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四章：仙吕洞天 ...
-
启程去扬州府时玉策强烈要求与冷终命同往，被冷终命严厉拒绝。
最后冷终命只带了逆风一人出门。临走前玉策气得茶饭难咽，威胁冷终命要去找楚安歌麻烦，冷终命大度回应他：“随你罢，别太过火，仔细适得其反。”结局是他被莺粟打得手腕脱臼了。
玉策怕丢脸不敢找神医医治，摸到周大夫那复了位，开了些活血化瘀之药，因有布带悬吊患肢，他决定半月不出门见人。
凤以尘从幽冥教出来后回了京师，找玲珑匕首的主人问清了所有来历，前头的情情爱爱他听得不怎么上心，后头那段话才叫他担忧不已。
说的是：“得玲珑匕首可长生不老，提升内力，强身健体，但若动情尘，便是折阳寿，剜心失血，生不如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且看玲珑匕首辗转红尘数百年，却无一长生者，便可证明无人能做到真正的绝情断欲。是以，人们不该把它看做一枚匕首，而该清楚它乃一颗慢性毒/药，沾上便教人慢性自杀。”
那人笑问凤以尘谁敢在他身上偷东西？凤以尘说那时是被美景迷了眼。那人又问何等景致有此魔法，也要前去目睹观赏。凤以尘柔笑回言，便是与他交易的目的。那人了然于胸大笑，原来是小卫玠，怪不得。
——绝尘崖底·仙吕洞天
东方洛自从莫名其妙被人打昏关进一处山洞，已大半月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绑架他那人很是古怪，不劫财不劫色，每天好酒好肉伺候着，专门负责陪他聊天。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进来的，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陪那面具男子昏天暗地唠嗑的同时，还得负责逗他开心，保证他每次离开心情比进来时要愉悦。
据他这么久来的观察，那男子似乎有些心理疾病，总是聊着聊着便一人自言自语去了。他的世界几乎全是血腥、痛苦、灰暗，他说话时字里行间每一处都带着忧伤，眼里全是对生活的绝望。
不过在他东方洛的开导下，比从前要好太多了，至少除了冷笑，他学会了另一种笑，不再过单一乏味的人生。
只是……唉，虽开怀举杯，却笑得眼里全是泪。
也是今日他才知道，原来陪着唠了这许久嗑的人，他是个瞎子。
那瞎子大方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倾国倾城之貌，赏心悦目了没多久，倾国倾城之貌消失，摆在他眼前的是一幅人见人吐，鬼见鬼不舒服，神仙见了误歧途的糟糕面容。那张脸满是伤疤，狰狞恐怖，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丑陋。
他说他叫恭子卿。
是这仙吕洞天的主人。
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吗？
没见过。亦没听说过。
或者，他该去“江湖救急”斋，买点儿有趣的故事。
人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可丑成这般模样的，他还真敢大言不惭说句：天下无双。
东方洛觉得自己好生失败，每日隔着面具男子那么近，喝酒唠嗑，讲段子，乐此不疲，竟就没发觉他是个可怜的瞎子。
怎么觉着来这不久智商都给饿低了。
话又说回来，世上哪有这样比不瞎之人眼睛还要亮堂的瞎子？
他打算何时放自己走？此人其实心地也不坏。那他会放自己走吗？
东方洛觉得，他若再不出去找少时解释清楚，怕是要永远失去这位朋友。
想这滚滚红尘，芸芸众生，要找个称心如意、肝胆涂地之人做朋友，何其之难啊！
有些人不需相处太久，或许只要一眼，便能成为心中永恒。
也不怕人笑话，他东方洛走到哪都是朋友成群，然却没一交心者，更别提两肋插刀，肝胆涂地，在遇到少时之前，他有种自己白活了几十年的错觉。
自打认识少时后，他开始认真对待友情，重视“忠义”，赌场都没心思去了，感觉特没意思，还不如同少时以天为盖地为庐窝在旷野、树林，向火瞎掰扯。他始终忘不了那夜在山洞，少时不经意对他讲的那话：
“别看你翩翩公子，风流洒脱，我怎就瞧你满腹忧郁，强颜欢笑？我猜你整日玩府游州，不是为了闲情逸趣，而是离家不愿归的借口罢！洛兄，你有故事，放心我不问，我最烦听故事了。”
连他老爹都不懂他，独孤焚也嫌弃他，其他人要么冲着他口袋里银子，要么碍着他爹武林盟主面子，会认真把目光放进他心里的人，活了大半辈子，只遇到这一个，如何不珍重。
从前，所有的开心、难过、愤怒、喜悦，全只说给房间里那张画像听，那不比对牛弹琴，对牛弹琴至少牛是活的，画像是个无口无心之物，也许自己心里的垃圾从未真正排泄过罢，它们长年累月堆在那处，一日日沉淀，几乎快教自己不认识自己。
白日对人笑，夜里暗伤脑，独寐寤宿，随波飘摇。
东方洛一动不动，发了这许久的呆，露出真面目的男子似乎不太高兴了，闻他低沈冷言道：“怎么，吓到了？”
还别说，东方洛是真吓到了，回神他心有余悸笑呵呵道：“没有，有没，至少你很坦诚，人嘛，心灵美才是真正美，一副臭皮囊证明不了什么的。”
这位恭大侠似乎很不满意他的说辞，冷脸严肃道：“你是个聪明人，希望你莫在江湖上，胡言乱语。”
东方洛稍微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马上笑脸保证道：“你放心，我不爱乱传八卦的。”
听他这话的意思，还是有可能会放他出去的对不？太好了，算他有点良心。
哎呀各位听，这人又开始自言自语了。东方洛将耳朵竖起来，不叫自己错过任何精彩。闻得石桌对面的男子半是忧伤半是感慨道：“我想杀他，我恨极了他，可我一次也没成功过，我究竟败在哪里？是下手不够干脆么？也许我还不是他的对手，不……也许我根本就是个废物。他的弱点是甚？他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安稳，他怎么还活着？他怎么还没死？”
他怎么尽给自己整些疑难杂症。
东方洛本是不想打扰的，奈何挡不住奔放的好奇心，还是插话笑道：“依我愚见，你同这人从前定是相熟的罢，关系还挺好对否？至于为何反目成仇，我猜多半不是钱债便是情债，瞧你也不是那看重名利之辈，那……莫不成是你俩看上同一位姑娘他胜你败被人打下阵来啦？那你也忒想不开了，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胜手足，媳妇儿没了还能再找，兄弟丢了你找谁哭去？是这理不！”
他这一通胡扯，成功把气氛扯凝固了。
但这能赖他么，天知道他讲什么鬼，他一个负责扯犊子的，可不就要具备胡扯的本事！
各位看官，请多包涵。
是良久后，忽听恭大侠冷冷淡淡飘言道：“我还没来得及喜欢姑娘。”
东方洛在心里接话：就先把容毁了？
这就有点儿惨了，姑娘们喜欢才子的同时对颜值的要求也是颇高的，即便往后日日带着面具，那也膈应得慌啊！倘若哪时面具丢了，你试想一下半夜从他身旁起来，借着天边明月，点起幽幽烛光，黑白无常会不会为求省事直接带你去阴司地府吃早茶？
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也怪不得他心里不健康，换谁都不一定受得住这打击。
身为男人，不能娶媳妇，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东方洛还在这瞎琢磨，恭大侠那厢又开口了，他冷声道：“你似乎不怕我？你是第一个目睹我真容眼里毫无畏惧之人，你很不一般。”
谢您夸奖，他可不敢当。他其实怕得紧嘞，碍于老父亲淳淳教诲，以及东方家世代儒雅丢命都不能丢的君子德行，也就不好意思拍案大笑，老生常谈地教育他一句：长得丑不是您的错，长得丑还出来吓人，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君子喜怒不形于色，方显沉着而有涵养。
东方洛眉眼弯弯道：“我大抵好看的见多了，偶尔看下你这样的也觉新鲜，适才你那只露了一瞬的脸，好生俊俏，我想你以前也是帅过的罢！”
恭大侠明显已不想理他了，依旧戴上那副冰冷的面具，凉飕飕丢了句：“比武大会那日，我会带你出去。”便消失了。
这话可把东方洛乐翻了，不枉费自己闹腾那么久，终归不会困死在这里。
此地绿水花香风景怡人，倒也不差，再看这破山洞虽人影寂寥，偏装饰得比他那中庸堡里的‘逾闲小筑’还奢华高调，唯一惨之，是一日三餐得自己亲力亲为，连个管饭的都没有。他这做饭手艺那叫一个糟糕，不是糊了便是咸了，苦得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自怨自怜间，他伸手幽怨地摸了自己腰一把，果真比昨日又小了。哼，心疼死自己了。
等出去了，他一定要去大酒楼海吃一顿，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另外，他决定同他老爹讲和，再不会痴心妄想拯救独孤氏与东方氏两家的关系。以后，势必全心全意对付这宵小世仇！
——黄泉阁
檀香缭绕前的紫衣公子放下手中书卷，问刚进门的无配道：“人，还没寻到？”
无配恭敬答言道：“中庸堡那边也没甚消息，驻扎天下第一楼的探子禀报说，可能同那里大掌柜少卿公子有关。您看……要不要深入探查？”
独孤焚不紧不慢提笔蘸墨，在纸上一挥而就写下一个“焚”字，随手盖上印章，搁笔，朝无配道：“拿着，送去蜀中唐门，就说我请唐宗主临江楼叙旧。”
无配一脸不情愿指了指自己，道：“那个……我，我去吗？无配的职责是保护您，可您怎么总叫我外出跑腿？”
独孤焚眯起眼悠然道：“你不是不喜欢小丸灵么，跟在我身边，我哪有安宁可享。”
行罢，这道理讲得通。
待无配离去后，独孤焚眼神变得深沉冷寒，隐约有危险嗜血的光芒。
他淡淡自言道：“非逼我出手，清理门户么？”
此次去重庆小丸灵总算没跟着无配一道出来，无配感动得几乎要谢天谢地谢祖宗。
大抵是高兴得太早，忘了人生祸福难料。刚出城，路过最近那家驿站喝茶时，一阵风将旁桌一女子的轻纱斗笠吹落开，那女子仰头一笑，朝他抱拳行礼道：“无配哥哥，小女子恭候您大驾，此去蜀中，可许我同程保驾护航啊？”
何为冤孽？
请参照小丸灵追夫记……
不对，无配苦笑摇头，似乎用词不当。应当是，小丸灵倒贴记……嗯，也不对，错大了。
他不是不明白的，此番正是：少女痴心记矣。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三十四章：仙吕洞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