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瓶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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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深山，远离尘嚣的小镇。
小院里传来孩童的哭声。
“再练五分钟，马上就结束了。”
苍老的声音带着些哄骗意味。
“师...师父...呜呜呜....我腿疼！！！”
院子里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对面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小娃娃苦着一张脸，大眼睛泪汪汪的，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珠。
小娃娃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蹲着马步，腿颤颤巍巍地在抖。
身上穿着普普通通的棉布衣服，绣着小雏菊，扎着俩小辫儿，惹人怜爱的很。
一旁站在一位女人，眉眼素净，墨色长发及腰，上身穿着一件印花白旗袍，下身是长及脚裸的淡色长裙，与小娃娃身上的印花同色，抬眼皱眉间，眼波婉转，清素温柔。
待到时间一到，女人轻轻皱眉，将冲过来抱住自己耍赖的女娃娃拥入怀中，拿出手绢擦擦孩童额上的汗，抬头略微心疼地对老者说：“陈老师父，让汀汀多歇会再练吧”
老者笑着点点头：“小娃子根子好，虽然苦了累了眼泪掉了，也按时间到了才休息。”
“不像隔壁家老李的女娃娃，连个一刻就受不了了，耍赖似得坐到地上哭着喊娘。”
话语刚落，小院里跑来两个小娃娃，个头略高一点的男娃娃，后头跟着一个胖胖矮矮的小姑娘。
老陈笑道：“哟你瞧！说到就到！”
为首的男娃娃穿着与宋汀相差无几的棉服，倒是后面的女娃娃穿金戴银，显得与这屋子的人格格不入。
林南临他们家就在宋汀家正对面，宋汀的卧室打开窗就能瞧见林南临的卧室。
小林一听见宋汀的哭声就嗖嗖嗖跑过来一看究竟，结果就看见小姑娘泪眼汪汪地趴在娘亲怀里撒娇。
他上前去戳戳埋在母亲怀里的小姑娘的脸：“卿卿呀，练功是不是好辛苦的！”
宋汀抬头，满脸泪痕地看着他：“不，不辛苦！”
林南临不解：“为何不苦？你都哭了！”
宋汀一板一眼地说：“要练好功，娘亲才不会被欺负。”
抱着她的女人原先温和的笑容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散不开的忧愁以及对女儿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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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母的美貌是传遍小镇内外的。
当初只身一人怀着宋汀来到小镇的时候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甚至有心怀不轨的人想做‘接盘人’。
得亏老陈与妻子好心，看着宋母一个弱女子心存不忍，又因宋母长的与自己远嫁他方的闺女有几分相似，于是把宋母接到自己家里，当做亲闺女一样对她。
宋母生来就是极温柔的人，甚至算得上胆小，一昧的忍让，忍让别人恶意的辱骂，调笑。
宋汀从小就是个暴脾气，跟宋母简直是两个极端。
小小年纪是个小豆丁的时候，见着有人欺负宋母，迈着小短腿也要追着人家打。
打不过就随手捡能扔的东西往人家身上招呼。
宋母每次都在宋汀看起来又要与别人掐架时，把宋汀抱起来，一言不合地就往家里跑。
小小的小姑娘被摁在母亲怀里，还不甘心地伸出半个脑袋，手舞足蹈张牙舞爪。
到了三岁，恰巧碰见老陈在教林南临习武，便死活求着老陈教她武功。
老陈自然是乐极，宋母柔弱的性子改不了，自个老了也护不住她，总得有个闺女能护住她的。
宋母却是不肯，自己的闺女就应该被护着，小姑娘娇娇软软才惹人疼。
可是自己却没能力护住她..纠结了好久，宋汀好说歹说连带撒娇好几个月，才勉勉强强让宋母点了头。
于是小院里总是传来宋汀与林南临练武的声音，夹杂着老陈的训斥。
林南临的妹妹，穿金戴银的娇小姐，受不了训练的强度，于是半路作罢，与两人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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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敢不敢。”
冷若冰霜的声音从废弃的巷子里穿来。
深巷里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脚下踩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
“下次再让我听见你恶心的声音里有我阿娘的名字。”
“就不是只是脸肿了。”
小姑娘从青年身上跳下来，蹲着与他对视。
“服不服气？”
青年咬牙切齿地用恶狠狠的眼光看着她。
只见眼前人歪头毫不在意地一笑。
“噢我忘了。”
“你还不能说话是吧~”
“那就当做你服气了。”
随后起身，拍拍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头也不回地走了。
声音在巷子口响起
“小爷我也没那么坏，就给你定俩时辰，天黑了你就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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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彭彭”大门被敲响。
陈老太太第一时间听到，起身去开门，随后一声惨叫，打破了小镇黑夜的寂静。
陈老察觉不对，立马抽出放在床头的佩刀，翻身下床。
刚走到大院就发现自己的媳妇被一个蒙面男人用刀抵住脖子。
身后是一群一模一样身穿黑衣带着面具的人们。
为首的男人露出一双眼，不带任何感情地望着陈老：“宋汀在哪。”
宋母紧随其后，还没迈出门槛就听见若有若无的话。
吓的一机灵，连忙把门锁起来，跑近床边将床板的暗格打开，把迷迷糊糊的宋汀推进里面，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汀汀乖，阿娘马上就回来，你千万别出声。”
把暗格关上，床铺整理好，随即门被粗鲁地踹开。
宋汀摇摇头感觉不对，身体轻飘飘的，使不上力气，仔细回想了一下吃了什么东西。
忽然想起傍晚李家姑娘莫名其妙端来一盘糕点，说糕点是林南临做的，又逼着她吃了一块。看她吃后不屑地笑笑，昂首挺胸地走出去。
【那盘糕点不对劲。】
上头隐隐约约传来对话，宋汀凝神一听，急的神色巨变。
“怎么，宋小娘子，深更半夜不睡觉，在等情儿郎呢？”
“你是谁？！”
“哟，宋汀不在这里头？”
“你要如何！”
“宋小娘子，妮儿不在，不能护着你，今儿就让爷尝尝什么味儿？”
接下来是娘亲惊慌的叫声。
男人撕扯衣服的声音和女人拳打脚踢的声音交织在上头，宋汀急的满头大汗，想抬手敲响床板，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像个木偶一样泪流满面地听着娘亲在上头被凌辱。
最绝望的不在此。
门被推开，陆陆续续进来又几个男人，奸笑声与女人几乎小到听不见的挣扎持续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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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南临如往常一般来陈家练武，却发现陈家大门没关。
一进屋，陈氏夫妇的尸体大喇喇躺在大院，血流成河。
他一下慌了，跑进宋汀的屋子内，看见瘦小的身影抱住用被子裹住的母亲，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
见他来了也没动静，只是眼眶里的泪水不要钱似得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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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花开时节。
越发瘦小的身影端着脸盆进入卧房。
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面色蜡黄，见到宋汀进来却开始手舞足蹈，恶狠狠地骂着些脏话。
与一年前温和柔弱的样子完全相反。
宋母疯了。
宋汀耐心地帮她擦脸，却被宋母手舞足蹈地用指甲划到了手臂。
指甲痕不浅，看来宋母用了极大的力气。
耳边是宋母浑浊不清的辱骂，夹杂着“你不配！”“扫把星！”等宋汀听了又听的话。
等收拾好宋母，宋汀出了卧房，淡淡地吐了一口气。
看向天空，惨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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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陈氏夫妇被杀害，宋母被凌辱。
宋汀被算计。
见到林南临时，宋汀笑的刻薄。
“小林哥，原来是你。”
林南临被宋汀刻薄的笑震得钉在地面。
“什么？”声音像被碾过，艰难地从嗓子口出来。
宋汀却不再看他，转身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林南临三步两步急匆匆走上前，抓住女孩的手。
然后被大力甩开。
“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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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汀将昏迷不醒的宋母送到诊所，用尽陈老留给她的毕生积蓄搬到诊所附近的小院，院子小的可怜，破破落落的，宋汀也不嫌，撸起袖子将毫无生机的小院打理的干净整洁。
宋母的身体受到极大伤害，加上极大打击，彻底疯掉。
宋汀花了半年多的时间，四处赚钱，才将宋母的身体治到差不多好。
就带着宋母住进了小院。
至于那个人。
最好此生都不要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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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临在宋汀走时还不知道到底何故，这时，自家妹妹嘴角含笑，满目嘲讽：“原来真的当真了啊~”
然后被林南临揪着领子抵在墙上，眼睛红的几乎滴出血。
“当真什么。”
“你知道什么内情。”
李家小姐从小被娇生惯养，何时被哥哥凶过，更何况，还是被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毫不留情地抓起来，用力摔到墙上。于是撒泼大哭，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丢出来。
林南临听完，沉默寡言地松开她，转身看向李氏夫妇。
“这些年，阿爹给你们的报酬也不少，我亦是恭恭敬敬地对待你们，偏生你们家小姐，三番五次对我出言不逊，对陈家阿汀动手动脚。”
“对我，我亦可忍，对她，我不行。”
他转身走进自己卧房，李母慌慌忙忙跟上，就见他拿出自己的箱子，将一些物品放入箱中，无情地与她擦肩而过。
李母颤抖地道：“南临，小妹做错了，阿婶给你道歉，你能不能不要走..”
林南临回头刻薄一笑，与宋汀对他的笑有九分相似。
“从此，李家再无林南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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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汀最后一次回小巷是在两年后。
宋母去世后的第三个月。
冰冷刺骨的冬天，刚好下了雪，宋汀走到破败的陈家大院，深呼吸，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打开了门。
开门声惊动了对家的李母，李母追出来上上下下看了宋汀好几眼，眼底的期望变成失落，嘴里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汀儿...你回来啦..”
宋汀却只字不语，进门，转身关上大门，一个正眼都没给她。
面对大院，太多的回忆翻涌而起。
陈老的笑声，陈太的饭香，母亲没疯之前温柔的目光，还有林南临惨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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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各种设施都没变样，只是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大叠信。
陈家大院的钥匙只有林南临和宋汀才有。
这些信，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放的。
宋汀突然涌起一股委屈，将信全部扫落在地上。
做在椅子上，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知哭了多久，才能停下来。
目光不自觉放在散落的信上，然后附身捡起其中一封。
信封上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
写着“卿卿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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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信不见人，他终究没有依照旧时约定。
没有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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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瓶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