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遗梦》我不往

4、初入皇宫

　　那一年，皇上召集了，大量的官小姐去宫里陪读。
　　“镇南将军之女白嫦曦”碎萍通报后，交上文书。几个太监和宫女就走上来拉着马车。“小姐一会儿就到了，我们住在西侧的奂苑，还有一个和我们同住的小姐。”碎萍声音有些兴奋。“嗯。”嫦曦闷闷的声音在头纱下传来。
　　下了马车，便到了奂苑的门外，“小姐，小心一点。”碎萍扶着嫦曦小心的下了马车。当掀开头纱的那一刻，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让她不由的眯起了眼。“白嫦曦”有一个小姑娘从马车上跳下来。“小姐慢点。”身后的丫鬟急的直跺脚。嫦曦定睛一看，这个姑娘看起来比她略大一点，穿了一件刺绣的披风，杏核眼，柳叶眉，瓜子脸是个漂亮丫头。“白嫦曦，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凌芊芊啊？”“我记不太清了。”嫦曦犹豫了一下开了口“我们之前是见过的，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你可能也记不清了。”凌芊芊笑道“不过之前你就很好看，现在比之前更好看了。”“之前？”“嗯，我从你十二岁后就再也没见过你，想不到从这里又见到你了。”凌芊芊看起来也是一个好相处的人，除了有些过于活泼外。“那我是和你一起住吗？”嫦曦在脑袋里搜索了一下，凌芊芊父亲是凌丞相也就是父亲之前拉拢过的人。“当然了，快进去看看吧。”凌芊芊一点也不生疏的拉着她的手。
　　走进奂苑里面，有一道长廊，正对着的大房是小姐住的，旁边的偏房是贴身丫鬟的住处，还有小厨房和堂屋。“这里好大啊，就我们几个住。”凌芊芊感叹道。“好像这里还算小的，听他们说最大的是宫，其次是轩，在其次才是苑。这个苑对于那些宫里的娘娘来说就只是一个小厅罢了。”“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住的位置有些偏呢。”凌芊芊打量着房间。“你们先收拾着房间，我和嫦曦出去看看。”凌芊芊嘱咐给小丫鬟。
　　与奂苑挨着的是渚苑和茜苑，离奂苑远一点的是箐苑和町苑等六七个住处。皇上适龄婚娶的皇子不过六七个，而官家女子足足来了二十余人，看来是僧多粥少啊。
　　“嫦曦，我跟你说，旁边渚苑和茜苑的都是些文臣家的小姐性格软糯的很，只要别去箐苑遇到那个烦人精一切就都好说。”“烦人精？”嫦曦有些不解。“就是那个萧蔺君烦的很，为人又嚣张跋扈。”萧蔺君这名字嫦曦听过，她的父亲是萧如，身为大将军比父亲的职位还要高上一层，连凌丞相有时都要与他礼让几分“我们不去招惹她不就好了？”“我们不去招惹她，她有可能就来招惹你了。”凌芊芊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们不要说她了，你能说说怎么今年突然召我们进宫啊？”嫦曦不解的问道。“我听我的父亲说，这和三年一次的普通选秀不同，早在五年前就拟定了人选，把折子呈给了皇上，所以被选中的人就在府里练习，正因为如此大家才鲜少露面。”凌芊芊耐心的解释道。“怪不得他们这么急迫，原来是有皇命在身。”嫦曦暗想到。
　　“现在已经十月了，等再过几个月到了过年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去参加皇宴了。”凌芊芊一脸向往。“皇宴不过就是皇上借机去看看哪家的姑娘可以配得上皇室的身份而已，哪有过年合家欢的感觉。”“可是到那个时候所有的皇子全都会去。”凌芊芊反驳道。最大的皇子年已过三十，早已娶妻。其余的皇子只要是年龄略小的也都到了该立王妃的时候，连最小的皇子也已过了十八岁的生辰了。
　　白嫦曦今年已过了十六岁，凌芊芊比她稍大一点，其余的官家女子也都差不多这个年岁。“皇子们到了这个年纪陪房丫头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了。这样做也就为了给他们选个门当户对的人而已。”嫦曦暗想。
　　出了奂苑，向左走有皇家修筑的小湖和亭子，清幽的很。嫦曦跟着凌芊芊七拐八拐的走进了竹林里，“要不我们回去吧。”嫦曦对凌芊芊低声说，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隐隐的心慌。“没事的，这里没有人的。”凌芊芊轻巧的跑着，林子大的很，一会儿凌芊芊的声音就有些飘渺了。“谁？”嫦曦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捡起一支断掉的竹子，反手向后刺去。“是你。”身后的人用剑隔开向后退了一步。对方穿了一件黑金色长衫，身上用金线绣了一只麒麟。“你不认识我了？”对方开了口。“你是？”嫦曦打量着对方，他长得极为俊美，斜飞的剑眉配上细长的丹凤眼，鼻梁高挺。“你当真不记得我？”男子的表情有些失望。“民女白嫦曦，敢问阁下是九王爷 祈麟？”对方听到白嫦曦这个名字突然嗤笑一下。“白嫦曦？对，我是祈麟，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嫦曦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了尖叫声和落水的声音。“在那里。”祈麟一下子冲了出去。
　　小湖虽小但也有几十米宽，五六米的水深，要是一个不会水的人掉下去，估计也不会活着上来。凌芊芊在水里拼命的挣扎着，但仍呛了几口湖水。就当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一双手用力的把她拉起来。祈麟愣愣的看着湿漉漉的嫦曦有些无奈，本想着自己牺牲一下下水救人，可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跑的更快，直接就跳到水救人了。
　　“咳咳”凌芊芊吐出一口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吓死我了。”凌芊芊眼里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好像流不干一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嫦曦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秋天还有些闷热，经过湖水一泡，身上的衣服都紧贴在身上，透出白里透粉的肌肤。“穿上这个吧。”祈麟把外衫脱下来，披到嫦曦身上，嫦曦不解的瞪大眼睛。浸过水的嫦曦，少了像之前的不食人间烟火，看起来狼狈多了，却多了一点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可爱。
　　“他是？”凌芊芊问道。“他是九王爷祈麟，刚才在竹林碰见的。”嫦曦给她解释道。“原来是九王爷。刚才也要多谢谢你。”“这不必了，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这个不用了，我们离这里近的很。只是这衣服？”嫦曦问道。“衣服你先穿回去，过几日我去拿。”祈麟帮她整了一下领子。“那我们先走了，告辞。”嫦曦和芊芊拜别后，按原路小心的往回走。
　　“他就是九王爷啊。果然是一表人材，你说是吧。”凌芊芊打趣道，“你可别说这个了，当时你掉到水里差点没吓死我”“嘘”凌芊芊神神秘秘的的把手指挡在嘴边，“我很确定是有人把我推下去的。”
　　“把你推下去的？”“对，我们回去说。”凌芊芊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周围。
　　进了卧房，嫦曦将门关严，“你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我走了一会，发现你不在，我就站在那里等你。”凌芊芊描述着。“当时我站在亭子边上，离小湖还有一定的距离。”“那你是怎么到的湖边。”嫦曦问。“是有人把我引过去的。当时我听到有人往水里扔石头，我就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那里，我刚走到湖边就有人伸手推了我一把。接着就是你们来了。”凌芊芊陈述着。“那就是有两个人，一个负责把你引过来，另一个负责从背后偷袭你。你有看到他们的样子吗？”嫦曦问。“没什么特殊的样子，看他穿了一身普通太监服，头低的极低，个子也很平常，实在没有特殊的地方。背后推我的人我压根没有看清他是谁。”“这就怪了，按理说没有人胆子会这么大，跑到这里来，而且对你下手，除非他们是有预谋的。”“有预谋？”凌芊芊问道，“你想一下，我们是临时起意去竹林的，而他们怎么能确定竹林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你是说我们这里有人被收买了？”“对，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她和奂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站在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们也要开始防备。”嫦曦说，“那我们一切小心。”凌芊芊握住嫦曦的手。
　　这次的事情让嫦曦有些措手不及，刚进宫的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情，而且这里好像也不是表面那么平静，嫦曦搜寻了自己的记忆，凌芊芊家世显赫，凌丞相做事中庸，鲜少与人结仇，这个人胆子这么大，肯定也不是很简单，而且九王爷也让人有些怀疑，出现的地点和时间都很巧，而且他说认识我，这里可能会踩一个大雷区。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又想干什么？嫦曦的脑子也有点发蒙。
　　她感觉自己像是进了一个迷局里，自己不知道任何的规则和办法，只能慢慢的摸索。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卷入一场未知的阴谋之中。
　　昨天一晚凌芊芊睡的极不安稳，早上起来整个人也是倦倦的，“小姐啊，你昨天浑身湿淋淋的回来，虽然洗了澡，但是这天气最容易染上风寒，要不然去找李嬷嬷让她去抓点药给你吃。”欣妍担心的问道。欣妍是凌芊芊从家里带来的丫鬟，平时一直照顾她的衣食住行。“我没事，给我梳头吧，一会儿还要和嫦曦一起去琴师那里学琴。”凌芊芊低头把玩着簪子。
　　因为她们都是王妃的有利竞争者，所以琴棋书画缺一不可，礼仪也有专门的教导。凌芊芊弹琵琶弹的极好，父亲想让她以此出头，所以一刻都不能放松。
　　“嫦曦，你梳妆好了吗？”凌芊芊敲了一下门，吱呀一声门开了，“走吧”嫦曦今天穿了一身深蓝织锦的长裙，腰间系了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头发只着一只蓝宝石簪子梳成了芙蓉髻，樱桃小口上略涂些了口脂，脸上也略着薄粉，比之前多了也柔美。　　“你要和我一起去学琴吗？”凌芊芊问道，“我的琴艺不精，站在该需要多下点功夫。”“不用谦虚啦，你可是锦州第一才女，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了。”凌芊芊了然于心的拍拍她的肩膀。嫦曦苦笑了一下。
　　大衍有二十三州，七块封地不归入州之内，但至今为止，也只有两位皇子得到了封地。一个是最为年长的大皇子还有一个是最受宠爱的四皇子，至于之前遇到的九皇子，她的母妃是颐贵妃，是当朝太后的侄女，家世显赫，但是奇就奇在当朝太后并不是皇上的生母，而且皇上对其也多有忌惮，所以虽然她是贵妃但并无多少恩宠，她的儿子也自然不受重视。
　　这时前面走来一位身着华服的娘娘，身后跟着些宫女太监，“娘娘吉祥。”嫦曦和凌芊芊赶紧下拜，这个娘娘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穿着艳红的襦裙，五官明艳。“起来吧。”娘娘略一抬手，“你们是？”“启禀娘娘，我们是来学习的官女子。”“噢？那你们退下吧。”“谢娘娘。”两人转身离去。
　　“她，我好像见过。”凌芊芊低声的跟嫦曦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刚来的第一天，因为我的堂姐近日新封了贵人，所以我去她的宫里，出来的时候我有些迷路在行宫外见到了她，但当时她没有这么大的阵仗，所以我只搭了几句话就走了。”凌芊芊解释说，“看她的身份像是个贵嫔，宫里最得宠的是惠贵嫔，莫不是她？”“这个我不清楚，这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宫里娘娘和我们远的很，我们就乖乖学我们的琴吧。”凌芊芊伸了一个懒腰。
　　琴师是一个四十余岁的女人，隐约能看出之前的风姿，“老师好。”两人恭敬的行礼，琴师指引她们坐在琴旁，“古琴是多弦乐器，体长面广，非如三弦琵琶，能抱置怀中演奏，必须置放桌案之上，才能按弹自如。因此置放的方法，就有一定的式样。琴首在右，琴尾在左，凫掌与轸置入案头开孔之内，雁足置于案面之上，这是用特制琴案置放的方式。如无特制琴案，藉用普通几案的时候，则凫掌与轸都要垂悬案侧，离案约留三四指宽的空间，便于转轸。琴身宜靠案边，不置案中，近人身体，便于下指。颈和雁足两处，另设“琴荐“衬垫，使其平稳，按弹着力时，就不致推动。琴荐用绸或面制均可，长五六寸，宽约二寸，内装粗砂，厚薄适宜，密缝使不漏砂。这也是必不可少的设备。”她来回踱着步，慢慢的讲解着。嫦曦努力记着她比别人少的几年，必须要靠努力弥补。不过两个时辰，就上完了课。凌芊芊和嫦曦就准备回去用午膳。
　　“我还以为她们会教什么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凌芊芊有些无聊。“你之前都学了什么啊？”嫦曦问道，“就是一些乐器和书法还有跳舞，只是跳舞太累了，我又不吃苦，每次都会哭着喊累，我的爹爹也疼我，看不了我哭。所以就没有练下去。”“你的爹爹真疼你。”嫦曦有些羡慕。“我爹爹很宠我娘的，结果我娘就只生了我一个，这样也好她们就都直疼我一个了。”凌芊芊笑着说。“那你没有姊妹吗？”“有啊，就算我爹再疼我娘，他还是会娶其他的女人，还会有其他人替他生孩子。”凌芊芊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呢？”她反问道。“我呀，没什么好说的。”嫦曦苦笑着，她能说什么呢，她身上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家族的荣耀，还有…嫦曦按住手腕觉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你怎么了？”凌芊芊看她额头上面全是冷汗，“我没事。”“我看看。”凌芊芊一把扯开她的袖子，白嫩的皮肤上没有任何伤口，细腻光滑，只是皮肤有些发红，上面出现了几个小红斑。“这是什么？”凌芊芊惊异的看着她“没事，我之前不小心伤了手腕”。“那我去找管事的，虽说我们刚来，但是绝对不会不管我们，”，“真的不用”“那你就别骗我，这一看就不是受伤的痕迹，我不会告诉别人，定会帮你出头。“你听说过换皮吗？”嫦曦看瞒不过压低声音说道。“换皮，你是妖精吗？不要闹了。”凌芊芊有些不解，“你听我说，这个换皮是用刀子割烂伤疤，再涂上药粉，等脱去一层皮之后，肌肤就会白皙细腻，只是伤口虽然恢复了，但在两年之内，尤其是在天气严寒的时候，换皮处偶尔会出现斑点。”嫦曦解释道。“那你一定很疼吧，是谁这样对你，太残忍了。”凌芊芊有些心疼，想象一下烫破皮都会疼的要命更别说是脱去一层皮了。“我的父亲。”嫦曦表情很冷漠，“那白夫人不管吗？”“她怎么会管？”“她可是是你娘啊！”凌芊芊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她才不是我娘！我没有这样的娘。”“好，不提她，不提她。”凌芊芊安抚着嫦曦。
　　“那这个狠毒法子是从哪找来的？”凌芊芊有些义愤填膺，“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从异邦传来的，我知道还有一个更疼的换皮法。”嫦曦说，“是什么？”“换脸！”“简直是疯了，怎么可能！”凌芊芊眼珠都要瞪出来了，“换脸是最危险的法子，有很多人在途中就会由于疼痛和失血过多而死，而且永远只能戴着别人的脸生活，这个伤口愈合后，换皮处的红斑要经过五年之久才能全部消失。”嫦曦平静的说，“你说为什么会发明这么阴毒的法子。”凌芊芊养在深闺中从未了解到这些事情。“因为人心远比其他可怕的多。”嫦曦拍拍她的肩膀“出去吧，此事不要说给他人听，毕竟异邦前些年已被大衍灭杀，”凌芊芊拉着她的手。“我知晓其中的厉害，你的伤口还痛吗？我去给你找太医。”“不痛了，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嫦曦叹道，“我只是觉得你可怜。”凌芊芊害怕误会似的又解释道“不是我可怜你，只是我之前觉得从未有一个父母会这样对自己的女儿。”“不要紧的，我已经习惯疼痛了。”嫦曦揉了揉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