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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无论风和雨 ...


  •   {张子明}
      已经八点四十了,今天作业留得格外的少,好像特意为这天准备的一样。
      我咬着笔杆子正胡思乱想消磨时间,忽然打了个寒噤。我往冷风嗖嗖刮来的方向一看,嚯,果然那几个家伙又把窗户完全打开了。现在外面黑漆漆的正下着小雨,风卷着雨丝飘进教室里,立马就有几个女的抱着胳膊喊“把窗户关上”,结果那几个家伙还在那儿嬉皮笑脸装模作样地说“热死了,我们要凉快会”。不过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了,反正我就要……
      我双手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腾的站起来,冲班长单伟喊:“嗨,伟哥,我出去一下!”班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瞟向我。
      并不能被吃的这位“伟哥”同学也抬起头瞄了我一眼,咧嘴一笑:
      “干嘛去?”
      “厕所呗!我肚子疼。”我面不改色。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有几个人正捂着嘴笑,可是依旧有些声音。
      “哦~~~”他意味深长贼眉鼠眼地哦了一声,双手作赶苍蝇状,“去去去!都别笑了,该写作业写作业!”
      “是!”我也不管他尊不尊重我了,立正来了个敬礼,在众人等着看我笑话的眼光下,一溜烟跑出教室,自由喽!
      别的班也亮着灯,都在上晚自习,我尽量不惊动任何人,蹑手蹑脚地溜过去,到了楼梯口,再快步跑下去一直冲到教学楼外。
      嘿,没想到教学楼外面居然这么冷,天上黑乎乎一片,星星月亮全都看不见,仍飘着零星雨丝,凉气很快就透过了薄薄的校服,我浑身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校园里安静的很,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隐隐闪烁着。
      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过校门。门口值班室里那几个老头子可不是好惹的,好几次想私自出校门的都被他们逮个正着。
      不过一般这种时候他们都在值班室里看电视呢,应该不会发现我。
      我猫着腰,小心翼翼的绕到值班室后面,探头看了一眼里面,老头子们果然在吃东西看新闻,这可是好机会。我俯身半蹲着从值班室的墙下面一点一点挪过去,幸好,校门没锁,还留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就在这时,我正要轻轻去拉那门,突然一个老头儿不知怎么回事很大声的咳嗽了一下!玉皇大帝呀,吓死我了,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不过有惊无险,正好趁着他们大声说话,我推开门,一个侧身就挤了出去。
      把门伪装成没被动过的样子,我赶紧往学校东边的马路走,实际上,我这次出来,纯属心血来潮,纯属模仿那些狗血言情剧,但是,小姑娘就吃这一套嘛。
      我要去接顾晓曼。
      这丫头不知怎么最近多病多灾的,前几天无精打采的说自己头疼,今天上午又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吓得她还以为是急性阑尾炎,学校医务室刚好没人,她就请了假由爸妈陪着去附近的医院看病,说是晚上八点半就回来。
      街上灯光闪烁,人还不算少。我突然又想起两个星期前玩的真心话大冒险,不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好奇的看着我,还以为我是神经病。
      好吧好吧,我有病,你有药么。
      想想自己当时也是有够傻的,傻了吧唧的被他们整,傻了吧唧的站起来,不过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了任务,周晨光那个王八蛋也没能成为阻碍我的绊脚石。不过话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有喜欢的女的了么?怎么还干这种事,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
      当面表白啥的不是咱干的事,后来我又在□□上跟顾晓曼说“我喜欢你”了,不过她只发过来一堆撇着嘴的表情。
      我就这么在大街上走啊,走啊,不知不觉就走了好远,一点也没留意周围的东西。
      很早以前就有一个特别搞笑的词来形容我干的那点事,这个词就是“早恋”,虽然我一点也不觉得我有那些教育专家什么的说的早恋之后成绩下降意乱神迷严重影响生活,负不起自己应尽的责任又软弱逃避之类的,反正我之前也是这样的,哈哈。
      顾晓曼有个特别喜欢的作家,她的“女神”张小娴,就是写爱情小说什么的那个人,班里的女生几乎人手一本她的书,还老是交流心得做做摘抄什么的。
      有一回我在别的杂志上看到张小娴的一段话,大概意思就是现在学生的青春年华正是感受爱勇敢爱的大好时光,只可惜都被繁重的课业压昏了头,家长又是急切地希望儿女成才而不是浪费时间干别的事情,所以只好等工作以后再拼命恋爱弥补之前的损失。我把这段话给顾晓曼看,说你看看人家“女神”可都说了早恋挺好的,其实学习和搞对象不冲突,结果顾晓曼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跟我说:“诶,她不是那个意思的。”
      大姐,你懂的多,见识广,文艺细胞特别好,最后还不是败在了一个小孩子都会玩的游戏上?
      我就这么想着,然后,我看见了她。
      她就那么漫不经心地提着一个装着药的塑料袋子,走在对面的路上,她头发有点蓬乱,被小风一吹,倒是颇有点慵懒的味道。慵懒是什么意思来着?
      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说来惭愧,在这地方生活了十七年,也不知道这钟树叫啥。
      等顾晓曼走近,走近……我猛的从树后面窜出来,喊一声:“嘿!”
      “哇!”顾晓曼往后一跳,脑袋条件反射似的前后晃了两下,定了定神看清是我才说:“你什么情况?我还以为是抢劫的呢!你你你这叫逃课知不知道啊?”
      “哎呀,没事儿,我都跟伟哥打好招呼了,我说我上厕所的。”糟了,我又说都不会话了,只好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出来干嘛呀?”顾晓曼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我去,你反应太迟钝了吧?反应时好长啊?我大黑天的跑出来“偶遇”你?当然是为了来接你的!
      我差点晕过去,刚要解释,忽然又觉得气氛有点暧昧不明了起来,难道我真的要直接说“我是来接你的,为了给你个惊喜?”太露骨了吧。
      于是,我吭吭吱吱了半天,最后说:
      “哎呀,我这不是来巡街了吗?三更半夜的一女的在大街上,万一被人绑架了,回头人家一说这女的是咱们中学的,多丢人呀,校长他老人家心脏病又该犯了。所以我来斩妖……咳咳,除魔来了。”
      什么啊,驴唇不对马嘴的!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个人十七岁的时候谈恋爱还跟十三岁的时候一样就会搞油嘴滑舌,那只能说明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进化过。
      顾晓曼还是憋不住了,扑哧一下子乐乐:
      “得了吧你!还不一定谁保护谁呢。”
      呼,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化险为夷,避开了那句尴尬的“我来接你”了。
      就这样,我和她一起慢悠悠的往回走。我又发现一个现象: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多快都不算快,而两个人一起走路的时候,速度就不由自主的变慢了。
      过了一会儿,她问我:
      “哎,你作业写完了没?”
      “写完了,今天作业少。”我说。
      “我都没怎么写,明天能跟老师说说再补不?”
      我这才想起来忘了关心她老人家了,赶紧问:
      “那啥,你肚子好点了没?”
      “奥,没什么事了,还行,可能就是消化有点不好,开了点消食片什么的。”
      我思想也是飘得够远的,突然说:
      “你说英语老师为什么上课的时候还带着水杯喝水啊,别的老师都不带着
      ,不是有规定上课好像不能喝水吗。”
      “你没看出来啊?”顾晓曼得意洋洋地说,“英语老师嘴上起了大包,一看就是上火了好吗。我还发现她脸有点肿,很有可能是……”
      “什么?”
      “家暴呗,除了家暴还有什么能让她这个样子的。”她说的轻轻松松,实则是发现了英语老师的,怎么说呢,可以说是隐私。
      “不是吧?姐姐你真逗,要是家暴了她还能来上课?还不去打官司申请离婚?”
      “哟,你以为你是谁呀,她打官司还得告诉你一声啊,不能边上课边打么,家不幸福,赚不到钱岂不是更不幸福了。”
      “那也不一定,没准儿她只是半夜梦游要跳楼,被她老公几巴掌抽醒了呢。”我的想象力不知怎么就那么丰富,英语老师,别怪我,和我可没有关系,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没事,不上课来就是给我们最大的幸福。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人家老师,你这样会遭天谴的!哈哈哈哈哈哈……”感觉她都快笑断气了。
      "得,打住,你肚子还没好利索,别笑了,一会儿在疼起来就麻烦了。"我急忙打断她,她瞪了我一眼,扭过头去,依旧是那个速度,我们并肩一起准备回学校。大晚上孤男寡女在马路上瞎溜达,也不怕被别人笑话,就怕别人这样说我们俩。心虚啊……

      我们溜进了学校,然后我先,她后,两个人隔了一段时间才进的教室,以免别人怀疑。我觉得我的地下工作做的越来越好了。
      最后一节自习,打了下课铃,大家都一阵风地往宿舍跑,顾晓曼也跟她们那帮女的要回宿舍了。
      我又想来个恶搞,于是叫住她:“顾晓曼!”
      “嗯?”她转过身。
      “没事儿,走吧。”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挥挥手。
      “哦,”顾晓曼刚想走,忽然又停下来,特别小声的跟我说,“晚安。”
      然后她笑的喘不过气来的走了。
      什么情况?晚安?我还得把她叫住。
      “你知不知道晚安还有一个意思?顾晓曼?”
      她没回头,做贼似的跑了。
      晚安,WAN AN,开头字母连起来就是——我爱你,爱你。
      哎,我怎么觉得,我的人生又充满了
      希望呢。
      {顾晓曼}
      人的命运是那样玄而又玄的东西,让人琢磨不透。也许它本来就不是让人琢磨透、了解透的东西,有些事情,懵懵懂懂,反而比洞若观火更幸福。
      ……
      “顾晓曼?顾晓曼!傻啦?”
      我正奋笔疾书地做摘抄,忽然被万里之外虚无缥缈的声音打断,费了好大劲,才听清面前的人在说什么。
      “顾晓曼,”张梦雨歪着头看着我,把声音刻意压低了,显得她像甄嬛传里嗓子被下药弄坏了的安陵容,“班主任说什么时候辩论赛来着?”
      “什么时候辩论赛和你……”我走神没及时接上话,正想“打压”她两句,忽然又想起,“奥,你参加是吧?”
      “对呀!”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下周四吧。下周四的活动课。”
      “那也没几天啦,今天都周三了……”张梦雨把圆珠笔哒哒地摁着,我还没准备好呢。
      “哎呀,这有啥,周六日好好想想呗。”我决定继续写作业,周三一天都是主课,作业密集度特别大,不抓紧时间很容易会熬夜补的。
      张梦雨也没再说话,我眼角的余光看见用手捂住了脸。
      张梦雨同学,爸爸姓张,妈妈名雨,于是俊朗青年就把他魂牵梦萦的羞涩少女和他爱情的结晶命名为“张梦雨”。别说,这名字又有深意,又好听。张梦雨同学为这事得意了好长时间。一日我夜起尿崩,突然狂想:若一个男人姓越,一个女子名晶,越某男喜欢某晶姑娘,想取其名为孩子之名,那么……
      惨不忍睹,惨不忍睹。
      不过,这样的事情大概不会发生吧,避重就轻谁不会啊。
      以上纯属小孩子思维,我说了,夜起抽风而已。
      双子座啊……

      说是静下心来写作业,我的思绪却又飘远了。看一眼左边距我一桌之遥的张子明,他也在奋笔疾书。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作罢。
      想想昨天……
      别人都是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感冒啊,发烧啊,还有老年人的各种病啊,都是在天干物燥万物萎缩的季节发作,但我却是春季容易生病,前几年什么情况早忘了,近今年貌似都是如此。虽然不知道胃疼和季节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季节性胃病?
      昨天下午,吃完饭已有好一会儿,第四节课上课前喝了一点凉水,突然胃部就觉得有点疼。我以为在桌子上趴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越来越疼,我终于还是忍到了下课,然后告诉老师,拿了假条就往校外跑。我们学校虽不是地处最繁华的街段,但离医院还是比较近的,所以我们的医务室简直可有可无,经常没人值班,有的人来学校三年根本就没到过医务室,也从来不知道医务室的护士长什么样。
      这天恰好医务室又没人,不知干什么去了,我也等不了那么久,直接急匆匆就沿着大街朝医院走。说来惭愧,我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几乎还没怎么自己去医院过。

      可我貌似是春季比较容易生病一点。去年春天居然还发烧了 ,初中同学都笑话我,真是丢人,我只好借口说快毕业了不舍得闹的。
      昨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去看病。说来惭愧,长这么大了,很少自己去医院 ,所以到了那里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我平时逛街也是,就知道跟别人瞎溜达,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永远以为方向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还好有人指点,看了医生,人家说可能是消化不好,就开了点消食片什么的回去。这其中还有件有意思的事呢。
      排队看病的时候,我嫌无聊,就跑到耳鼻喉科那里,因为那里有几个空位,还可以坐一会。我看见两个小女孩,好像是双胞胎的样子,一动不动地侧着身子趴在妈妈的腿上,我以为在恶作剧,结果听见那个妈妈说:“别动,别用手掏,让药水在里面待一会就能把里面的东西泡软了。”
      奥,原来是耳朵里面有耳垢,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脏东西弄出来啊。
      过了一会儿,也就五分钟的样子,医生出来了,带两个小孩到里面去,门大开着,我就在外面装作溜达的样子,实际在好奇地观察里面的情况。
      那个女医生也没干什么,就是把一支有水的针管伸进小女孩耳朵里,把水挤进去,然后让她侧过头——水就带着脏东西流了出来。
      前面很无聊,但在那时的我看来还是不错的消遣,其中一个矮一点的小女孩看着水盆,奶声奶气地说:“咦,这就是我耳朵的东西啊,好恶心。
      过了一会儿,也就五分钟的样子,医生出来了,带两个小孩到里面去,门大开着,我就在外面装作溜达的样子,实际在好奇地观察里面的情况。
      那个女医生也没干什么,就是把一支有水的针管伸进小女孩耳朵里,把水挤进去,然后让她侧过头——水就带着脏东西流了出来。
      前面很无聊,但在那时的我看来还是不错的消遣,其中一个矮一点的小女孩看着水盆,奶声奶气地说:“咦,这就是我耳朵的东西啊,好恶心。”她妈妈就笑:“你平时也挺恶心。”
      最有意思的是,那个医生不知怎的,看见我,冲着我就喊:“哎,你怎么把头正过来了,快歪过去!不然怎么起作用!”
      我一愣,什么?还是小姑娘大喊起来^“嗨,你认错人啦!不是这个姐姐!”
      那医生也一拍脑门:“哎哟闹错了,小姑娘,I am sorry啊。”
      我走过去,坐下来,没想到那个邋里邋遢、工作服皱皱巴巴的男医生正在打电话,我也不好打搅,就很客气地坐在椅子上听着。
      那人边打电话,边哒哒地摁着圆珠笔:“这事你问我让我怎么办呢?要我说你就让人家该吃吃该喝喝吧,本来就没剩下多长时间了,再不让吃这个不让喝那个的,让人心里多憋屈啊!他早晚也得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吧?”
      电话那头声音很尖细,似乎是个女人,操着本地的口音,不过我没听很清楚。
      这位医生——我已经在心里为他取了一个外号“鸭梨”,他的脸是倒瓜子型——还没听完,就很不耐烦的说:
      “哎哟,你说能瞒多久吧?纸里也包不住火啊!他一个大男人各方面能力都有,早晚也得知道了啊!你这样肯定不是办法啊。”
      对方还想争辩,“鸭梨”医生瞟了我一眼,说:“总之依我的意见,咱就也别拦着他了,他想干什么就放手让他去做,该吃吃该喝喝,尽量过得滋润点比啥都强你说是不?”
      对方说了一句什么,鸭梨又说:“好了先这样吧,我这儿来人了,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还别说,本来我的心情是还不错的,这种胃疼本来也不算个大事,但是,听了坐在我对面的这个男人的一番话,心情又变得好复杂……从他们的对话里似乎能捕捉到患者得的是癌症,就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所以鸭梨就建议患者家属让患者该吃吃该喝喝,满足一下最后的心愿,别活得太憋屈,这可太奇怪了。首先,我来找鸭梨看胃病,可怎么还有人找他问癌症的事?这位鸭梨同志是医院的“十项全能好大夫”吗?
      吐槽归吐槽,我还是有些感慨的。就我个人来说,长到这么大,我还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对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但是,就算没亲眼见过,我也有看肥皂剧亲情剧中老爸老妈有个三长两短儿女哭得伤心作为观众的自己也忍不住哗哗掉眼泪的时候。最煽情的一次,在一部“年度大剧”看见一位老爷爷(剧中主角的父亲)被日本鬼子还是什么的机枪扫射死的时候,我扑在我家沙发里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我妈看见我这副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知道真相后哭笑不得,还得一边憋笑一边安慰我。想想自己那时候也是同情心泛滥,泪点超级低,都快低过马里亚纳海沟了。所以其实我很害怕听到这样的消息,特别是在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连同我自己也间接耳闻过之后,因为人最恐惧的往往不是完全未知的或经历过并震撼过一次的事物,而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撩起半截神秘的面纱欲说还休,类似于影片中出现鬼怪的前一分钟,和站在有人体骷髅的实验门外的感觉。
      后面的过程就很乏味,“鸭梨”大概问了问我的情况,又问了问今天的饮食之类的,然后就用一种怀疑我是不是故意来医院消磨时间逃避上学的眼光看着我,告诉我没事,但可以大概吃些什么药,草草写了个单子,交给我,我就出去买药了。至于临走的“谢谢”,我也不知道谢的究竟是他给我看病,还是他电话里包含的那么丰富的信息。
      离开鸭梨的办公室,这才觉得看病也没有那么难,以前都晕头转向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以前的病比较严重没心力去仔细辨别吧。实际上,我是能不来医院就尽量不来医院的那种人。
      这次回去还有作业,当然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我很快买完了药,拎着袋子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我就那么在街上走啊,走啊,不知不觉就陷入了一种很迷惘的状态。就是眼睛没有模糊,能看清前面的路,耳朵能听见四周嘈杂的声音,但是意识确实恍惚的,即使面前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是风过不留痕地在心上轻轻一掠,并不会突然惊醒。这种感觉有点像自我催眠,我可以放空了去想任何事,但是又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干脆放弃了思考,这样实在很危险。我努力回过神来,把目光拉到进出,去盯校服上的纽扣。突然,离我最近的一棵榕树后面,突然窜出一个人,挡在我面前!
      我吓了一大跳,本来就恍恍惚惚的,这一下突然抽离了出来,一时间有点头痛。
      居然是张子明。
      按理说我应该表现出一丝丝甚至是更多的惊讶的,因为他现在出来明显属于逃课,而且他丝毫没有知会过我他会出来找我——说的不客气一点,最起码目前的情况看他只能是找我——这太没有理由了,我可没有娇弱到要求某个男生来接我的地步啊。
      但是,我现在实在是懒得惊讶,懒得思考了,经过这一天各种大事小事的洗礼,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压在山下五百年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一样,已经腰酸背痛,四肢乏力,急需睡一觉。只是那孙猴子怎么一心想着往外蹦?看来还是在对的时间(佛祖规定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唐僧)啊。
      至于我,哪样都不占 ,所以我丝毫没有任何兴趣了。
      张子明那家伙,穿着薄薄的秋春季校服,敞着怀,比我高一头的个子往那儿一戳,我赶紧调整状态,说道:
      “哇,你,你怎么在这儿,你这叫逃课知不知道啊!”
      目前我只对这个问题有点感兴趣,要知道我可是好奇宝宝。
      然后他就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是他是来见义勇为做护花使者的,这当然不可信,不过我只是胡乱应了两句。事实上我根本就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他真应该去浙江卫视做主持人。
      目前为止,我还很少有和不是亲戚的男生走得这么近,几乎并肩而行的经历,夜晚的小凉风嗖嗖地吹着,倒有一种莫名的惬意。我不是善于主动找话题的人,于是两个人就无言地各走各的路,各踢各的石子。
      实在是尴尬。虽说我的人生信条是:不能跟个智障似的随便搭理男生,但是嘴巴突然就不受控制了,然后我突然就说:
      “你作业写完了吗?”
      他一愣,好像没想到我会首先说话,然后他说:
      “嗯,写完了,今天作业少。”
      “我都没怎么写,明天来了能再补不?”
      张子明好像在酝酿,酝酿着,酝酿着,他说:
      “你肚子好点了吗?”
      “嗯,没什么事,开了点消食片啥的。”
      ……
      张子明脑洞开得也是有点大,立刻想到了每次上课都要带水杯,上到中途必喝水的英语老师。我俩就这个事情展开了一番“激烈”的讨论。最后,我俩赌一包辣条,如果英语老师是因为家暴(本人观点)上火了需要喝水,张子明给我一包辣条;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给张子明买一包辣条。当然,这个赌注貌似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因为谁也不可能大着胆子真去问两眼瞪一瞪都要使人发抖的英语老师真相是什么。在我看来,这纯粹是没话找话。
      在经过一家商店的时候,张子明停下了脚步,让我等一下,我只得等在店外。他回来后,手里攥着一张可以给□□啊游戏啊充值的卡,价值大概是十元。我隐约有点清楚他为啥要跑出来了,但还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你为了个破点卡就冒着被停宿的风险跑出来?”
      “哎,什么叫‘破‘点卡呀,这可是狂暴之盟的卡!”
      又来了。如果说化妆品和衣服是女生的天生“恋人”,那么游戏和体育也是男生的天生“恋人”。什么LOL,剑灵,飞车,我这种只会偶尔玩玩手机上的小游戏的人都能随口说出一大串。
      “奥。”我拖长了声音,“没听过。”
      “嘁。”张子明居然撅起嘴,做了个很不屑的表情。“我又不是给自己买的。受人所托嘛。”
      “你就是小摊贩的侥幸心理,只要不被抓着,能挣钱,怎么着都行。我猜那人肯定给你跑腿费了。”
      “bingo!”张子明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你咋知道?”
      我别过脸去,不想再搭理这个智障。
      晃晃悠悠到了学校,这回我俩放下了成见,猫腰偷偷溜了进去,然后很有默契的,他先进去,我又过来十来分钟才进教室。坐到他旁边,两个人都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各写各的作业。
      渐渐的我就发现不对劲,张子明怎么这么安静,一点小动作都没有?并不是贬低他,但是一个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也不太正常啊。
      难道是,又神伤了?
      我有些好笑。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同桌啊!
      不禁又想起那次真心话大冒险,心说不能以身犯险主动搭理他,不然会惹祸的,就我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性格。
      赶紧清了清嗓子,继续努力奋斗。
      好容易打了下课铃,我的作业竟也能勉勉强强写个差不多。我正要跟一群人一起回宿舍,张子明却突然叫住了我。
      “顾晓曼!”
      吓了我一大跳,幸好当时旁边没什么人。
      不过能看到他没抑郁我还是很高兴的。
      谁知道这个人,居然歪着头微微一笑:“没事,走吧。”
      哇,耍我啊你!
      我本来转身要走,一双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可是啊可是,我忽然又停下来,以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可能带着一点报复他的恶搞的心理说:
      “晚安。”
      说完这句话,我赶紧摆摆手,逃离了教室。
      “哇,外面好凉快啊!”我跟她们走到外面,忍不住搓了搓手,快步走入漆黑的夜色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w a n a n ——我爱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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