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微光》二玉Jady

4、醉酒

　　沈佩珩经邻居介绍找到了一份新的兼职工作——卖纸烟。
　　她背着有些沉重的木制纸烟箱，箱子的转角硌着沈佩珩的腹部隐隐作痛。她在繁华的街道上缓慢走着，叫卖着她的纸烟。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西式餐馆和舞厅的大招牌也亮了起来。沈佩珩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身处向前街，她抬头看到兰芳歌舞厅五个大字，不假思索地便往门口走去。
　　“卖香烟了！泰山、翠鸟、玉堂春、哈德门、美丽牌香烟！”沈佩珩扯着嗓子喊着。不一会儿，前来买香烟的人就把沈佩珩淹没了。
　　“来一包哈德门，多少钱？”“还有翠鸟不？”“钱我放这了啊……”沈佩珩手忙脚乱，突如其来的畅销让她乱了阵脚。
　　过了半个时辰，进去跳舞的人进了舞厅，等女伴的男人也携着女伴去了影院，来买烟的人渐少了，沈佩珩也终得歇一口气。
　　累死了。沈佩珩把烟箱放到地上，揉捏着自己疲的肩膀。不过要是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买烟，佩珏的医药费就终于有些眉目了。想到这儿，她又有些担忧了起来：佩珏的病越来越不受控制，而自己却迟迟没有足够的钱让他住在医院里。
　　沈佩珩叹了一口气，靠在歌舞厅外围的圆柱慢慢地坐下。
　　“沈佩珩？”有人在身后叫了一声。
　　沈佩珩转过头，只看到余瑛疑惑的神情。“啊……余瑛……晚上好。”她手足无措地把烟箱合了起来，坐到了屁股底下。
　　“别藏了，你在这儿卖烟么？”余瑛靠在了圆柱的另外一边。“嗯……”沈佩珩点了点头。
　　余瑛先是沉默了一会，“学校没功课做么？”她问。
　　“都写完了。”沈佩珩抠了抠烟箱上不平整的木刺。余瑛却不由分说地靠了过来，坐到沈佩珩的烟箱上。“看不出来还挺结实。”余瑛说道。
　　余瑛身上的香水味直冲着沈佩珩的鼻腔，还混合着淡淡的酒味，让人目眩神迷。“啊！”沈佩珩轻叫了一声，与余瑛接触到的肌肤开始逐渐泛红。
　　余瑛转过头看着沈佩珩，蹙起的眉头似是不满沈佩珩的反应。“叫什么……”余瑛盯着沈佩珩的脸，呼吸轻轻扫着沈佩珩的肌肤。沈佩珩只觉得脸烫得像在油锅里煎过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你这里……有没有美丽烟？”余瑛把头靠在了沈佩珩的肩膀上，一阵阵湿润的酒气从余瑛口中溢出来，灌进了沈佩珩的鼻腔中。
　　沈佩珩后背僵硬如铁板，害怕自己一动就会伤着余瑛那完美的脸蛋，她只能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幅度点了点头。“有……你要吗？”
　　余瑛终于把脑袋移开了，她把手搭在沈佩珩的肩膀上，指甲轻轻划着沈佩珩的右脸，“你喝酒了？脸这么红。”说罢她便起身了，高跟鞋往后踩了几步才站稳。
　　“要两包烟，我得再进去了。”余瑛捋了捋自己的卷发，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沈佩珩沉默地把烟拿了出来递给余瑛，余瑛刚想转身走，却又被沈佩珩拉住，“你醉成这样
　　了，还要去跳舞么？”话音刚落，沈佩珩就想打自己一巴掌，自己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余瑛是什么人，哪用得着自己关心呢？
　　余瑛摆摆手，什么也没说。沈佩珩看着余瑛走进那金碧辉煌的大厅，她垂着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夜里的秋风越吹越大，地面上的枯叶被吹得哗哗作响，又忽地被风卷起，扫出一片干净整洁的地来。街上的行人也少了，零星的几个也压着帽檐加紧了脚上的步伐。
　　是时候回家了。沈佩珩告诉自己。但她仍忍不住地望着歌舞厅里边，似是期待什么人会再次出现似的。
　　“哈哈哈……部长开什么玩笑，您怎么可能不要部长夫人呢……”余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音量逐渐变大，“您莫不是又是逗瑛儿的？”一串笑声紧跟其后，沈佩珩只见余瑛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被男人堪堪地扶着走了出来。“别闹了，瑛儿，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
　　余瑛笑了笑，轻轻推开了那个部长扶着的手臂，“你我都明白这个道理，你夫人是大家闺秀，我不过是一介舞女，哪配得上你呢？部长也不必说这些甜言蜜语了，早些回家歇息罢。”
　　那男人收回停在半空的手臂，皱着眉便转身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啧！”表示自己的不满。
　　余瑛靠着墙，不住地揉着太阳穴。
　　沈佩珩背起自己的烟箱，小跑到余瑛的旁边，“余瑛？”她拍了拍余瑛的肩膀，“你怎么了？还好吗？”
　　余瑛抬起头，终于露出她藏在浓密卷发中的脸，眼线和睫毛已经花掉，口红也似是被人吻掉了一大半。“是你啊……女学生。”说罢她便靠在沈佩珩的怀里，怎么叫也没有回应。
　　沈佩珩这时也顾不得害羞了，她扶着余瑛纤细的腰肢往外走去，余瑛的头发蹭着沈佩珩的脖子，似是提醒着她一个这般尤物正靠在自己的怀里。
　　沈佩珩伸手拦了一部黄包车，在车夫的帮忙上好不容易把余瑛抬上车，又再次陷入了纠结：究竟自己要不要跟着去呢？沈佩珩看向车夫，面相敦厚，似是个好人，但余瑛这般醉态，即使沈佩珩作为一个女生都忍不住心跳加速，又何况一个普通男人？她咬咬牙，还是跟着去了。
　　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余瑛扛到了她自己的床上，沈佩珩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息。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沈佩珩趴在余瑛的床上不住地想，自己和余瑛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怎么现在还进到人家家里去了？
　　她看向床上熟睡中的余瑛，花掉的妆容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一种给人可趁之机的性感。沈佩珩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余瑛柔软的头发。
　　“嗯……”余瑛轻轻哼了一声，吓得沈佩珩立马收起了手。她站起身来看向窗外，月牙高挂在天空上，已经是下半夜了。
　　沈佩珩扛起放在地上的烟箱，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余瑛，便轻轻掩上卧室门，往门外走去了。
　　更深露重，沈佩珩一路小跑着，离余瑛的家越来越远。
　　而余瑛则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望着混沌般黑暗的房间，嗅了嗅自己的头发，轻轻地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球球大家评论一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