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君啊》留灯照人

15、小提琴大战老酥肉

　　下午5点半，楚子薪直起身来，左三圈右三圈的晃了晃腰。目光慈爱地望着面前的铁架床——天地啊！没了江缪的捣乱式帮忙，他终于在晚饭前把床架好了！

　　“就这样？”
　　江缪嫌弃地拍了拍铁架子，“我怎么觉得这玩意很快会散架。”
　　“散？来来来，你过来。舅舅先把你拆了，看看是你先散架，还是它先散架。”，楚子薪对江缪发送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威压之下，江缪只好耸了耸肩，不再多说。
　　这床是弄好了，接下来便是分配上下铺。楚子薪并没有问江缪的意见，直接就占了下铺，把江缪赶了上去。江缪倒是无所谓，睡在上层私密度更高，他是乐意的。
　　然而……
　　“床垫呢？”他问楚子薪，“是明天再买吗？那今天我睡哪儿。”
　　“什么床垫？”楚子薪正往下铺搬自己的被子，怔了怔，反应过来，“嘿，年纪轻轻的睡什么床褥，对腰不好。你这个年纪就得睡硬板床，培养一点硬气。”
　　江缪若有所思：“有……这种说法的吗？”
　　楚子薪大笑起来：“当然是骗你的啊！想什么呢，老楚穷，供不起少爷睡软床，你将就将就。”
　　江缪见自己又被他耍了一道，皱着眉，转过背生闷气去了。楚子薪很快就把自己的床铺完，又将拆成散件的木床扛到水果棚里去，顺道掰了串青葡萄，捏在手里美滋滋的吃着。
　　他回到卧室，发现江缪已经爬上了上床，躺在那儿感受木板的硬度，正在左转右转，正面躺反面躺跟煎鱼似的，无论哪个姿势，小孩儿都愁眉紧锁，应该是十分不习惯。楚子薪嚼着葡萄，心里有些酸。也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连学费都要二十多万一学期，突然之间就要他睡硬板床，这现实的磋磨来得实在有点叫人心痛。
　　楚子薪拍了拍床，“小孩儿，下来，舅舅给你弄一土床垫儿。”，他将葡萄串塞到江缪手上，跑去老楚的房间，捞出了好几条旧棉被。
　　江缪不理解：“这么睡会生痱子的，你当我是傻子吗？”
　　楚子薪嗞了他一声，“你亲舅舅我，是战胜生活磨练的男人，你就坐那看着吧。”，江缪半信半疑的爬了下来，换楚子薪上去。楚子薪先是在木板上铺了层薄塑料膜，再垫了三层旧棉被，然后把褥子铺了上去，弄好了这个之后，他用床罩将这几层玩意都包了起来，江缪在下面看着，高高厚厚的，倒还真像个床垫。“把你舅床上的竹席子抽上来，别光顾着看戏，给你铺床呢祖宗儿，搭把手吧。”
　　江缪啧了一声，“你嘴上不占便宜会死吗。”
　　楚子薪叉起腰来：“我喊你祖宗儿，谁占谁便宜了啊。是你好吗？”，他伸手去接过江缪从自己床上抽出来的竹席，豪迈地往铺好的床上一扔，拿脚弄平，然后便啧啧啧的自我欣赏起来：“你看你看，你舅舅我，就是个天才。”
　　江缪挺受不了他这臭屁性格，但感激他却是真的。“你把席子给了我，你睡什么？”，他有些过意不去，抬头问楚子薪。
　　楚子薪一边爬下来一边摆手，“家里还有张草席呢，那个也挺凉快。”
　　江缪听得这句话，捏了捏自己的手心，眼圈红了。他表情古怪地吸了口气，哑着声问：“你喜欢听什么曲子？云雀？沉思？”
　　“什么？”，楚子薪一脸问号，“这是啥。”
　　江缪这才反应过来，楚子薪可能没怎么听过古典音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自己的小提琴面前，拍了拍琴盒，“就，等价交换你的席子。你喜欢什么歌，我拉。”
　　“卧槽可以吗？”，楚子薪两眼放光，“《青花瓷》你会拉？”
　　“……没听过。”

　　不过江缪音感很好，楚子薪开了电脑，给他播了一次，他就记住了旋律。江缪架好小提琴，“拉完这个，席子的事我就不亏欠你什么了，你得记着。”
　　“你烦不烦啊。”，楚子薪很是兴奋，他还没亲见过人拉小提琴呢，对江缪的琴感兴趣得不行，刚想上手摸，就被江缪拍掉了爪子。
　　楚子薪撇了撇嘴，“不摸就不摸。我和你说，你舅舅这席子可是全家最贵的，要想等价交换，只拉一遍可不行。”
　　江缪皱起眉：“那你想听几次？”
　　楚子薪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伸出一只手掌：“五次，不，六次。六彩头比较好，寓意你小舅我六六大顺。来吧，小外甥儿，走起。”
　　江缪看他那嘚瑟样儿，觉得自己个刚刚的那点感动之心简直是……白瞎了。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始演奏小提琴版的《青花瓷》。
　　不得不说，这首歌的旋律还蛮适合用小提琴演奏的。轻柔缠绵的音乐一泻而出，江缪站在窗前，窗外是夏日黄昏的漫天红霞，知了伴鸣，他逆着光，那光便仿似给他镶了金边一样，教楚子薪看呆了，也听呆了。

　　一曲既完，楚子薪大力鼓掌：“卧槽，总算明白为啥有人愿意花钱去听这玩意了，真特么好听啊。我听哭了！”，他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眼下要渗未渗的泪珠，怼到江缪眼皮子底下，献宝似的叫他看，“真实的听哭！我操，咱大外甥，你真神。”
　　江缪转身抽了张纸巾扔给他，“请你冷静点，谢谢。”
　　楚子薪却还沉浸在乐韵世界里，“还好我和你叫了个价，说了六次。”，他整个人兴奋起来，“对了，你这么厉害，能去表演吗？我天，你那个老师不是让你考什么国外的大学？我看你你干脆去当小提琴家好啦，把买票进来的都拉哭！舅舅我搬张小凳子坐在门口数票钱。”
　　江缪冷笑了一声，“你醒醒，有点见识。我这个只是业余水平，要专业演奏那得念音乐学院的。”
　　他说完，眼里的光黯了下去。楚子薪一怔，感觉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他虽然没学过小提琴，但小学时跟着别人报过一次电子琴课外小组，结果老师来收小组辅导费的时候，每节课30元，差点没把二妹妹吓哭。
　　小组当然是没参加上的，但楚子薪从此对乐器学习有了费用概念。电子琴都那么贵，小提琴更加不便宜。
　　现在江缪钱途渺茫地寄住在自家里，哪儿有钱去上专业音乐学院咯。
　　楚子薪轻扇自己嘴儿一巴，让你乱说话。他站起来，看了看天色，“得了，那业余也有业余的厉害。来，小江缪，再给舅舅拉一个。”
　　江缪哦了一声，架起琴便要拉，却被楚子薪阻止了，“慢着，稍等。”
　　楚子薪说完，就跑去了水果棚。他挑了三个烂了一边儿的苹果，拿去了厨房。他叫江缪拿小提琴跟着，江缪便提着琴，看他把苹果削皮，将烂肉切去，然后又从冰箱里拿了盒排骨出来。
　　看到这儿，江缪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是要干嘛？”
　　“做饭啊。”，楚子薪嘚瑟地甩了甩腰，“你稍等啊，我还欠些材料。”，他说着，又敲了几只鸡蛋，用筷子打散了，放在一个碗里。
　　“行了，拉吧！”
　　“现在？这儿？”江缪难以置信。
　　“对对对，就听着你这曲儿做饭，估计今晚的菜都会更香些。”
　　“你是傻逼么。”江缪瞪着他问，楚子薪见他迟迟不动，便板起脸，拿锅铲威胁他：“你拉不拉？我打你了哦。”
　　江缪窒息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恶气。他把琴架在肩上，开始拉《青花瓷》。楚子薪一边听小提琴现场演奏，一边做饭，别提多美了。尽兴之处，他还开口唱上：“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柴狗爷现在就现场演示一把炊烟袅袅升起！”
　　哗啦——
　　鸡蛋下油锅，激得油花滋滋。这烟火气，加上小提琴声，简直不搭到极点，也就楚子薪这朵奇葩能做这样的事……江缪无奈地闭上了眼，在心里骂了楚子薪千儿百遍。

　　就这样，江缪在厨房里拉完了那五次《青花瓷》，而楚子薪则是愉快地炒了一碟滑蛋，弄了一锅苹果排骨玉米汤，还炒了碟青菜。
　　江缪拉完曲子，便赶紧跑去把宝贝小提琴擦干净放回盒子里。他看着乱糟糟的房间，最后决定把琴盒放在自己床上，每天相拥而眠。等他回到厨房，发现楚子薪捞起汤里熬老了的排骨，将肉仔细地切成了丝。
　　他有些不解，“其实我刚就想问了，苹果能熬汤的吗？还有，这些肉都老了，不能吃的，劝你别白忙活。”
　　楚子薪笑了，“你楚姥爷是做什么的？做水果的！这果子烂了不想着办法吃掉，扔了多浪费。放心啦，苹果熬的汤很好喝，不信你一会儿试试。”
　　他在锅里放了油，开了猛火，那油不一会儿就蹦得噼啪作响。楚子薪见火候差不多了，将切成细丝的老汤肉倒了进去，瞬间被油煎出了焦香，滋滋地响。江缪想不到他还能这么弄，觉得有趣，便凑上前去看。
　　他见楚子薪往锅里倒了酱油和几勺砂糖，猛火烧出了酱香，砂糖让酱油变稠，裹在了炸过的肉丝上……江缪咽了咽唾沫，他竟然很想吃？
　　等到起了锅，那些老肉丝根根分明，松松脆脆的，酱油也好糖也好，都被收干了，老肉丝变成了烤肉干一样的颜色。楚子薪用筷子夹起一箸，对江缪说：“张嘴。”
　　江缪条件反射地张开口，楚子薪把酥肉丝送到了他嘴里，是又脆又有咸甜香。
　　“好吃吧？”，楚子薪挑了挑眉，搭着江缪的肩膀，也给自己夹了一口，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好吃。”
　　江缪：……
　　真的从没见过这样自恋的人。

　　他一脸满足地放下筷子，对江缪说：“你一个人先吃，我给老楚和二妹妹送饭去。”
　　“送饭？”
　　“啊。”
　　楚子薪从碗柜里拿出饭盒，“我家二妹妹今天在店里，老楚是不会叫外卖的。一般都是我做好了给他们送去。你吃吧，不用等我。吃好也别洗碗，你这小少爷身段，该洗一个摔一个的，别到时候把我家碗都摔没了。等我回来洗，知道吗？”
　　江缪也不懂自己为啥在这个时候脑子回抽。
　　总之，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话讲完了。
　　他对楚子薪说：“我不要一个人吃。我和你一起去送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