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君啊》留灯照人

16、一窝狐狸

　　咕隆咕隆的滑板声由近而远，然后又由远而近。天已经开始暗，路灯却还没亮起来，这会儿正是兴安胡同里人最多的时候。左边门一个小老太在门口给大孙儿喂饭，右边是个老头，端着收音机听相声。前边有人遛狗，那狗二愣子似的，尾巴摇得没影儿，看见谁都吠。还有人提着痰盂，从后面走上来，经过身边的时候，难以言喻的臭味能迎头把人击倒。

　　而楚子薪，就在这人来人往，危机四伏的小窄胡同里，溜着滑板从江缪身边滑出去，逗过汪汪叫着的狗，360°转身，擦过溢散臭气的痰盂，又滑回江缪身边。
　　“你——”
　　江缪提着饭盒，见他往自己撞来，条件反射地后仰，把饭盒护到胸前。
　　“woohu~!”楚子薪用手给江缪“砸”来了一团风，然后擦着他的肩膀滑了过去。他声音在江缪耳边响起：“爽不爽！”
　　“神经病。”
　　江缪懒得理他，抱着饭盒往前闷走，不一会儿，脑袋被人一揉，楚子薪又跟傻逼似的溜着滑板从身后滑到了前面。
　　江缪：……
　　他很真想采访一下，这小窄胡同里的人，是怎么忍得住不暴打楚子薪的？不觉得这样十分危险吗。
　　他才想到“危险”二字，左边那位被奶奶追着喂饭的小朋友，突然冲到胡同中间。与此同时，柴狗正嘚瑟地弯腰薅狗毛，压根没有看路。
　　相撞就在下一瞬！

　　“楚子薪你他妈给我看路啊！”
　　江缪看得心胆俱裂，他大吼一声，跨跑两步一把搂住孩子，眼瞧着楚子薪就要和自己撞成一团，江缪本能地闭上了眼。随着刺耳的吱声响过，江缪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撞趴下，他睁开眼，见楚子薪滑板前头翘起，滑轮就在自己的鞋子上方飞快旋转。而楚子薪是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踩在滑板上，把滑板刹停了。

　　“哟，狗儿厉害。”
　　小老太端着一碗勺饭，跑上前朝自家孙子口里怼了进去，“牛牛吃多点，将来像柴狗哥那样，身体倍棒。”
　　江缪看的目瞪口呆……这都可以？
　　不用臭骂楚子薪一顿什么的吗？他差点撞了您的小孙子诶！楚子薪望见江缪的神色，一下子乐了，拽住小老太太：“六婶，您这么放心啊，不怕我撞了你家牛牛。”
　　“哎呀，婶儿还见过你踩着这个呲溜呲溜的蹦到墙上去呢，说得好像你这狗儿今天第一天在咱兴安胡同溜这玩意似的。”
　　说完，她牵着牛牛走了。楚子薪则是望着满脸黑气的江缪笑弯了腰，他这会儿也不踩滑板了，抱在手里，搭着江缪的肩，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压江缪身上，催他走路。

　　江缪彻底无语。
　　“你们这儿真的是……”他眉头深锁。遛狗不牵绳，吃饭满街跑，大便扔在公共地方——每一条，都触及了江缪的底线。楚子薪捏住了他嘴边肉，“我们这儿叫有生活气息，你懂个屁哦。”
　　江缪将他的手拍下，楚子薪手贱，又再捏上。江缪再拍下，他又捏上。江缪怒了：“你到底烦不烦？”
　　楚子薪对他吐出舌头挑衅：“不烦。”
　　江缪彻底没脾气了，只好随他高兴。这一路上，许多人和楚子薪打招呼，“柴狗”、“狗儿”叫声不断，楚子薪也乐呵呵地应了他们。江缪有些奇怪，问他：“为什么他们喊你柴狗？”
　　“你想想我的名字。”，楚子薪终于捏过瘾了，放开江缪腮边的肉肉，还戳了戳，被捏得红软的皮肤有种怪异的Q弹手感。
　　“你……楚子薪？”
　　“对头。薪火薪火，薪不就是柴么，再加上我小时候很疯，到处乱跑，谁惹急了我，我就咬谁，跟狗儿似的。所以兴安胡同人送外号柴狗爷，嘿嘿，害怕吗。”
　　江缪冷笑了一声，“你自己加上的’爷’吗。人家笑你呢，你还傻兮兮的乐。”，他话说完，脸又被楚子薪捏住了……

　　两人就着这怪异的姿势来到了水果店，楚孝义离远望见，跑出来说楚子薪：“你干嘛捏着他，你莫要弄哭他了。”
　　江缪有些哭笑不得，他今年十五岁，但在楚孝义和陈二妹这儿，总是被当五岁小孩一样。楚子薪放开手，“他嘴角下歪，我给他扯着，这是在矫正。不然小孩长大了就是一张苦瓜脸的。”
　　楚孝义听完，仔细瞧了瞧冷着脸的江缪，认同地点头说：“还有这种事儿啊？小缪，你得多笑，真的，狗子说得没错，你看你嘴这样儿的，跟时刻都在都在生气一样。”
　　……
　　其实江缪很想和他说，他现在，的确是真情实感的在生气。

　　楚子薪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是楚媛的电话，挥了挥手，让江缪先进店里，自己跑到外面接。
　　“楚媛丫，晓得打电话来了？”，他跑到一个玉米摊隔壁，手欠地揪着玉米的须须。楚媛的声音传来：“江波今天栽得难看吗？”
　　“难看到极点。”，楚子薪想起中午的时候，江缪怼得江波整个人眼神都快要迷茫了的样子，便忍不住想笑。“我还以为你会心急火燎的扑回来，扒拉着你的宝贝儿子求他别走呢。真行啊，楚媛丫，够沉得住气的。”
　　楚媛在那边哼了一声，“我和你说，你别以为江缪是什么单纯小朋友，他精着呢！老江是头狐狸，他的崽就是头小狐狸。”
　　楚子薪笑呛了，“那你还是只狐狸精呢，得，你们仨，一窝狐狸。你放心吧，他情绪稳定，还有，给你讲个好消息，他已经和江波说了，就算不叫你做法定代理人，也不会找江波的。”
　　“哼，他倒想找他亲妈来当。唉，也是作孽……”
　　楚子薪望了望自家水果店，老妈正在吃饭，老爸洗了一把顶级草莓，给了江缪，江缪一边吃一边饶有趣味地望着水果摊，没有留意到自己猫缩在这里打电话。楚子薪这便放心跟楚媛八卦起来：“对哦，小狐狸的亲娘不管他吗？为啥他要跑去出家。”
　　那头的楚媛长叹了一声，“真的，要不是江缪的妈是那样的，你看我理不理他咯。跑回家当我的水果西施算了。”
　　“屁。你要敢跑回来我爸打断你的腿。”
　　“你到底要不要听！”楚媛骂他，楚子薪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兴安胡同第一水果西施，您请说。”
　　楚媛被他夸顺了，便对他说：“这话儿你听了当不知道，也别再他跟前提。林军嫌他碍着自己创作。她是大艺术家，生命里就只有浪漫和画画，哪知道什么叫生存。Gabriel不喜欢他，觉得他的出现，阻碍了自己和林军的二人世界。两个人在家里把江缪当透明人一样，客客气气，不管不顾，江缪受不住了，想拿出家去气林军，谁知道林军说那挺好。于是他就真的跑去了，正好我打电话给林军，林军就跟我说他要去西藏……”
　　“等会儿等会儿……林军是谁啊？加布又是谁？我都蒙了。”

　　“林军是我妈妈。你在和谁打电话？”

　　听到这句话，楚子薪哇啊一声，电话脱手飞出，砸进了卖活鱼档的水池里，和一堆草鱼呆在了一起。“卧槽，我的手机——不是，卧槽，你怎么来了！你走路没声的吗？”
　　楚子薪不知该震惊哪一个，江缪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自己背后。他细细端详着江缪，脸上还是那副“老子不高兴所以嘴角下歪”的表情。他咂了咂嘴，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
　　江缪把手里拿着的碗塞给楚子薪，“你爸洗了草莓，听他说，他从来不许你碰这些。我特意拿来给你吃的。”
　　“啊……”，楚子薪有些意外，“谢谢啊。”
　　“所以，你为什么要问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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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所以略短了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