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这个世界不熟》何其然

5、第5章

　　A大教职工家属区二单元楼下，树叶掩映下，月光洒在树下那人脸上，明明暗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嘉言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十一点六楼的灯准时熄灭。
　　过去六年来，他每天都像个跟踪狂一样，跟着申思路过街口那家名叫“遇见”的咖啡店，偶尔她会走进那家“三味”书屋翻翻新到的漫画或者看看小说，再过一条全是小商铺的街道就到了她家小区，她初中那会极少遇到同住小区的那些老师，读高中上晚自习之后倒是常碰见下晚课的A大老师，她和老师们打招呼的时候总笑得很甜，但转过脸又是一脸冷漠。
　　周嘉言抬头看向已经黑下去的六楼，他知道他看到的那扇窗户就是她的房间，他曾经见过她在四下无人的夜里站在窗口发呆，也见过她无助痛哭，和白天完全不同的模样。
　　这个小姑娘啊真是让他心尖都发疼。
　　第二天早上六点申思就自己醒了，她这生物钟比闹钟还准。
　　收拾利索之后她就出了门，给保姆阿姨留了纸条说她中午不回来吃不用做饭了。
　　初秋的清晨室外似是浮着一层薄雾，街上的小商铺已经早早开了门，有的早餐店门前已经排上了队，豆浆的醇香混合着隐隐约约的人声飘荡在空气中。
　　申思去那家自己常吃的店找了个座坐下，要了一碗豆浆和半屉小笼包，坐下之后她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桌面。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她抬头看见一身运动打扮的周嘉言，他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大约是刚刚晨跑来着。
　　“介意我坐这吗？”他哑声道。
　　“额...不介意。”申思讷讷地道。
　　“昨晚发给你的短信收到了吗？”他随手扯过几张纸巾擦了额头的汗，眼睛盯着申思。
　　“那个...我昨晚没看手机。”她昨晚一个人想了太多没来得及看手机。
　　“没关系。”周嘉言也要了一碗豆浆，但他其实并不是太喜欢喝豆浆。
　　两人陷入一片静默。
　　“你...刚刚是在晨跑吗？”申思打破沉默。
　　“嗯，跑了半小时。”他看了眼小姑娘，仍然是整整齐齐的校服，匡威的帆布鞋，她好像特别钟爱帆布鞋。
　　“你一直都在这跑吗？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啊。”申思支起手肘托着下巴。
　　“没有，最近刚来跑，可能见过你没注意吧。”何止见过，他要是想偶遇，一天得遇上个七八次。
　　“这样啊。”申思喝了一口豆浆，顿时觉得胃里暖和起来。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周嘉言轻笑了一声，“你先说。”
　　“你高中是在附中读的吧？”申思问得小心翼翼。
　　“是啊，怎么会这么问？”周嘉言挑眉，小姑娘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怎么就一次都没见过呢，不合理啊。”申思小声嘀咕了两句。
　　“什么？”周嘉言尝了一口豆浆，甜的。
　　“啊，没什么，只是奇怪学长这么优秀我竟然没听说过。”申思觉得自己有点失败。
　　“很正常，我比你大了两级啊。”周嘉言没控制住自己的手，伸过去在她头顶摩挲了两下。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申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敢动，心想幸好昨晚洗了头。
　　“那个学长，我、我吃好了，先去学校了。”申思觉得自己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我送你去吧。”周嘉言站起身，他的大个子与这间小店似乎有点格格不入。
　　十几分钟的路程变得很漫长，申思揣在兜里的手已经开始出汗，怎么办，该不该先开口说话，说什么好？
　　周嘉言倒是显得自在多了。
　　申思还没想好话题就已经到校门口了，周嘉言突然俯下身子，一张俊脸顿时放大了，似乎连他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太会撩了这个人。
　　周嘉言的手绕到她脑袋后面帮她整理好了她校服的领子。
　　“谢、谢谢啊。”
　　“小叔！”一道惊喜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在这啊。”
　　周嘉言发誓如果可以他当年一定不会让这小子出生，周浦深好小子，就会坏事。
　　“小叔，你怎么不理我啊。”周浦深眼里只看到小叔，完全没注意到申思还站在他身边。
　　申思目瞪口呆，这是那个高冷学霸周浦深吗？她一定是疯了，他叫的小叔是谁？
　　她将目光移到自己身边这个人身上。
　　周嘉言无奈地笑了笑，“嗯，是我，周浦深是我侄子，亲的。”
　　这个世界太奇幻了吧，周嘉言和周浦深竟然是亲叔侄，但仔细看看，两个人眉眼之间是挺像的，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也很相近，只是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似乎有点超出申思的预料。
　　早晨受到太多震撼，进教室的时候申思还在恍惚，耳边是周嘉言贴近她的耳语“不用理他，他这人脑子不太好”。
　　“申哥，一大早的怎么耳朵通红的啊。”贺云旗转身趴在她的桌子上，看见她脸上两坨不正常的红晕，就连耳根也是红的。
　　“读你的课文去。”申思推开他的手，掏出语文书。
　　疯了疯了，谨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能沾身呐，怎么能有这种心动的感觉。
　　申思一整天都不太有精神，蒋伊然还以为她病了要送她去医务室。
　　晚上回家的路上申思还在想，周嘉言这样算不算是在撩她。
　　睡觉前，申思打开手机，一条短信静静地躺在信息里，很简单的一句话“我是周嘉言”。
　　她默默存下了号码，备注从“嘉言哥哥”该到“周嘉言”，微信栏里还有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纯黑，昵称就是简单的“嘉言”两个字。
　　她犹豫了很久才同意了申请，通过没多久，那边就发来一句“晚安，早点睡”，申思心底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
　　周嘉言是个太美好的人。
　　说来奇怪，从前早晨一次都没见过的人，在遇到过一次之后竟然开始每天早晨都能相遇。
　　之后一个月的早晨，申思几乎每天都在偶遇周嘉言，像是约好了的，两人在那家早餐店吃过早饭，周嘉言送她去学校，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都是沉默，申思想不到什么话题来和他聊，他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太爱说话的人。
　　高三的时间过得很快，同学们都还沉浸在开学考试的打击里，高三第一次月考就来了。
　　申思和贺云旗照例在最后一个考场，第一场考的语文，其实这已经算申思的强项，毕竟总看小说，她的作文写得不错，以前还会被老师拿去当范文，但后来她烦了就不再好好写作文了。
　　剩下的数学理综和英语已经不在申思能力范围内，迷迷糊糊地混过了两天，附中还算人性化，考完给了一天假期。贺云旗约她去网吧，她想着反正没什么事就去吧。
　　盛霆就在附中附近，这个地方环境不错，附中和A大学生都喜欢来这里，贺云旗为了方便在这办了张卡。
　　网吧门口王泽楷已经在等了，旁边站着他女朋友，文科班的靳潇潇，也是不爱学习的主儿，但两人已经约好了毕业之后直接去国外读书，所以并不太在乎成绩。
　　申思打了个招呼就没再多说话，靳潇潇她只见过几次不算很熟，她虽然自来熟，但她对靳潇潇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不像蒋伊然那样让人愿意亲近。
　　大概是因为刚月考完，网吧里有很多熟悉的面孔，有的能叫上名字有的不能，有人打招呼申思就应一声没有太热络，还有不少看起来应该是A大的学生。
　　老板给开了四台连着的机子，四人准备吃鸡。
　　绝地求生刚出来那会申思就注册了一个账号，但其实才玩了30小时不到，她平时玩手游，端游菜的一批，贺云旗总说她坑队友。
　　果然一局刚开，她就落地成盒了（跳伞落地就被击杀）。
　　旁边三人还在玩，她就先去了洗手间。网吧是无烟网吧，因此洗手间就成了抽烟的地方，门口就已经烟雾缭绕。
　　洗手台那里有两个女生在说话 。
　　“怎么样，追上了吗？”一个女生说。
　　“不是我说，周嘉言是不是不喜欢女的啊。”另外一个女生说。
　　听到周嘉言申思收回了准备开门的手，靠在门边。
　　“听你这话是没追上了？”
　　“何止没追上，电话都没要到。”那女生叹了口气，“但是跟着他这一个月我倒是有点发现。”
　　“什么发现？”
　　“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变态。”
　　“你开什么玩笑，他不是你男神吗？”
　　“是男神没错，但我发现，他每天晚上都跟踪一个女孩，早晨也是，不过呢早晨他倒是直接跟那女孩一起走。”
　　“啊？那女孩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我看不太像，早晨两人除了在一块吃饭也没别的是什么交流了啊。”
　　“说不定周嘉言跟凡人不一样呢。”女生笑了起来。
　　“行了，别说了，我难受着呢。”
　　“不说不说，回去吧。”
　　没了声响，申思才走出去洗手。
　　每天晚上都跟踪一个女孩？早晨那女孩是她吧，那晚上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