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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徐子洲。獠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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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没拿到奖学金,我需要钱。”被我问及为什么曾在徐子洲身边的时候,李未是这么回答。
“挣钱的方式很多,你去做陪局?”她私人的生活我可以不问,但是和徐扯上关系,就必须要说清楚。
“很多么?”她像是真的在思索,“在漫展上穿着角色的衣服发传单,贴着塑料抹胸去推销啤酒,以为是凭本事赚钱,不一样是贩卖色相?只比之下,陪人吃饭最简单。”
“你一不是明星、二不是模特,凭什么以为自己只要吃一顿饭就能赚钱。”我不喜欢她这样说话的方式,压着怒气问她。
“公司说这位客户有自己的习惯,出过夜场或是相貌风尘的他都不要,他有自己的风格。”
“徐子洲的风格。”我没好气的说。
“你对徐总有偏见,”李未歪过头来看我,不同于多少个幽暗时刻,光天化日之下的她是属于自己的,属于世界,属于某个家庭,也许属于着某段关系,她有自己的思维,逻辑,和社会相关联的部分,有时她会以为自己真的是在一段恋爱中,作为伴侣的身份,可以公然的挑衅我。
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放任她有这种错觉。
“他请我吃过几顿饭”她说,“什么都没做,可以说非常君子。”
“从你所谓的公司,这位君子买过多少姑娘?”我问。
“客人的事情我们不能问。”她装作漫不经心,想转移视线结束这段对话。
“现在是我在问你。”我抓过她的手腕将她拎到眼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问我,……你要不要拷问我?把我绑起来……”李未将两只手并在胸前,眨着眼睛看我,我知道她有一些紧张,嬉皮笑脸地用乖张讨好的身段,希望氛围缓和。
殊不知我最不喜欢此刻的她,我讨厌以任何形式展露的小聪明,卖弄优势,或者昭示伤痕,你可以有弱点,我喜欢你有弱点,但我讨厌那些女人,就像是阅读过同一本生存手册一般,动用着自己脑海中宫斗剧一般的心思,处心积虑,巧舌如簧。
拙劣。
没有什么比拙劣的表演更倒胃口。
我松开她的手臂,放弃未来几天的安排,转身离开。
李未在身后,料想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她不敢喊出我的名字。
如果李未生活在吴家那样的家庭,或者不需要那般显赫,如果她生于殷实的中产之家,手中已经拥有着可以使生活看起来光鲜的本钱,她,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吴旻蘅?
也许正是野草一样凌乱的环境才能让她有些许不用寻常的性格。让她在某些时刻暴露出让我流连不已的天份,那种桀骜的,赤城的,肝胆相照的部分。
如果她手握一副好牌,还会不会在那天跟随我,冒险到大厦的顶层。。
我希望你是一朵我在路边一见倾心的野花,我可以给你所有温室中的照顾,可如果有天我知道这朵花曾经也绽放在别人的窗台,我情愿扔了你,从满地残落的花瓣中踏过,头也不回。
这世界总有人羡慕你拥有的一切,有人说说就算了,可是有的人会把这种羡慕深深地植根于心里,时刻像悬在头顶的剑一样,提醒自己,刺伤自己,舔舐着欲望的伤口一样,带着恨意暗中筹备,伺机而行。
徐子洲。
徐子洲,他表面所有的俊朗、积极、调配得当的语言、面部表情,握紧你肩膀的手的温度、和你比肩时随时预备出手相助的诚恳,都无一不向我发送着一个讯息——信赖,蒋家可以信赖徐子洲。
赖于聪明、毅力,以及他身上所有与生俱来的向上生长的力量,他在国内接受了几乎最好教育,在学生时代就备受瞩目,审时度势的情商和能屈能伸的心态令他在学生会时代就不曾走错过一步路,毕业顺利进入立德,从助理做起,到专员,主管,总经理助理……他用一副精明的头脑和强干的身架终于混到了蒋洪生的身边,为其鞍前马后,别人举棋不定的时候,他显得坚毅神勇;别人一时心软的时刻,他都能杀伐决断;围绕在蒋洪生的身边,从生意场上的商海沉浮到蒋洪生混乱私生活的烟波四起,聪明如徐子洲总能最恰当的息事宁人,颇得老爷子的赞许。
有那么几次,蒋洪生在春风得意之时,也像旁人暗示起,徐子洲更像是得他真传之人,不只是左膀右臂,感情激荡的时刻,甚至有如父如子之感。
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暗示,徐子洲以澎湃的心力服务于立德,服务于蒋洪生,义子一般处处以蒋家的捍卫者形象出现,于我,自然是一副兄弟般的忠肝义胆。在外人看来,他和我的并肩作战是打虎亲兄弟,而和蒋洪生的商战配合更像是上阵父子兵,多年来他用几乎全部的生活、时间、心力、智力为蒋家歃血奋战,在所有见识我们行事风格的人们眼中,蒋洪生在执掌大权时不曾交付于他的,百年之后,定会给一个交代。
在那些似友非友的聚会中,蒋洪生与徐子洲这对义夫义子的搭档常常是在雪茄的浓烈气味弥漫的时刻,填充话题的好选择。一个以浑厚的声音笑纳着,一个以腼腆而妥帖的面容被激励着,余党皆在他们二人面前连连称道,“有情、有义、有缘,难得,难得!”
偶尔也会将话题一转,说到“有子洲的鼎力辅助,公子肩上的重担可以说有人分担了,是吧,南征?”
当然要点头。
这一幕幕父慈子孝之中,蒋洪生有多少真心,我不能完全判定,而徐子洲,我其实,一直在等。
等他露出獠牙的那一刻。
这个想法是因何而起的?
从我脑子里飞速回转出的几个场景中,哪一个是真的让我对这个“结义兄弟”一般的徐子洲真正开启了森严的戒备之心,
不是因为在风月场中,我曾见过徐子洲命令女子喝酒的眼神;
不是因为某一次强拆之中,是他压着工程方将推土机对着老人幼子开路前进;
不是因为在我的婚礼上,他莫名消失的三十分钟;
不是因为蒋南征生性多疑,总以最阴暗的角度揣度每一个人的用心……
对,不只是因为这些,最根本的就在于他所投靠的蒋洪生,身上全无忠义二字可言,蒋洪生起伏跌宕的三十年江湖游历,让他像一只老狐狸一样早就没什么真心。他绝非揭竿起义的豪门义士,呼朋唤友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在他的周遭,根本不曾有留给淳良之人的位置。
他不配,他也不会拥有真正以感情取胜的关系。一边是只有利益的“益”;另一边却装作“义”字当头。
我等着看,看这一对儿演员的戏码将如何收场。
城门早有一天会失火,我所有的储备,都只是为了不要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