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生》莨昏昏

4、3.全力施救

　　3.全力施救
　　灵夷拖着疼痛的身躯回到榭意峰，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尽，火势也渐渐变小，他踩着火后的焦土往峰上走去，一阵阵热浪夹着火后的苦焦迎面扑来。一切都没有了，粮仓被烧成灰烬，粮仓外的西坞树也是一副光秃秃的样子，他走过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往日的骨灰上，心下一片冰凉，吹了许久的冷风，这会他才感觉到冷，衣服已经半干，周身泛起寒雾，他靠着光秃秃的树干坐下，蜷缩成一团，才能稍稍纾解那寒冷。

　　次日，灵夷在榭意峰的废墟上惊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一块半截石碑倒在眼前不远处，曾经苍劲有力的榭意峰几个大字已经被烧得模糊，却还看得清原先的笔迹走势，是老爹亲自书写的，像他的为人一般，温厚中带着不屈服的肆意。
　　灵夷起身拍拍身上的焦灰，看到自己的衣服前襟和两个衣袖口都被烧掉一大截，露出半截臂膀，他暗自叹口气，脚步不停往寨子那边打探消息。

　　寨子里一片吵吵攘攘，走近一听，才知道是起了动乱，由于粮仓被烧，没了粮食，罪灵们都不去劳作，在寨子里闹起来了。

　　灵夷正在想事情，一个失神，冷不防被人一把捂住嘴，拖到暗处，待他站稳，一看竟是，“宋两翼？”
　　“你可算是来了。”宋两翼这才放开他，气喘吁吁，“劲可真够大的，拖都拖不动你，可把我累的，奉调你来说。”
　　奉调上前拍拍灵夷的肩，刚好拍到他受伤的地方，灵夷疼的轻呼，奉调察觉后，急忙收回手，赔笑道，“抱歉啊，不知你受了这样的重伤。”
　　灵夷摇摇头，“无碍的，你们找我来是？”
　　他们这才切入正题，“是这样的，界主已经下令，为了平息众怒，三日后将你老爹处以刮刑。”
　　灵夷如被闷棍当头一击，整个人陷入一片死寂，“怎么会这么快？难道都不要调查一下吗？我老爹是冤枉的。”
　　匠古总是对什么事都很好奇，他自顾自的说着，“从我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识一下刮刑，听说在妄生界，只有十恶不赦的罪灵，才会用这种刑法，刑法的时候是要让人吊着一口气，不能死，一死就神形具散了，还要生生受了九九八一刀，并且要刀刀见骨，为了一口吃的，律例还规定一边刮着，一边吃着，想想……都觉得……好……凄……惨……”匠古正说的起劲，忽被奉调推了一下，又看看脸色苍白的灵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结结巴巴止住了话。
　　奉调又推了下匠古，“你快说说，昨晚上圣女大人为文伯伯的卜卦所示。”
　　匠古也自知刚才所错了话，连忙补救，“啊……嗯……是的，是的，昨晚上我姑姑为文伯伯卜了一卦，卦象上显示为凶兆，但还有一线生机，说是在远处不在眼前。”
　　听到这里，灵夷才抬起头，眼中才有了生机，“真的吗？还有生机？”
　　匠古重重的点了下头，“你也知道，我们骨玉一族能卜测未来事，我姑姑更是我族圣女，她的话一定不会错。”
　　得到肯定，灵夷笑了起来，“那就好，多谢你们了。”
　　这时宋两翼走过来，“谢什么，好兄弟就该如此，哈哈……”几人这才笑了起来。
　　奉调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这边，才小声说道：“虽然卦象上说还有一线生机，但我们还是要有所行动，你没来之前，我们几个商计了一番，这两日由宋两翼去偷他爹的令牌，讳兴负责给狱棚里的其他罪灵下迷药以防到时候行迹败露，行刑的前一晚上，由匠古去引开守卫们，我们两个偷偷潜入狱棚把你爹救出来，宋两翼由于偷钥匙有功，就负责在外放哨和接应我们即可。”
　　灵夷一怔，摇头道：“这法子，牵连的人太多，如果界主怪罪下来，你们也会受连累的……”宋两翼打断了他，“都是好兄弟，说这些干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不要再推辞了。”
　　沉思片刻灵夷说道：“好。这两天我会去查一下，看是否能找出陷害我老爹的人。若能找出陷害老爹之人，老爹就有救了，我们也不必冒险劫狱棚。如果找不出，我们就依着这个计划行事。”
　　众人都果断应下，一个个摩拳擦掌，像是将要去干一件大事，一件好事，而不是一件危险的事。

　　讳兴一直没有说话，冷冷淡淡，大家也都习惯他一副闷闷的样子，谁知这会儿却突然开口道：“灵夷，我信你。”并顺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把灵夷裹住，衣服稍偏大，也是粗布麻织的衣服，妄生界衣物短缺，即便是麻衣任谁也多不出一件借给他人穿，衣服泛着老旧的颜色，讳兴自己身上那件里衣，比这件更老旧，匠古、奉调、宋两翼见此看讳兴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而讳兴对上灵夷疑惑的眼神，只是别过脸不再看他。
　　衣服带着讳兴的体温，穿在身上果然暖和许多，灵夷虽然平时和他们打闹、玩笑，逗乐子，但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性情寡淡的人，并没有拿出十分的真心对待他们，但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们的热情让他的心头一暖，他想笑，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很快一日就过去了，灵夷晚间潜入北燎寨寝棚，听着那些大通铺上睡觉的罪灵们闲聊，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已经夜半了，灵夷依旧没有半点思绪，他又偷偷潜入狱棚看望文老汉。
　　狱棚里其他罪灵多半已经睡着，打呼声此起彼伏，灵夷趴在狱栏外，看着文老汉面目枯槁，白色的衣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的心里难受极了,轻轻喊醒文老汉，“老爹，要不然我带你走吧，何必受这样的委屈，我们父子俩，别说是妄生界了，到了哪里都能活下去。”见文老汉没有说话，又急急的喊:“老爹，你在想什么？”
　　文老汉坐在狱栏内，面带笑意神色安详，“孩子，人终有一死，早晚而已，老爹已经算是幸运，被投放到这妄生界，多活这么些年，已经是赚到了，又遇到你这么好的孩子，听话、聪明又孝顺，我此生已经是是完满了，唯一的一件憾事就是，曾经辜负了我徒儿的信任，现在却没有时间去补偿他了。”
　　说道这里，他又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依着他的性子，他应该恨死我了。”
　　文老汉似乎想到了什么，艰难的挪到狱栏处，隔着狱栏朝灵夷招手，“孩子，你附耳过来。”
　　灵夷依言靠近栏杆，附过身，听到文老汉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在心里发出祈愿，因为这样你得到了想要的，也会毁损了你的自身。”
　　灵夷重重的点头，双手接过文老汉递过来的一截物什，只见它闪现出耀眼的红润色泽，落入灵夷手心的时候，他觉得浑身都说不出的舒畅，五识也变得敏锐起来，几乎能听到狱棚附近几只蛐蛐吵架的声音。
　　文老汉的声音打断了灵夷的神游，“这是更生，一块很有灵性的神木，当它泛着白光的时候，说明天定之人已经出现。我当年捡到你的时候，你便带着它，它当时泛着白色的光亮，我以为我便是它的天定之人，如今它在我手里变成了红色，说明它新的天定之人已经出现。孩子，你收好了，别让有心之人拿去了。”
　　灵夷左右翻看，觉得没有什么稀奇，稍微比石头细腻一点，又比木头粗糙一些，倒像是骨头，他小心将它贴身放好，并向文老汉保证：“老爹，孩儿定会收好更生，直到遇到天定之人，再交给他。”
　　看到文老汉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灵夷问，“老爹的徒儿是谁？告诉孩儿，孩儿定会找到他，用尽所能补偿他，弥补老爹的憾事。”
　　文老汉却摇摇头，“孩子，一切顺其自然吧，万事自有天命，你也不必强求。”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已经到了查狱的时间，“老爹，守卫来了，我先走了，救你的事，我已经有安排了，你在这安心待着，等着我来接你。”
　　文老汉点点头，眼中神色不明。

　　灵夷走出狱棚，吴老汉上前问他：“孩子，怎样？”
　　吴老汉是文老汉的旧友，两人来妄生界之前就是好友，后来文老汉被分派看守粮仓，吴老汉看守狱棚，吴老汉也算看着灵夷长大的长辈了。
　　“多谢吴老伯引开那些狱棚守卫，可老爹他，看起来不想跟我走，这对两日后救他的计划不利。”
　　吴老汉摇头叹息，“唉……他的内心总是有自己的固执，说到底，他只是怕连累其他人罢了。”
　　“为何会连累其他人？”灵夷问。
　　“因为他觉得逃走，定会连累到我，还有那些守卫们，看守不力他们也是要被处死的，加上狱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都会祈求他，他若逃必然也要带着这些人一起，即便最后大家都逃出去了，这些罪灵们自私自利，人心不齐，也终会四散逃窜，相互出卖，最终只会死更多的人。唉……他总是这样，怀着大慈悲之心，不然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吴老汉又叹息一声，转而说道：“不过，若能捕猎到一只海怪，事情兴许就简单的多了。”
　　“怎么说？”灵夷问着，语气里有几分急切。
　　吴老汉捋着胡子道：“若能捕猎到海怪，我就可以使出些灵力将海怪幻化成他的样子，再将他藏于别处，等刑法的时候，趁着大家在断魂崖分食海怪，你们便趁此时潜入南岸，从此，就再也别回来了。”
　　“好，我这就去办。”灵夷心想能偷天换日那便是极好的，即可以顺利救出老爹，也不用宋两翼他们跟着自己冒险了。
　　“孩子，妄生界严令私自猎杀海怪，你行事的时候要万分的小心。”吴老汉特意叮嘱。
　　“好，多谢吴老伯，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灵夷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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