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易主》okinaga

3、衡门

　　终柏山中，今天的大堂里只有夏南一人吃晚饭。

　　这时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从门外往里探。

　　食不言寝不语，夏南看了来人一眼，也不多理会，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来人再三探看，确定屋里只有夏南一人，松了口气，大大咧咧嬉皮笑脸地走进来，朝夏南招呼道：“师姐，还有饭吗，饿死我了。”

　　夏南向她的小师弟谷风略一点头，谷风兴高采烈的盛了饭，到饭桌前一通狼吞虎咽，也没忘了嘴里诉着苦水：“师姐，我可太惨了，师父一下子关我半个多月禁闭。”
　　夏南没有接话，谷风也不在意，师姐本来就不爱说话，不耽误他继续说下去。

　　“今天是最后一天禁闭，师父石门就给我开了个缝，我费了好大劲才跑出来。师父总说让我静心，可我又不是小师兄，静什么心。这回一关半个月，实在是受不住。不仅如此，饭也不让我好好吃，有一顿没一顿的，饿的我头昏眼花，幸亏之前我让小师兄帮我藏了不少吃的在石室里我才没饿死，你别说，小师兄真会藏，师父都没发现，得亏是我才发现的。”

　　夏南：“……”

　　谷风唉声叹了口气，环顾了下大堂内，问道：“师姐，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吃饭？小师兄呢，他吃完了吗？不对啊，小师兄一向等我们一起吃完才走的，我也好久没看见他了。他怎么不在，生病了吗？”

　　夏南无言地听谷风嘴皮利索地说了一长串，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于是只能缓缓坚定地摇摇头。

　　“不是生病了？那小师兄干什么去了，难道他回家了？” 谷风有些失望：“我关禁闭前在生死树上掏鸟窝掏了俩蛋，一时匆忙，只来得及叫小师兄帮我收着了，我还想去看看呢。”

　　夏南终于吃完了饭，闻言诧异的问道：“生死树？你到生死树去掏鸟窝？”

　　生死树，是这满山柏树的终柏山里两株相互依偎的古柏，不同的是其中一株柏树早已死去多年，但仍不腐不朽，倚靠在另一株四季不枯，高矗入云的柏树上。一生一死，一枯一荣，是衡门一派的老祖宗树。

　　谷风嘻嘻一笑：“我早发现上面有鸟窝了。不过那天我就拿了两个蛋，剩下还有呢，我都留着了，谁知道真不凑巧，师父跟小师兄刚好路过那里，可倒霉死我了。哦对，我之前还拿了师父儿房里那个笛子捣兔子窝，没办法嘛，找不到趁手的，就顺手拿了这个。不过后来洗干净给他挂回去了，也许是挂偏了，师父那么差的记性，竟然能看笛子的位置出来被动过，本来还没来得及处置我呢，刚好看见我又在掏鸟窝，一下子发了好大火。” 说完谷风回想起师父发火的样子，抖了个哆嗦，埋头扒饭。

　　夏南：“……”

　　夏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隐约还有点肃然起敬的意思，生死树，掏鸟窝，捣兔子窝……她这小师弟怎么净跟小动物的窝过不去！

　　“师姐，小师兄回家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夏南看着谷风一边风卷残云的吃着饭，一边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她想起三师弟下山前特地嘱咐过她，别和谷风说师父派他去建安办事，只说他回家就好。
　　谷风小师弟一向动如脱兔，巴不得天天下山游历，可惜师父看透了他的心性，并不多让他出门，幸亏平日里三师弟一直在山上，小师弟比较了下觉得自己还不算太可怜。
　　可三师弟此次一行没有个把月回不来，正巧听闻建安最近要举办武林盛事，那一定热闹的很，哦对大师兄也在那，那就更热闹了。可三师弟只让她别跟小师弟说他去建安，其他的并未提及。若小师弟知道这个事……

　　夏南一向像是被冻住的脸破开了一丝笑意，看得谷风心里有一点凉凉还有一点发毛。

　　“师姐……你笑什么，你，你可别笑，你一笑我就心里有点慌。”

　　夏南瞥了他一眼，也不跟他计较，只朝他缓缓微笑道：“师弟，三师弟他让我不要告诉你。”

　　“他出去玩了~”

　　此时此刻，鹿鸣山庄外，天色渐晚。

　　鹿鸣山庄坐落建安城郊，占地颇广，此次比试地点就在庄内，一些江湖名士也受邀直接住在庄中。白无枢上前递了帖子并嘱咐了几声，正要回头喊上沈伐，就看见他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白无枢轻声问道：“沈兄没事吧？”

　　一旁拿了帖子的下人极有眼力见儿，赶忙说道：“入秋以后夜晚也有些凉了，两位公子还是先进来歇歇，只是需麻烦二位稍等片刻，我好进去通报一声，给二位安排下住所。”

　　沈伐跟在后面，吸了吸鼻子，摆了摆手：“不碍事，你去吧，多有麻烦了。”

　　方才这一路，白无枢一边和他说着建安城的大小趣事，一边大大方方的把他的来历问了个详细。

　　沈伐也不遮掩，直说了他师从终柏山衡门，此次建安一行并不是来参加比试的，只是奉师父之命来给已经在庄里的大师兄泊舟送封信。

　　衡门独门独派，人数不多，不是个开枝散叶的大门派，却仍在当今武林中闻名已久。倒不是因为出过什么名震江湖的大侠或者武林高手，而是因为衡门运气着实不错，与朝廷交好。

　　终柏山地处并州，曾经的并州宁王，也就是当今圣上，年轻时与衡门有段往来，甚至有传言已过世的前皇后曾经也是衡门弟子。虽说传言不知真假，但年年朝廷送给衡门的礼是真的，送礼的队伍声势浩大，山底下的都看得见。

　　大约也因为这层关系，上终柏山求师的人不少，可这些人别说掌门，往往连派中弟子都见不上一面就被赶下山来。一方面江湖势力羡慕衡门能与朝廷攀上关系，另一方面也有侠士清高自傲地鄙夷这群朝廷走狗。加之现任掌门不爱与其他门派打交道，虽然近几年门下大师兄稍有出来走动一二，但该门派仍在江湖有着别具一格的名声。

　　白无枢听见沈伐师从，微微睁大眼睛道：“在下早有耳闻，此次衡门也有派人前来一同计划这场大会，只是衡门弟子至今除了泊舟兄弟，不曾见其他人出来走动，没想到机缘巧合，恩人竟是出身衡门。”

　　“……”沈伐的表情突然空白了一下，心中仍是茫然，救命之恩先前不是报过了吗？怎么还提！这恩报一次还报不够的吗？要不是白无枢出自白梦庄，家大业大连他都有所耳闻，他简直要以为白无枢是故意来找他攀关系走后门的！

　　而在一旁的白无枢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似乎觉得颇为有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