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公子绝笔

8、第七章：无药可医

　　藏清苑内打斗激烈无比，御音、紫颜赶到时，可谓是杀了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而那七名蓝衣弓箭手，让逆风同冰烦后居而上，袭击打废了四个。不杀在宫墙外勘察一番，并未发现接头者，但他此刻正在墙外，与十二个高手强强对决，打得不可开交。

　　能随便让天下第一杀手亲自出马，本就是千古奇谈，更何况幽冥教主、宫主、绝世神偷等一众大神同时慰问送死者，世上，没有比这更荣幸的事了。

　　便是立刻化作灰烬，他们也算风光万里。

　　冷终命一个飞身落到安全之地，问忽然而至的众位道：“你们怎么来了？宫外是不杀么？”

　　冰烦点头道：“嗯，外头还有更厉害的，放心罢，有不杀在，没事的。”

　　御音嘴角带笑，秤杆一挥，挑眉恭敬道：“是寒公子告诉我们的，不然，我们也不敢擅闯进来。”

　　他倒很想知道，那个寒公子到底何许人物，近来得教主如此珍视。

　　冷终命立刻问：“你们看见寒公子了？他人在哪？安全否？”

　　御音腹内暗言：果然在意得紧啊，有意思。

　　逆风懒懒一笑，满怀自信道：“教主放心，他在会客大厅，有少时看着，很安全的。”

　　冷终命闻言，胸口突如其来郁闷得厉害，少时那三脚猫的功夫他还不清楚么，护着自己性命已算万幸……不行，得赶快过去。

　　潦草环视四周一眼，他动了动脸上面具道：“知道了，这里交给你们应付，我先带术请去疗伤，他伤势严重，若不及时医治，估计要废掉一只胳膊。”

　　冰烦点头道：“这里有我，你不必担心，但寒公子……他应该很担心你。他似乎病了。”话说完人已飞身应战。

　　冷终命用轻功直接将术请带出了藏清苑，两人赶到会客大厅时，少时正在同两个黑衣人打斗。那两个黑衣人见到冷终命，忽然停下手中剑，扔了颗烟雾弹便没命似的逃跑了。

　　少时不顾伤口紧跟着追出去，嘴里大骂道：“卧槽，打架都敢看不起本公子！有种回来继续打，怎么见到我家教主就成猫了，丢不丢脸，简直丢你外祖母的脸！”

　　冷终命将术请放到椅子上，见大厅里没有寒情夙的影子，朝追出去又回来的少时道：“寒公子呢？”

　　少时见到教主，心里没由来一阵恐惧，赶忙屈身行礼，听到教主问寒公子，他想了想觉得应该就是不杀嘱咐他保护的那位，便忙道：“教主，寒公子他……他被人打了一掌……昏……昏死过去了。”

　　冷终命一惊：“什么？你没看好他么？”他愤怒举手，注备一掌下去教训这没用的废物，在看到他滴血的手指时，又立马收回了手，他问：“你受伤了？”

　　少时武功本就差，能同那两个黑衣人斗上八回合，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但他也是个天生嘴硬的，故此凝眉咬牙，假装毫无所谓道：“没……没有，属下方才不小心，自己让剑给蹭了一下，并无大碍。”

　　冷终命自然晓得他在说谎，眼下没空计较，开口命令道：“速去把绪半吊同周大夫叫来！一定要快，术请伤得很重。”

　　少时听到这话是很震惊的，这个什么术请，应该不是幽冥教里的大人物罢，他甚至见都没见过，估计就是个巡夜的小喽啰，可教主居然亲自扶他过来，还说要给他看大夫，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真是骇人听闻。

　　少时离开后，冷终命先用武功简单给术请疗了伤，尔后进后堂找寒情夙。

　　见到寒情夙时，他正满身泥泞躺在地毯上，嘴角还挂了丝血迹，他二话不说拿了衣架上一套大他许多的衣服给他换上，又动用武力给他灌输真气，最后，便坐在地上用武力一直给他供暖，直到大夫进来。

　　藏清苑——

　　冰烦一把长剑架在领头黑衣人的脖子上，冷声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道：“没有谁，江湖上想杀幽冥教主的人多了去了，那肯定都是同他有仇的，为自己报仇，需要谁指派！”

　　冰烦冷冷一笑：“以你们的身手，真以为我们需浪费如此长时间同你们周璇？若教主想杀尔等，你们早便灰飞烟灭了。可教主并没开杀戒，缘故有三，其一，他不想有人死在藏清苑，玷污了清雅之地；其二，他根本就清楚你们的身份，不想枉杀无辜；其三，诸位虽万般该死，但罪不至死。”

　　黑衣人不屑一笑：“宫主倒很会猜你家教主的心思，既然他知道我等身份，但却没亲口挑明，你又何必来问，况且我也未必会说。今日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冰烦驱动武力送了他一掌，冷然道：“教主都不想杀你，我要你贱命何用？但你们回去了若疗不上三月的伤，传出去实在有损幽冥教名声！”

　　言毕，他一声大吼：“大家听着，藏清苑不能有死尸，各位手下留情，轻重有度，伤势严重者，我会叫人将其抬出门，大家尽早收刀，别浪费多余体力。”

　　御音听冰烦如此说，自然明白他是猜到了冷终命的心思，他御音虽然不把很多人放在眼里，却是衷心佩服冷终命的，再说，对糟蹋生命之事他一直不大看好，便就恭敬领命，将剑下差点见阎王的人一把抓起来，拍拍他衣上的尘土爽朗笑道：“阁下好运气，白捡了条命，不如，咱们交个朋友罢，往后我若栽在阁下手上，还望还我这人情。”

　　不得不说，这群黑衣人里，属这位长得最是倾国倾城，他还真舍不得杀。

　　那黑衣人闻他如是说，居然不怒不恼，立刻往自己衣裳上擦了擦爪子，大气握住御音的手，嫣然笑道：“好啊，阿萱一定记住公子的恩情。”

　　这声音，我去，太特么雏了。什么世道啊，这样小的年纪，长这么张颠倒众生的脸，做哪门子杀手，简直暴敛天物嘛！

　　御音一个激灵抽回手，被眼前这小公子清纯的笑颜吓得蒙圈愣神，心神意乱。本想调戏下美人，却仿佛被美人调戏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完全不按他想的方位闯。

　　某公子干干发笑，道声：“后会有期，后会有期……”便郁闷转身，落荒而逃。

　　世上怎会有如此干净的眼睛，如皎洁的月，似清澈的溪，差点儿毁了他绝世神偷的名号。

　　他是神偷，只能他偷别人的东西，谁也别想偷他的东西。哪怕是心。

　　宫墙外——

　　不杀手提长剑站在月光下，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残阳剑的剑端，血正一滴一滴落在土地上，十二个黑衣人皆惶恐不安后退了三步，他们知道不杀是闻名江湖的天下第一杀手，喜欢一步杀人一步夺命，但今天，他打了这许久，看着像你死我活，却半点真功夫没露，即便是剑上沾血，也只是轻微刺了他们其中一人浅浅一剑，这种方式，无疑是对杀手的侮辱。

　　一位黑衣人道：“你还是不肯出绝招吗？打打闹闹算几个意思？”

　　不杀并没有抬头，他冷清道：“我的剑，从不杀无名小卒。你还没资格，死在我剑下。”

　　另一个黑衣人道：“哼，你也太目中无人了，我们可不是无名小卒，难道你没听说过太玄十二生肖！”

　　不杀冷冷出言：“没听说过。”

　　某老鼠火冒三丈道：“好个幽冥教，如此不把我无间地狱放在眼里，够种哈！”

　　不杀眼中毫无波澜，心里却微作惊叹，他道：“你们混到无间地狱去了？”

　　冷言轻挑：“还算可以。”

　　某狗惑愤然不悦：“你这什么语气，大家各司其主，你也不过是幽冥教一条狗，有什么好自命清高的！”

　　不杀一剑劈下，顿见火花四溅，他冷言：“你们，根本不配太玄二字，往后，若再敢打太玄旗号混迹江湖，幽冥教，绝不轻饶！”言毕他将剑往空中耍弄一番，散去血渍，然后飞身高落屋顶，消失夜空。

　　这便走了？

　　气得众位黑衣人破口大骂：“滚蛋，去你爹的混蛋！”

　　一位道：“牛皮，你咋每次都捡着爹骂？”

　　“要你管。”

　　“你每次还都捡着娘骂。”

　　“要你管，老子高兴。”

　　“你俩够了，走走走，回家。”

　　月沉宫——

　　寒情夙睡在大床上一声声唤着：“冷……冷……冷……”冷终命自然知道不是在唤自己。转身，他问身后的绪半吊：“什么药，能让他身体立刻康健？”

　　绪半吊捋一捋没有胡须的下巴，故作淡定道：“咳咳……这个嘛，你答应我个条件，我便告诉你。”

　　冷终命问：“有何条件，直接讲。”

　　绪半吊笑咪咪道：“听说你酒窖里有一坛上好的杜康，书房里有一套上好的茶具，墨雅轩中有一副上好的字画，若教主能忍痛割爱……”

　　“明日会派人送去抱朴居，先给我治病。”冷终命几乎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绪半吊大愣，这几样东西可是他要了三年五载一样都没要来的，果然，人大方起来简直他娘的有病。他常同眉骨说，人呐，总该有点儿追求，哪怕不切实际，不然活得没甚意思，可是，追求一旦实现了，怎么反倒觉得空虚了。

　　他拿出一颗药丸在冷终命面前晃了晃，得意道：“虽然这小子身子弱，可吃了十个血灵芝，哪那么容易死，这点小病对他来讲，小意思啦，吃了我这颗汗青丹，明早就能活泼乱跳了。”

　　又继续挑眉：“不过他那羞耻之病……哎呀总之就是吃了这药，保管你的东西花得值！”

　　在幽冥教主面前，向来没有讲话只讲一半的道理，绪半吊正因为知道这点，是以故意既不得罪人，又不关他事的放线喂大鱼。

　　果然，没有吊钩的鱼竿，就是这么讨人喜欢。就听冷终命笑意浅浅飘言道：“怒你无罪，把上一句话讲完。”

　　绪半吊假意装着很为难道：“这……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哈，到时候寒公子追究起来，那也不关我滴事。”

　　清清嗓子，某半吊子神医字正腔圆道：“这位小公子啊，他生了绝症，绝对治不好的绝症，你得再保证一次不打死我，我就讲出来。”

　　冷终命还挺配合，立马道：“饶你不死。”

　　绪半吊安了心，这才一本正经道：“他这病，对身体倒无大碍，就是很损颜面，可怜他长得如此这般赛花似玉，却断绝香火终生无子啊！”

　　冷终命眼眸一黑，寒风凛冽道：“你说什么？”

　　绪半吊耐心解释道：“哎呀就是他打小遭人迫害，没办法传宗接代了，明白不？”

　　安静。

　　沉默。

　　死寂。

　　“哈哈哈哈，这个病，我喜欢。”

　　幽冥教主突然高声大笑，毫无形象。

　　这场景只能想到一个成语——惊世骇俗！

　　绪半吊几乎是闪瞎了狗眼，嘴抖了老半晌才义愤填膺道：“你……你怎能这样没道德，人家得了这断子绝孙的病，你不同情也罢，倒乐呵成这样，好生要不得！”

　　冷终命才懒得理他，只冷言丢了句：“你懂什么。”

　　见服下药后的寒情夙脸色好转，他问绪半吊：“这药，还有么？”

　　绪半吊将衣袖一抱，摇摇头否认道：“没了，真没了，我这丹药好比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很难练出来的，他吃这一颗等于是成了半个神仙，你难道要我全喂给他？不带这么浪费粮食的。”

　　冷终命浅笑：“你不是说，只有一颗？不管你有多少，我还要两颗，一颗给术请，一颗给少时，别废话了，现在就去。”

　　呃，给他们？

　　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下属了。

　　绪半吊虽然常在幽冥教主面前，没大没小，偶尔还讲讲条件，但他的命令却从不敢违背，这却不是因为怕他，而是他绪半吊这人，有自己的原则，不是值得令他崇拜与尊敬的人，他根本不屑听命。

　　他这一生只爱酒肉相伴，逍遥快活，只喜明哲保身，从不闲凑热闹，也因如此，祖上的家业被他败得精光，什么悬壶救世的心，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一把大火，彻底烧灭了。少年时期的理想，怕是一生一世同他绝缘了边。

　　绪半吊离开后，房间里变得极安静，冷终命出门吩咐看守的门徒：“所有事都让宫主处理，天大的事不许打扰我！”便脱衣上了床。

　　他紧抱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依旧驱动武力为他取暖，他恨不能将天下所有温暖都送给他，只要他能马上醒过来。他附在少年耳边，轻声道：“假如你能懂我，就会明白……。昨日，你费尽心思让那群夜袭者露出真面目，是想帮我扭转敌暗我明的局势么？夙夙，除了你，天下没人能伤到我。可知我赶到大堂见你还在，有多开心。见过你无数次狼狈不堪的模样，唯独今日的你，我最喜欢。会一直留下么？别走，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我真的会，杀了你。

　　怀中的人眉头紧蹙，动了动手指，好似错觉。

　　兰花苑——

　　不杀翻窗进入少时厢房时，里面并非只他一个人，还有术请。两人都没睡，聊得很热闹。

　　本来一开始少时是懒得搭理术请的，周大夫说他伤得很严重，以后半个月不能拿筷子吃饭，少时觉得自己与他有点同命相连，便拉了他回兰花苑，两个一起睡，说这样方便大夫每日看症。

　　别看少时武功不高，听力却是极好，见窗口有动静忙从床上一跃而起，情急下忘了手臂有伤，拿剑横空一劈便吼话道：“是哪个王八蛋，还让不让人睡了，不知道兰花苑是我师傅白寂的地盘么，要打架明儿再来！本公子造什么孽了，一天天的不消停。”

　　幽冥教，谁不敬着白寂！

　　他拿剑时牵扯到伤口，疼得满头大汗，因此也没看见不杀从身后冒出，夺了他手里的剑，不杀冷冷道：“眉骨说你受伤了，我只是过来看你伤得如何，毕竟，是我要你护着寒公子安全。”

　　听到不杀的声音，少时一阵狂喜，忙扯着出奇疼的手臂去接他手中的剑，笑嘻嘻道：“稀客稀客，怎么是你呀，你也太厉害了，我完全没看见你咋进来的，就只听到声响。”

　　不杀看了他床上的术请一眼，依旧冷脸道：“既然你没事，我先走了，免得你师傅找我麻烦。”

　　少时见他要走，连忙扶着受伤的胳膊，“哎呦……哎呦……”大喊起来，他道：“哪里没事，怎么会没事，我伤得可惨了，衣服都换不了，以后饭也要人喂，你就这么走了？”

　　不杀冷言：“那你想如何？”

　　少时：“我……”

　　术请插话道：“那个……少时，我还是回去罢，弟兄们肯定都很担心我，我回去了他们也好安个心。再说……你这，我实在睡不着，就这房间、被褥，一股子香味儿，我一大老爷们没闻惯，老想吐。”

　　他说得一脸憋屈，但心里还是很感激交了他这位朋友，刚才又同他聊了这么久，觉得这小弟为人很不错，虽说武功不高，却一身侠骨柔肠。

　　少时听了术请的话，立马往空气中嗅了嗅，撇嘴道：“这香味不好闻么？我觉得挺好啊！”他回头问不杀，“不杀，你觉得呢，难闻么？”

　　不杀此时要多烦闷有多烦闷，明明身体无恙，却浑身难受，哪都不舒服。

　　他抬眸冷冷看了术请一眼，看得术请毛骨悚然，术请忙从床上起来，拿了衣服和鞋，穿都没穿就往门外跑，关门前他笑意浅浅道：“我先告辞哈，你们有话好好说，慢慢说，不打扰了。”

　　少时朝门外大喊：“你慢点儿，回去记得上药，别着凉了。”

　　不杀郁闷至极，不耐烦转身，也准备开门离去，哪知少时身姿飘转，一把堵在门口，气呼呼道：“你看你，老摆个死鱼眼，谁见你都怕，擦药的也让你吓走了，你赔我，你来给我上药！”

　　不杀问：“你伤到哪里？”

　　少时用左手指指右胳膊同右胸膛，悠然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咯，让人给刺了三剑，周大夫说今日须得换三次药，否则日后保不齐成个瘸子。”

　　手臂受伤，瘸子？

　　懒得纠正。

　　不杀冷淡道：“让你师傅给你上罢，我还有事要忙，不便久留。”

　　少时气呼呼道：“你哪天不忙，差这一刻半刻？”

　　他垂头丧气低语道：“我师傅要知道，我是听你的话受伤的，会打死我的！你也晓得我师傅的性子，稀奇古怪得很，教主都不怎么放在眼里，杀我还不跟捻死蚂蚁一样，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同情心，帮我上次药？”

　　他说到这，眸光尽显悲凉，满腹忧郁道：“我每次受伤，师傅给我上药都特别不耐烦，下手也重，那感觉比死还难受。这次我伤得如此重，不晓得几时能恢复，我不敢让师傅知道，不敢想他会怎样罚我。”

　　这样的少时，很少见。

　　至少，他没见过。

　　不杀沈寂了半晌，蹙眉问：“你师傅……经常打你？”

　　少时提起这事便满心悲伤，他师傅何止打他，几乎没有一天不虐待他，但他师傅很奇怪，每次打完他又拼命道歉，说下次再也不会了，但往往下一次打得更惨。有时候他是很恨他师傅的，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好可怜，这些年过来，他常在痛苦和矛盾中徘徊。

　　走也不容易，留也不容易。

　　他笑了笑道：“没有啦，我师傅就是比较严厉，我事情没做好才偶尔被罚……哎不说这些了，呐，就是这两瓶药，一瓶倒在水里擦洗伤口，一瓶撒在伤口上，很简单的。”

　　不杀也没说好，也没拒绝，直接接了药按他说的，将其中一瓶倒在脸盆架上的水盆里，吩咐他：“先把衣服解开。”便将浸泡过的帕子扭干，来给他清理伤口。

　　少时努力弄了半天也没能将衣服脱下，反而伤口溢出的鲜血弄脏了衣裳，他额头也微微冒汗。

　　不杀忽然道：“我来罢。”

　　少时傻眼：“啊……”

　　他的伤口在肩膀后头、胸口、手臂三个地方，不杀帮他把衣服脱下来时，血已经将衣服染了一大半，而当不杀看见他身上数不清的伤疤时，手一顿，很是震惊，他凝眉问：“哪里来这么多伤？”

　　少时叹声一笑：“很难看罢，我可没你那么幸运，做了天下第一杀手，老天却连岁月的痕迹都不忍心给你。”

　　不杀沈默了少顷，继续清理伤口。

　　忽然，听他道：“你应该努力练武，不必每天围着我转。”

　　少时闻言心口一痛，着急又委屈笑道：“你就这么嫌弃我？我晓得自己武功差，可我出去从没丢过幽冥教的脸，就算打架打输了，我也绝不会提自己是幽冥教的人，虽然我清楚，很多时候若亮出身份，他们会胆怯，会放了我，但我一次也没这么干过！”

　　不杀起身将帕子放回药盆，浸泡了一下再来替他擦拭，他动作很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受伤之人。

　　他淡淡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时冷笑：“那你是哪个意思？”

　　不杀冷言：“没意思。”

　　又蹙眉道：“你可以让教主把你调离兰花苑，离开你师傅。”

　　少时自嘲一笑：“别介，我可不是你，没那么大面子，教主可不会理我这种小人物。”

　　不杀将帕子扔到药盆里，淡淡道：“转过来，上药。”少时很配合转了过来。

　　其实让一个杀手这么温柔给他上药，挺天方夜谭的，更何况还是天下第一杀手。不知……他的柔情有没有这样给过别人。

　　少时看着眼前人，整颗心都快从身体里蹦哒出来，喉咙也猛吞口水，脑子不受控制发热，脸也跟着发烫，有种……有种喝醉酒的感觉。

　　他借着酒劲往不杀身上嗅了嗅，真好闻，比女儿家的胭脂水粉香囊锦袋还要好闻，要是能扑在他怀里蹭一蹭就好了，嘿嘿，肯定终身难忘。

　　他还在闭眼意淫，不杀早已起身站起来，他冷淡道：“你在干什么？”

　　少时一个激灵睁眼，笑嘻嘻道：“呃……在喝酒啊！”

　　不杀哪知道他鬼扯什么，依旧冷脸道：“好了，药已上完，衣服也同你换了干净的，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少时还没来得急反应，人已从窗台那边飘然离去。他赶忙追过去，想说声谢谢，却被忽然从窗口伸进来的脑袋，吓得失魂落魄。

　　“啊——！”

　　唯留一声惨叫，堵在他喉咙，湮灭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