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俭素

17、会议（二）

　　也不知道是真的出于对恶魔界的新的领导者的担忧还是另有小算盘打在心里，老贵族们都表现出满面愁容并且消极怠工，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就连之前一点就炸的墨洛温老公爵也不再吵着要儿子和矿藏，而是沉默着装孙子。

　　老贵族们不开口在那边装深沉，作为晚辈的莱尔和奥德里奇自然也不会主动站起来包揽任务自讨苦吃。
　　前者面上维持着凝重的神色，望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出了神——老卡洛斯认为儿子准是在感受分析会议室墙上那些古老而不朽的高级阵法。后者则是一脸不变的无表情，垂着眼，银色的睫毛在眼下落下阴影，显得格外冰冷而不可靠近。
　　下半场的会议无疾而终。

　　撬不开老油条们的嘴，卡曼二世也只能在心里无奈的摇头，面上还要保持微笑，甚至反过来安慰这群“玻璃心”的老人们。做足表面功夫后，他率先起身，点名让奥德里奇留下，随后示意贵族们可以离场。
　　莱尔随着老卡洛斯目不斜视的走出会议室，甚至还不忘对守在门口的士兵报以礼貌的微笑，一边盘算着如何从奥德里奇那里撬出关于那枚元素金币的蹊跷，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老诺曼打量的眼神。

　　卡曼二世望着墙上刻画的繁复纹样，在奥德里奇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苦笑，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显露：“奥德里奇，你说，这个世界，这个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呢？”
　　“自然是我们想要的样子。”奥德里奇抱着胳膊，靠着墙，漫不经心的回答，语气既随意又自信。

　　“那么——”卡曼二世转过身，直视奥德里奇银灰色的眼瞳，“你对恶魔界怎么看？”
　　“结盟友好来往最好，即使做不到，我们也不惧怕开战。再者——这么短的时间，即使路西法真的有心改善恶魔界，也只能做做表面功夫——毕竟那些东西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无法改变的。况且魔王们在恶魔界待的好好的，也犯不着来帝国做客。”在重新踏上帝国的那一刻就换上了精致舒服的昂贵法袍的贵族眯起眼，提起另一个话题，“说起来，我和卡洛斯倒是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小交易。”

　　“哦？”卡曼二世好奇的问，“是什么？”
　　“倘若之后卡法再次联系他们，他们会提醒我们。至于代价，是一部分帝国皇室的金币收藏……啊，我忘记了，其实那就是陛下的金币收藏。”
　　卡曼二世：“……”就算金币收集已经是我年少时候的爱好了，也不代表可以随随便便把好不容易收集来的金子往外送啊。
　　看着少年老成的王难得皱起眉头，银发贵族却像没事般继续说道：“到时候金币会从王宫的法阵中传送，还请陛下海涵。”
　　最后一句客套像是一记重锤，让卡曼二世猛然从孩提时的美好梦境中清醒过来，他掩饰般的抚过没有丝毫褶皱的衣角，道：“没事，你们做的很好。那么，在任务中，有任何值得怀疑的人或事吗，和恶魔相关？”

　　奥德里奇神色平静：“除了已知的卡洛斯家族的大法师华纳之外，教廷的行为值得推敲。据我所知，在法师华纳施法的同时，隶属于教廷的安德鲁斯骑士拦下了范伦丁主教上前阻止的举动。”
　　“……”卡曼二世叹口气，“教廷啊……”

　　奥德里奇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沉思：“陛下。”
　　卡曼二世无奈挥挥手：“知道你不喜欢这里，走吧。”
　　银发银眸的贵族毫无留恋的退出牢笼般不透一丝风的会议室，从头至尾没有提及关于定金的金币的事。待法杖上光芒闪烁后，奥德里奇回到了巴特古堡。

　　然而在他的正前方，老巴特公爵正一脸假笑的等着他。
　　奥德里奇：“……”
　　“我亲爱的儿子”巴特老公爵的语气顿挫起伏，“或许你应该解释一下，你和卡洛斯家的小子现在的关系？”
　　“……相互认识。”奥德里奇扬起一抹相似的假笑。
　　老巴特挑起眉：“仅仅如此？我怎么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呢？”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暂时。”奥德里奇抬脚想绕过他的父亲，糟心的说道，“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的话，恭喜你，父亲，你之前的提议你儿子会认真考虑的。”
　　“什么？！”老巴特懵了一瞬，紧接着跳起来，“你是认真的吗？想要缔结灵魂契约的那种？卡洛斯家那小子好看是好看但是吃人不吐骨头啊，你还不如考虑墨洛温家的小夏洛呢！”

　　奥德里奇揉揉眉心，道：“您不知道夏洛·墨洛温还没成年吗？好了，我会想清楚的，父亲。对了，我把那枚标记过的元素金币扔给了玛门，您可以留意一下。”
　　平静的扔下第二枚炸弹，奥德里奇扔下身后无法控制住表情的巴特老公爵，径自上楼休息去了。
　　徒留反应过来的老公爵在他身后大喊：“什么？玛门？那个大恶魔？”

　　中城的另一边，墨洛温家族城堡里，老墨洛温公爵终于等到了他的小儿子。
　　“爸爸！”夏洛越过老墨洛温，扑向了满桌的美味。
　　老墨洛温泪流满面、无语凝噎：“……”他就知道。

　　与此同时，红衣的主教站在教廷圣堂里，仰视着年迈却仍然精硕的教皇：“教父，您为什么不允许我亲自审问安德鲁斯？”
　　“范伦丁，我的孩子”座椅上的教皇语气温和而平缓，“不要为此难过纠结，我会给你安排新的骑士，安德鲁斯自会有人处理，用不着为此弄脏了你的手。”
　　“但是，”红衣主教顿了顿，“您也知道安德鲁斯在我身边待过很长时间了，我想知道他背叛我的原因。”
　　老人微笑点头:“当然，孩子，我以教皇的名义在此许诺，你有权力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真相。”
　　僵持了一会儿，仿佛妥协一般，范伦丁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平静温顺：“是的，谢谢您，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