到遭到学校里有名的不良少女简阳的威胁，而且我还挺怕她的；我也没有想到张子明居然干出这种傻事，莫非他俩真的有一腿？不过对于“傻孩子”张子明，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没准一招没过完就被对方收了。
　　收了，哈哈哈……
　　我去卫生间洗了洗脸，振作下精神，回到教室里看书。突然，我看见从教室门外探进来一个人，我立马站起来，只见张子明同学手里拿着一本书，边走进来边冲我说:
　　“嘿，一班的那个女生还你的书。”
　　哦，对，我是借给一班一个人一本书。我赶紧借过那本书，然后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洗了脸。
　　但是，现在该说些什么呢？张子明会不会问我怎么了……正当我边高冷地继续看书边想办法的时候，坐在我旁边不知在鼓捣什么的张子明同学突然把几块糖扔到我桌子上。
　　“哎，那个，刚才买糖给他们发，剩的。”
　　糖衣炮弹就想讨好我？

　　果断接受！
　　我拿了一块糖，剥了糖纸把糖塞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声: “谢谢啊。”
　　“小case。”
　　我继续看书，一边贪婪地吞噬着那块水果硬糖。
　　张子明在那边大声地读着英语课文，下节是英语课。
　　可是，我眼角余光瞥到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偷偷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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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求读者老爷们评论啊啊~留下几个字让我知道有人看过也好~（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