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生》莨昏昏

3、2.凶卦已出

　　2.凶卦已出
　　往日北燎寨在这个时候定是一片静谧，今夜却烛火通明，人声鼎沸，多是在探头张望榭意峰和讨论粮仓失火的事。
　　寨主棚屋里，讳兴沉默的站在一旁，宋两翼急的团团转，“阿爹，你救救灵夷他老爹吧，你们不是旧识嘛？”
　　宋鹰脸色发红，来回踱步，听到宋两翼的话，压低声音怒指着他，“你给我住嘴，你以为你爹我是谁？你觉得你爹有着寨主的名头，单独住着这间棚屋，你爹就是妄生界的老大了？你可别忘了，你爹的上头有界主呢，界主的周围也是群狼环伺。你以为失火的什么？那是粮仓啊，整个妄生界都靠着它活命呢，现在被烧毁了，你以为那些罪灵们会善罢甘休？”
　　宋两翼眼里含着倔强，还想争辩，“可是文伯伯救过孩儿的命。若不是他当年施以援手，我怕早就和我娘亲一并魂消魄散了。”
　　宋鹰这时脸色稍有缓和，“哎……正因为他救过你的命，所以我才冒险保下了他儿子的命，不然你以为守卫为何只抓了文老汉？”
　　宋鹰憋着嘴，看讳兴依旧沉默的站在一旁不说话，怒气就朝他身上撒，“灵夷不是咱们的好兄弟吗，你怎么了，哑巴了，一句求情的话都不会讲吗？”
　　宋鹰气的跳脚，“逆子，你怎能如此和你哥哥说话，找打是不是？兴儿才是看清楚了局势懂得冷静的人，不像你，就会使上一身蛮力，莽撞地一味地往前冲。”
　　看儿子止了声，像遭受了什么打击似的，宋鹰叹息道，“你醒醒吧儿子，在这妄生界，谁能救得了谁？”
　　这时门外传来灵夷的声音，“寨主，求您救救我老爹吧。”
　　宋鹰看了眼门口，又回头指着儿子小声威胁道，“一会儿你不要给我说话，不然你就等着被关进狱棚吧，好好想想你以前调皮时被关进去的经历。”然后又转头对讳兴说道，“兴儿，看好他。”
　　交代好宋鹰才打开门，就见灵夷跪在门前，湿透的衣服还在滴水，棚屋门口的火盆闪出的亮光照映在他湿漉漉的发迹和脸庞上，衬得他脸色苍白无比，旁边站满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宋两翼站在他父亲身后的棚屋里，看着讳兴冲自己摇头，他又看看灵夷，一副欲言又止。
　　宋鹰说道：“烧毁粮仓，文老汉这次的事，我也爱莫能助了。”

　　旁边立即有人应和，“就是，烧了我们的粮仓还有理了。”
　　不管周围人的议论，灵夷抬起头看向宋鹰，眼睛里闪烁着雾色，“不是的，我出门前，老爹在睡，屋子里半点火星没有，一会功夫，这火怎能烧起来，定是他人……”
　　不等他说完，旁边便有人打断她：“这大半夜的，除了你们父子，谁会到榭意峰，即便是有他人，你老爹也有过失，谁让他看守不力呢。”
　　众人责骂声不止，灵夷扭头反驳他们，“不是的，我老爹看守粮仓兢兢业业，从不敢懈怠。”
　　宋鹰朝众人呵斥道：“还不赶紧回去，明日都不打算劳作了？吃食也打算不领了吗？”
　　看热闹的人还是忌惮宋鹰的，毕竟寨主的的权威不是摆设，分派什么活，分发什么吃食，都经寨主之手，于是便陆续离去，有不甘心的人边走边小声抱怨，“粮仓都烧了，以后哪还有什么吃食呢？”
　　看众人陆续回了寝棚，宋鹰摇摇头朝灵夷说道，“你先起来，回去等着吧，我明日去界主那里探探，看能否求个情。”说完和讳兴两人拉着欲冲出来的宋两翼进了寝棚内，将灵夷关在门外。

　　骨玉圣女此时正在掌事奉贤的棚屋里下棋，听着外面的吵嚷，一阵乏意的打个哈欠。
　　奉调和匠古从外面回来后一直在鬼鬼祟祟，这会儿想要再出去，被奉贤叫住，“站住，去哪里？”
　　奉调欲言又止，匠古却抢过话，“奉贤叔叔，榭意峰失火了，外面估计在谈论这件事。”
　　奉调接过话，“文伯伯，被守卫抓了，他会被处死吗？”
　　奉贤思索良久，落下一枚棋子，“会。”
　　奉调走近棋塌跪了下来，“阿爹，圣女，求求你们救救文伯伯吧。”
　　匠古见奉调跪下，也跟着跪下，“求奉贤叔叔，求姑姑，救救文伯伯吧。”
　　骨女圣女忽然笑了起来，“奉先生，你养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儿子，这很好，也不枉秋娘拼了所有灵力也要为你生下他，只可惜……”
　　奉贤的眼神几经回转，说道，“圣女见笑了。”随后指着棋盘，“圣女，该你了。”
　　圣女呵呵一笑，走下棋塌，“今儿先不下了，又是一个输局，我就先认输吧。哎~都几百年了，我还是赢不过你。”
　　奉贤也走下棋塌，拱手承揖笑道，“是圣女在让着在下。不然在下哪能每局都赢。”转头又向地上跪着的两人道，“都起来吧。”转而对奉调说道：“调儿，去把为父珍藏的茶点拿来和圣女共品。”
　　然后指着茶案道，“圣女请。”
　　骨玉圣女依言坐下道“奉先生请。”
　　匠古站在圣女一侧。
　　“若说解救文老汉，除非妄生界现如今能从天而降一批粮食。”奉贤缓缓道。
　　匠古好奇的问，“那之前，我们的粮食从哪弄来的？我在妄生界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从天而降的粮食呢，嘻嘻~”
　　这时奉调捧着茶过来，将茶水放在查案上，就站回奉贤身侧。
　　骨玉圣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这个就要说说鬼族的北阴王云玄了，妄生开界以来，一直都是他送粮过来的，若是放在十几年前，吴老汉失手烧了粮仓也罪不至死，只是这十几年来，北阴王就不再送粮食过来了，你们可知为何？”
　　匠古好奇道，“姑姑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吧。”
　　骨玉圣女用手点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呀，就是个急性子，看看你奉调哥哥。”
　　匠古撇撇嘴，圣女接着说，“我一卜卦才得知，现如今的外面啊，北阴王发动了叛乱，已经占领了大半个鬼蜮。”
　　奉贤磨着下巴沉思，嘴里喃喃道：“不应该啊，北阴王素来有贤名，怎会发起战乱，令名不聊生，再说天界居然也无人管吗？”
　　奉调突然插话道，“男人冲冠一怒，多半是为了红颜吧……”
　　骨玉圣女呵呵一笑，神秘的说道，“真被你小子说中了，正是如此，北阴王喜欢上一人族女子，而这女子被鬼后杀害了。”
　　而奉贤想到了另一件事，“北阴王叛乱，自然不会再给我们送粮食，而天界无人管，说明天界也出了事情，已然自顾不暇，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骨玉圣女掩面而笑，“我就知道，你又在盘算着什么，但是我跟你说，别着急，卦象上显示，我们还差个契机。”说完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奉调也喝了一口茶，眉头紧锁似有心事。
　　见两人聊得告一段落了，奉调恳求道，“圣女大人，能否为文伯伯卜上一卦，看看他此番凶险？”
　　匠古也急急点头，紧张兮兮的看着骨玉圣女，骨玉圣女叹息一声拿出三枚铜币，随手一掷，看着卦象，眯着眼睛说道，“此卦大凶，无解。”
　　“怎么可能？我看明明还有一线生机。”匠古看着卦象，急忙说道。
　　骨玉圣女又仔细看了一遍，突然笑了，带着点伤感，“不愧是我骨玉家的孩子，若是十六年前，我姐姐和秋娘她们没有在南岸辛河边被杀害，那该多好啊。”
　　奉贤眼中闪过哀思，忆起自己的妻子秋娘，悲伤之情溢出。
　　匠古看自己姑姑眼睑里蓄着泪，弱弱的喊了一声，“姑姑。”
　　逝去之人不可追思，骨玉圣女这才嬉笑一下，掩饰掉刚才的情绪，“我匠古孩儿，看的不错，确有一线生机，但这生机不在眼前，而在远处，故而姑姑方才没有察觉。”
　　匠古开心抚掌，“那便好，那便好，好在还有一线生机。”奉调也露出一抹笑。
　　骨玉圣女却说道，“不过灵夷的卦象，我始终看不清楚，你们也知道，巫族擅长卜卦过去之事，我骨玉一族擅长卜卦将来之事，但灵夷那孩子，我也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因为不知他的前因，故始终看不清他未来的命格路数。”
　　奉贤喝一口茶掩过悲伤，感叹道，“若是仙界的姜文丞君，或许能推断出，他可是三界之中唯一能知晓过去并预测未来的尊神啊。”
　　骨玉圣女摇摇头也是叹息，“只可惜，从妄生开界以来，他已经归隐，现在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棚屋里的腐油灯噼啪作响，棚屋外已经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