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君啊》留灯照人

14、大伯：查杀出局

　　为了在房里架好那双层床，楚子薪是花了大力气的。你别看江缪他看着挺聪明，也不屑让别人替他把活都干了。可真要他搭把手，楚子薪就发现这人，真的是小少爷。
　　首先，他肉嫩，铁架子一刮就破皮。其次，他还爱和螺丝刀什么的斗气，明明拧得不对还非死命拧，弄得错位无数次。
　　“祖宗，我喊你祖宗行吗？”，楚子薪抹了把汗，“求你了，去歇着吧，让你老舅安安静静的把这个装完，不然咱俩今晚都得睡地板。”
　　江缪闷闷地垂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扳手，楚子薪啧了一声，“你要不愿意欠我这人情，自己不晓得去弄点别的事干吗？”
　　小孩儿这才抬头，“那还有什么要干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刚好打了一半在江缪的脸上。光柱内尘埃飞舞，闪闪发光，罩在江缪那又白又好看的脸上，趁上他冷漠的表情，反倒让人生出冷冷的疏离感。感觉他远在天边似的。
　　“妈耶，你睫毛这么长的吗。”
　　楚子薪伸过头去，认真地瞧着他：“小孩儿，我发现你长得真的很好看。你妈超级大美人吧？”
　　听了这话，江缪脸一僵，将手里的扳手往铁柱子上使劲一敲，噹的一声巨响，吓得楚子薪差点一屁墩坐在地上，“我操，夸你漂亮也生气啊。”
　　“我问，还有什么要干。你说不说。”
　　“去给你亲舅舅买瓶可乐，行吧。我劝你赶紧把扳手放下，整得好像你打得过我似的。”，楚子薪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掏螺丝。江缪也知道他说得不假，便扔下扳手站起来，楚子薪指着门后：“钱在门后的布兜里，你别把瓶子带回来，要押金的。”
　　江缪听不懂了：“不把瓶子带回来，怎么给你？”
　　楚子薪眨了眨眼，逗他：“多简单，你喝了含在嘴里，回来喂我呗。”

　　结果是，江缪被气得咬着牙根走了。他到了小卖部，拿出楚子薪的小布兜，发现里面零零散散凑起来，只有一元，多一分都没有。
　　“那个，”江缪咽了咽口水，他有些犹豫，仿佛和老板说“不要瓶子”是极没礼貌没常识的事，可店里面“玻璃瓶押金一块”的牌子就在他眼前放着，他知道没有两块钱，是真的拿不走可乐的。
　　“老板，我还是不……”
　　呲——
　　汽水开盖的诱人气声响起，江缪没有机会反悔了。他抬头望着老板，有些无措和惊慌，声音越说越小：“我、我带走，不要瓶子的话有什么办法……”
　　“好嘞。”
　　那老板貌似没听清他后面说什么，随手扯了个白塑料袋，将可乐往里面一倒，然后再抽了根吸管插在里面，整袋儿递给了江缪。
　　……
　　江缪接过可乐，心里不禁感叹，广大人民真有智慧。以及自己真的太年轻。

　　他提着可乐往楚家走去，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大门敞开着。江缪一怔，自己出来的时候明明是把门关了的……
　　“楚子薪？”
　　他一边喊，一边进了门，见一个男人站在院子里，楚子薪正和他说话。江缪有些愕然，因为这男人不是别个，正是他的伯父江波。
　　“小缪！”
　　江波看到他，欣喜地跑过来，“我就说那女人是把你藏起来了，这不！你要被这家人吓坏了吧？来，伯父接你走。”
　　楚子薪听了这句话，夸张地呕了一声，“比不上您，教孩子自残，用这脏招数他抢遗产代理人的位置。”
　　江波皱起眉，“你胡说什么？”，他看着江缪：“小缪，这家人的话你都不能听，知道吗？楚媛连你爸的别墅都要占着，这是打算一分钱都不给你。我们这些做伯父的，肯定要帮你爸和你出这一口气。”
　　江缪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楚子薪一眼。楚子薪伸出手：“我的可乐。”
　　江缪便将可乐递了过去，楚子薪走到廊下坐着，一边喝可乐一边看戏。他对江波说：“我给我姐打电话了，你有什么苦情戏赶紧的现在演上，不然我姐一会儿到了，你俩估计要变武打戏。”
　　他心里想，还好今天让老爸把二妹妹带去店里了，不然这阵仗，要是让二妹妹正面遇上，估计又要吼一晚。他叹了口气，看着江缪，心里想，如果这小子最后决定给他伯父走……
　　算了，仁至义尽一把吧。楚子薪在心里想，估计江缪这种少爷娃娃心里是真的没什么数的，他提醒了，江缪还是被江波牵着走，那没话说。他要是不提醒，江缪跟江波走了，用一句楚家家训来说，就是不讲义气。
　　“小外甥儿。”
　　他喊了江缪一句，江缪转过头来望着他。楚子薪问他：“你知道我刚为啥不让你弄架子床吗？”
　　江缪听得莫名其妙，想了想，实事求是地：“因为我不会弄。”
　　楚子薪没料到是这个实诚的答案，呛了一大口可乐。他指着江缪骂：“你这个小娃娃，心里没开开窍啊！要是因为你不会弄，我不会一边揍你一边教你吗。”
　　江缪笑了，“大概你比较迟钝，刚才想不到这个办法。”
　　楚子薪两眼一翻，觉得自己要气死了。江缪笑起来，他已经知道楚子薪想提示些什么了。他转过身去，对江波翻出了自己的小腿：“大伯，你看，我这儿刮伤了。”
　　江波皱起眉：“啧啧啧，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人虐待你！赶紧和大伯走！让你继续在这儿多呆一分钟，大伯都觉得对不起我那可怜又眼瞎的弟弟。”
　　“这是刚刚我装铁架床的时候，不小心自己刮到的。”他低头看着已经结痂的小伤口，“一点也不疼。割手腕疼多了。”
　　江波舔了舔唇，不知道江缪想说点啥，“伯父知道你受罪了，你伯母买了好的花胶，给你补身体。”
　　“哇，好厉害哦。”，楚子薪忍不住插嘴。江缪横了他一眼，他切了一声，“现在的小孩儿这么霸道的吗，起哄也不许。不让说不说呗。”
　　江缪看着江波：“伯父，我不吃鱼。楚媛都记得这一点的。”
　　江波搬石头砸了脚，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又不好对江缪动气，急道：“伯父一时忘了。总之，你先跟伯父回去，把那些文件都签了，咱一起把楚媛那女人赶走，到时候你想吃啥，伯父就给你买啥，啊。”
　　江缪却仿似没听到这话一眼，他拍了拍小腿上的伤痕，继续刚刚的话题：“楚子薪见我刮伤了，再加上我确实弄不好，所以他就不让我帮忙了。”
　　楚子薪一愣，心里有些开心。原来小崽子都明白啊，那刚才还装什么大马虎，啧啧，真是的。他听到江缪继续往下说：“当然他嫌我做不好，是一个很大的因素。可另一个原因，是不想我再受伤了。就算他只有很小一点点的这个意思，我都承他的情。伯父，我不管姓楚的怎么样，但我觉得楚子薪，有想着我好的心。我只认他。”
　　他话音一落，楚子薪那边便夸张的嘤嘤嘤起来。江缪瞬间黑了脸，楚子薪一边做娇弱抹泪状一边甩着腔调说：“崽崽长大了，崽崽是有良心的！舅舅感到好安慰哦！”
　　“你，闭，嘴！”
　　“哦。”

　　江波看不下去了，上前伸手就想捉江缪。刚还在嘤嘤嘤的楚子薪从廊上一跃而起，跑到江缪身边将他往自己身后一扯：“诶，这位大伯，你可别动手。不然我柴狗爷让你被抬着出兴安胡同。”
　　江波气极：“这是我的侄子！你算哪门子的舅舅，敢阻我带他走？”
　　楚子薪竖起手掌：“话说清楚点。今天要是江缪自愿跟你走，我拦都不会拦一下。不然老子刚刚就不给你开门了。可要是小孩儿不跟你走，你也别想着从我这儿强行把人捉了。还有，你是年纪大了，理解能力衰退了吗？听不出你大侄子刚刚话里有话啊。他意思是，他已经看穿了，你为了弄他老爸的遗产，忽悠他去割手腕，一点也不心疼他会因这个受伤，连我这个不知哪门子的舅舅都比不上。”
　　他呸了一口，“话都要说得这么明白，你还不懂，真的是……不知道你大侄子上的是国际学校从小听欧洲美术史睡觉吗，人家文化人说话讲究点到即止。这就是不喜欢你的意思了！”
　　一口气说完，他还回头对江缪挑了下眉，“怎样，小外甥，舅舅没说错吧。”
　　江缪脸都红了，瓮声瓮气的点头：“嗯。”
　　江波被气得有那么几十秒说不出来话，“你、你、你难道真的想你爸的东西全落在破坏你家庭的狐狸精手里？小缪，大伯才是唯一想你好的人，你别不识好歹！她连你住了十几年的别墅都要租出去赚钱了，你还帮他们这家人？”
　　“有个事你可能不知道。”
　　江缪开口。“三年前，我爸要和楚媛结婚。我不乐意，闹了很久。最后，我爸跟我说，以后一分钱都不给楚媛，让我放心。他为了补偿楚媛，在结婚前，就把住着的别墅转到了楚媛名下了。怎么，你跟她闹了这么多天，她没告诉你，那是她的屋子吗？还有，如果她要赚钱，卖了不是更好？她是想拿房租来付律师费及调查费，她觉得我爸的死有可疑。别的不说，查死因这一点我倒是愿意支持她的。”
　　江波张大了嘴，呆在了那儿。
　　“啧。”
　　江缪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她做事果然很脏。估计是故意不和你说，等你来找我，好让我自己看清你是什么人吧。”
　　他冷冷地看着江波，“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啊。我又不是因为你的话才去割脉的，我只是不想让楚媛好过。大伯，我又不是没了妈。就算我真的成功搞得楚媛当不了我的法定代理人，我也不会找你的。我亲妈还没死呢。”
　　楚子薪有些愕然地看着江缪。
　　这死小孩……心思这么深沉的吗。他有些不寒而栗，国际学院和欧洲美术史能把人教程这样啊，囧。

　　江波完全出于被震撼的状态，连自己是怎么被楚子薪推出楚家的，都不知道。楚子薪回到房里，看到江缪盘腿坐在地上，正细心地分拣螺丝。
　　“给，这个应该是扭这边儿的。”他递了一个十字螺丝给楚子薪，楚子薪接了过来，嘴里喃喃道：“妈耶，你心里是九曲十八弯的吗？你不会已经开始在算计我了吧。”
　　江缪微微一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