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一枝鲤鱼

4、第四瓶酒

　　宋汀初到西城时十八岁，到西城的第一天，救了俩小姑娘。

　　刚救人的时候还不知道她们的身份，就看见俩小姑娘被围在角落，旁边是一群大汉。

　　刚刚好碰到宋汀底线，于是女扮男装的宋汀带着一身风尘，犹如大侠一样救了两位娇小姐。

　　到后来才知道，救的两位小姐，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而且救了她们之后，就碰上那个最不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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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了人后，宋汀就去认了爹。
　　便宜老爹在看到她踏入舞厅的那一刹那，惊的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掉下来。

　　一老大爷们泪洒当场，像个小孩一样跑到她面前：“汀儿是你吗！！”

　　宋汀立住，问了一个傻不溜秋的问题：“你咋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宋老爷激动地抱住她：“阿爹每天都在想你。”

　　宋汀推开他：“你还记得我们母女俩呢？”

　　宋老爷点头点头：“阿爹那时惹上了麻烦，不舍得让你阿娘受苦，就把你阿娘送到了乡下，托陈老好好照顾你们娘俩，可她怨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我..我只好如了她的愿..”

　　宋汀冷漠地笑：“她死了，你知不知道。”

　　宋老爷脸色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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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老爷听着宋汀一板一眼地讲了全部事情，痛不欲生，又看着瘦得一阵风都可以吹走的闺女，泪流满面，一边猛锤自己的胸口一边哭：“是阿爹不好啊！！！”

　　“是阿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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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宜爹心存愧疚，给了宋汀一套小房子，当天就忙里忙外往里头添置了许多东西。

　　宋汀此时还是男装示人，瘦削的身形和冷漠的表情让舞厅里的小姑娘们蠢蠢欲动。
　　但其实宋汀的状态已经快要到了极点。

　　长达数月的舟车劳顿，刚到西城时的一场打斗，还有跟便宜爹讲的所有糟心事。

　　一次又一次地往伤口上撒盐。

　　宋汀坐在门口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笑了笑，从箱子里掏出林南临给的信。

　　看了看上面的几个字，然后又塞了回去。

　　不如不看。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宋汀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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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早上救下来的娇小姐之一。

　　娇小姐长的是真的美。

　　怎么来形容呢，像牡丹一般，国色天香。

　　五官单单看起来倒没有很惊人，但组合起来，却极具韵味。

　　柳眉杏眼丰唇，本是单纯长相，却因右嘴角下方一颗小痣增添了一丝妩媚。

　　头发挽成一个单螺，戴着一个金累丝衔珠蝶形簪。
　　身穿藕色弹墨并蒂莲纹彩晕琵琶襟旗袍，外搭一条浅黄蚕丝外套，同样藕色的绣花鞋。

　　像是画上走下来的人儿。

　　娇小姐对她轻轻一笑，然后毫不在意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宋汀微微起身，对她行礼，娇小姐倒笑了：“你这行的是男子礼，小小女儿家，又为何女扮男装？”

　　宋汀脸色微变：“你又是如何知道。”

　　娇小姐笑得花枝乱颤：“我看你身材单薄，五官虽雌雄难辨嗓音微低，初初开始，还以为是男儿。但是刚刚你看信封时那个小女儿家受伤的眼神，我可绝对不会看错。”

　　宋汀些微轻笑：“受伤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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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

　　不过半年，西舞厅遭受巨大危机。

　　宋父原先惹上的麻烦重新找上头来，便宜老爹为了不让闺女身处危险之中，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收拾包裹引着那波人连夜离去。

　　宋汀一觉醒来，舞厅一片狼藉，走的走散的散，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将她堵在舞厅门口，拿出宋父写的欠条。

　　三千两黄金，立马还清。

　　宋汀薄凉一笑：“你们瞧，我这是还得起钱的模样吗？”
　　头头恶狠狠地吼道：“难不成你要欠债不成！”
　　宋汀歪头：“谁欠的债找谁去啊，我叫宋萧吗？”

　　头头三步两步走上前，手刚碰到宋汀的领子，就被宋汀反手一个背摔，头头摔的头晕眼花。

　　只见宋汀揉揉自己的肩膀，踩在他头上：“想打架？”

　　周围人看见老大被踩在地上，纷纷上前，抬起手上的武器就要往宋汀身上砸。

　　然后被赶来的林家护卫纷纷解决，丢出舞厅门口。

　　宋汀站在门后，抬眼，就看见了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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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我自会还钱，若是期间，你们再来闹事...”
　　“见不见血，我可不敢保证。”

　　宋汀将头头一并踢出门外，一眼也不给林南临，自顾自想要关上西舞厅的大门。

　　林南临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自从上次见到她，被赶出来之后，已经过了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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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汀救下的另一个娇小姐，是林家最小的妹妹。
　　林昀自幼体弱多病，性格也是沉默寡言，整个人因为常年卧床，皮肤很白，不沾烟火色。
　　她很瘦，杏眼因为脸小的缘故显得更大，像一个娃娃一样。

　　秦娇是她少数交好的朋友。

　　那天林昀回家，跟家人提起了这件事，林家人赶忙前来道谢，其中包括林南临。

　　适时秦娇正好在宋汀小房子里头跟宋汀学武术，就看见一大波人前来找宋汀。
　　然后就见到了这几个月以来，情绪最崩溃的宋汀。

　　秦娇见到宋汀的第二眼，就隐隐约约觉得她有病。

　　像是自己研究过的那个病。

　　于是旁敲侧击，与她继续接触，也多多少少知道了她的悲惨遭遇。

　　【这不得病就见了鬼了。】

　　虽然宋汀脸上一派轻松模样，还能时不时与自己谈笑风生。
　　可是笑总是不在眼底。

　　她的眼是秦娇见过最美的眼。
　　浅棕色的瞳孔，微微上扬的眼角和左眼角下的痣，一颦一笑间眼波婉转，却总是望不穿她眼里藏着的东西。

　　如今，这双眼底的东西，秦娇却看到了。

　　是林南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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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汀全程与林家众人客套，丝毫不给林南临一个眼神，林南临似乎也处于震惊之中，整个人惊在原地。

　　倒是林母在听了宋汀的名字之后眼睛一亮，像母亲一样对宋汀嘘寒问暖，还边用眼睛瞄向林南临。

　　林昀倒是难得一见的羞涩，初次见宋汀时，一席黑衣，犹如大侠一般降临的宋汀成为了小姑娘心头一抹难以抹去的身影。

　　后来发现心里的少年郎...竟然是个女孩儿 ！！！

　　一面又羞又臊，一面又想跟她交个朋友。

　　后来众人觉得来的匆促，纷纷与宋汀告别，林昀才顶着张大红脸，走到宋汀身边，将带来的礼物硬塞给了她：“宋姐姐，我...这是，这是谢礼！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以后，能像娇娇一样...来找你吗..？”
　　宋汀一愣，然后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林昀的脑袋，语气温柔：“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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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林家一行人，宋汀就被留下林南临拉住的手腕。

　　“卿卿......”林南临的眼眶发红，手死死地禁锢住宋汀的腕子。

　　宋汀深吸一口气，转身，犹如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林公子还有何事？”
　　林南临一怔，随后深吸一口气，手不自觉地发抖。

　　“当初，那件事......”

　　宋汀发了狠，用力甩开了林南临的手。
　　然后转身。

　　背影消失在林南临的视线里。
　　只留下一句

　　“我们之间...何来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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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南临冲上前，在宋汀关上门的那一刻闪身进入屋内，推着宋汀瞬间转换了位置。

　　宋汀被他压在门板上。

　　“你干什么！”宋汀气急。

　　林南临死死压住她，受伤的语气：“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解释。”
　　宋汀拼命挣扎：“你解释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解释！”

　　林南临再也控制不住，低头狠狠咬住了宋汀的唇。

　　宋汀被迫仰头，泪水却不知不觉地低落。

　　林南临立马离开，颤抖的手微微扶上她的脸庞，极致的温柔，为她抹去泪水。

　　“卿卿，当年的事，不是我做的。”

　　宋汀却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阿娘....被侮辱....疯了两年...”
　　“阿公阿婆被杀...”

　　“你要我如何不恨....”

　　“你教教我....”

　　林南临疼的心尖都在颤抖，“我....”

　　宋汀却推开他。

　　抬眼对他惨淡一笑

　　“小林哥，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林南临强忍上前拥抱住她的心情：“卿卿.....”

　　“你看看四周。”
　　“一片狼藉。”

　　“我阿爹不知所踪，”
　　“西舞厅濒临倒闭。”

　　“别再靠近我了，”
　　“我只会给周遭人带来不幸。”

　　林南临忍不住，上前拥她入怀，下巴放在她的头顶：“我会帮你。”

　　忍不住低头看她，细软的头发，明明应是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为何命运总是不放过她。

　　然后被推开。

　　宋汀缓缓推开门。
　　走出门，回头，逆着光对林南临说

　　“我不需要。”

　　随后一步一步，如同半年前一样消失在林南临的视野。

　　林南临再也没有见过她。

　　父亲派他去江南历练，一去就是五年。
　　中间数十次回来，想方设法想要见到她，结果都是打水漂。

　　连她的发丝都没见着。

　　妹妹对他的态度愈发奇怪。

　　有时会在他提到宋汀时，忍不住颤抖地问

　　“哥...你没有爱她吗...”
　　“她真的....”

　　林昀忍不住哽咽。

　　“她真的...很渴望被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