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一味药》眉郎

5、李未。驯服

　　“那次在学校见到你，你在我面前离开，我觉得自己好蠢。”李未告诉我。
　　霓虹灯投映的彩色光芒在车窗划过，我手握方向盘，不曾开口，等待她说下去。
　　“我觉得自己好蠢，像极了任何一个贪慕虚荣的人，看多了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以为拥有资本，被你欣赏，或者，”“或者”我看着前方的道理，并不曾转过头看她。
　　“或者利用。”
　　“试试无妨”我半开玩笑的回应。
　　“那时你松领带的样子，有一点脑怒，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了你，打扰了一个和我永远不会有关联的人。我想我站在那儿的样子一定很丑，孤陋，愚蠢，带着一点不怀好意的期盼。”
　　“不怀好意的期盼，还是，期盼这不怀好意？”我看了一眼倒后镜中的车辆，问她
　　“嗯？”
　　“在幽闭的环境里出现在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前，展示你文弱无辜的神情，按照你希望的剧情，走廊尽头的男人应该如何对你。”
　　“我不知道，我当时只能站在那里，站着，看你吸完那支烟。”
　　我由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看到你从教室离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只有跟着你。你走进那扇门，我也只有走过去，看见你站在那里，我想，我需要和你面对面的说上一句话，让你看到我，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后她小声的加上一句，“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支配不了。”
　　“你知道……你又不知道，你把自己比成一种献祭。”
　　“一种献祭，像羊入虎口，自己颤颤巍巍的走进去，觉得自己身上也许，可能，有你需要的，我看着你点燃一支烟，和你对视，然后你从我身边走过去，再不看我，我想你一定把我看作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和她们别无二致，带着贪图和对自己错误的评判，我觉得，那一刻是羞辱。”
　　“心底无私的人是无法被羞辱的。”我说。
　　“而我充满了私心，”李未提高了声调说。“我希望……你”
　　“希望我。”
　　“我希望你，驯服我。”

　　我期待的也期待着我，你说，我有多快乐。

　　“和聪明的女人调情，和疯狂的□□，让无知的姑娘坐在腿上。”
　　蒋洪生世界中的三类女子，李未哪一种都不属于，她像一个大胆的牺牲者，纯洁的□□，执拗的顺从者，独行而渴望温暖之人。
　　那一天走廊的相遇，是她先迈出了这一步。莽撞而可笑，带着当时的我无法招架的孤勇，站在我面前。
　　当时当刻的蒋南征用一支烟的时间做了决定，他选择抽身离开。
　　我无法判断眼前这个女孩儿是不是一个陷阱，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行走在浑水之中，水大鱼大见怪不怪的江湖天地，处处都需提防，“你越想得到的，越不可以让人知道，越想避开的，越要正面它冲将过去。”——又是蒋洪生，又是他对我无处不在的劝诫。但是我当然会选择遵循，这是这只老狐狸行走至今几次涉险却从未翻船的经验之谈，他确实，当真，从未向人暴露出他最真实的欲念。
　　而我掩藏的再好，也许早就被人暗中看破，送了一个塞满毒饵的小兽到我的面前，她有着我最期待的面貌，完美得更像是一场安排。
　　可我当然只有离开。作为蒋南征只有离开，离开任何一个可能让自己不利的环境，全身而退。
　　我不会告诉李未，那天她觉得愚蠢的行径在我的心中种下的种子，扎下了怎样的根，驻扎在我的脑海里，从此之后再无法自拔。

　　“驯服我。”李未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当然，我渴望驯服你，我渴望带着所有的器具，缰绳，链子，烙铁，所有的笨重的精密的工具在你面前一字排开，将笨重的弄出声响，让尖锐的漏出锋芒，告诉你每一样的使用方式，和你分享它们中间天然孕育的疼痛，让你惊恐，而无处躲藏，让你沿着我指引的方向，靠近我，央求我减免你的苦痛，想我倾诉，求我抚慰，得我荫蔽，将所有的惊慌失措双手奉上，到我的怀中，把流着泪的脸埋在我的胸膛。
　　当然，我渴望驯服你，告诉你所有犯错将承受的惩罚，我像上天爱人类一般爱着你，不愿意看你尝试错误，不愿看你走入歧途，用山火，用洪水，用疾病，用一切可以告诫你的方式，划出一道在你我之间的行事准则。你的行事准则，而我是不会变的，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轨迹，我将对待你的方式，我会不变的望着你，稳定的世界就想星系一般运转。看你像成长期的幼儿一样对规则的试探。
　　当然，我乐意驯服你，我有着天然的将你归顺的意愿，像举办一场受降仪式，我需你坦露所有，哭闹、迟疑、望而却步，对强大者说你不要；我要你看到自己每一寸的脆弱，祈求，告白，羞愧难当；要你在光天化日之下诉说你羞于启齿的，张开你幽暗私密的，要你承认你的错误，要你在盛气凌人面前彻底屈从，向面向强光不得不闭上眼睛。

　　当然，姑娘，我乐意驯服你。
　　我乐意为你打开新的视野
　　欢迎你来到蒋南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