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绝倾城》桃木妖惑

16、计诱子莫

　　若是说鬼谷子的到来只是令所有人感到荣幸的话，那么，对于我来说就是实质性的幸福。自从他做了法后，我的生活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有人都以我为傲，以认识我为荣。或者，他们是想在我身上或多或少的牵扯到一些神人的仙气吧。
　　母后和叶其对我更是关怀备至。特别是母后，每日里总是一有时间就陪着我，希望我能早日开口说话。叶其也是，每日里不停地逗弄着我，非要我叫他哥哥不可。
　　若是说他们满心欢喜，那么父王的态度就更是欣喜若狂了。试想，最忌讳的女儿竟然得到神人眷顾，再也不用他日防夜防。况且这孩子又长的和爱妻如此相似，自是更是待若掌上明珠了。
　　每个人都是欢天喜地，只有爱儿。似乎自从做法那天起，我就没有再见过她。这几天大家都围在我这里，恐怕没有人能过多的照顾她了。我也知道她肯定心里不好受。但是，若是我能选择，宁愿大家还是都不要打扰我的宁静。
　　鬼谷子说要把他的弟子子莫留下，但是都几天过去了，我都没有见到过这个人。我想，是不是他也不愿留在这么一个沙漠之中的小国，是不是也不愿为了保护一个小孩子而被困于此。我明白男人都是想要龙翔于天。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呵，我讽刺的一笑。命运就是这样的喜欢捉弄人吗？想留的人留不下，想走的人走不了。
　　子非是跟着鬼谷子离去了。我知道他有很多的不舍，很多的无奈。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临别时他掉落在脚上跌得粉碎的泪珠。
　　或者说，我不舍得还有很多。他的笑，他的闹，他瞬息间百变的表情。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没有保留，没有秘密的朋友。虽然短暂，却是那么真诚。
　　我想要好好怀念这个离去的朋友，但是每日里来我这里的人络绎不绝，熙攘吵闹。而我，却还要装作天真浪漫，一副开心无比的样子。
　　唉！我长长的舒了口气，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很圆，却很远。很美，却不真实。我愁绪更浓。却不知要如何排解。
　　我起身，打发所有的人都下去休息。片刻后，就偷偷的探头出去，确定外面没有人时，就急速的闪身出门。
　　这就是小国的好处。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没有太多的大逆不道，自然就没有所谓的造反行刺。皇宫中的警卫似乎不是十分的严密。但也或许是看到了我不敢过问罢了。
　　我散着发，在竹林中穿行。说是竹林，但其实也远没有到林的规模。因为我爱竹子，所以母后特地求父王开凿了泉水，以便灌溉竹子能很好的成长。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原来的精绝国并没有如今那么苛刻的自然条件。
　　月光从头顶洒下，穿过竹林时已经变得斑驳。更是显得林内昏暗。有风吹过，竹子摇曳，月光也变得更是残碎。
　　我低着头走，很是惬意。孤独的行走很是能安慰烦躁不安的心灵。而听着竹林婆娑的响声，我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想想在现代，心烦的时候我会做些什么？喝酒？还是对着阿丽诉说委屈？
　　酒？想到这个字我不禁眼前一亮。是啊，有多久没有喝过这解忧之物了。以前是父王看的紧，怕，不敢惹是生非。如今今时不同往日，这里个个待我如神，父王的戒备自然是放下的。不如趁着月色，做次梁上君子。
　　好主意！我自得一笑，转身向酒窖走去。我知道酒窖所在，这是上次无意间漫步时所发现的。我悄悄却又快速的走到酒窖门前，左右看了下，见没有人发现，便快速的闪身进门。
　　屋内的藏酒不少。我估量了下，决定拿两个大约二斤装的小坛子。反正古代的酒都是纯粮食的，可以放心的大喝特喝。而今天我的目的，就是一醉方休。
　　盗得美酒，自然就要找寻一处清净之所了。本来想到观景殿上面的揽星楼，却怕跑的远了被人发现。想了想，还是回到了我的宫殿后墙边，寻了张梯子拖来靠在墙上。
　　好容易将梯子斜倚在墙上，我已经是气喘吁吁。也是，这样的高度和重量对于我的身体而言确实是重了点。但是我抱着酒坛往上爬的时候，依然是打定主意以后要对我的身体多加训练，做一些健身。不然若真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还就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了。
　　爬上屋顶后依然是小心的向四处张望了下。确定没有人发现后方才放心的坐了下来。拍开酒坛上的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我并不是一个十分好杯中之物之人，但仍然喜欢它带来的飘飘欲仙的感觉。
　　我拿起酒坛饮了一大口，好酒！我暗赞了下。便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有时也会望着众多宫殿的重重影影愣神。不知不觉间，一坛酒已经见底。
　　我又打开了第二坛酒，喝了一大口，长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脚步已有些轻浮，我嘿嘿的笑了。想起曹操的名句，不由得大声的念出声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喊过方警觉自己失态，急忙蹲下身子看有没有被人注意。依然没有见丝毫动静。我不由得笑自己一直以来的小心谨慎。然后抱着坛子躺在了屋顶上。
　　夜凉如水。沙漠的季节不是很明显。白天总是感到炎热，没有太阳的时候却又有寒气侵人。我喝了些酒身上发热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想到子非更是神伤。
　　我又猛灌了一气。躺着望着天上的月亮。思念，竟如黄河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我思念子非，思念阿丽，思念我的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年代。
　　在这一片思念的海洋中，酒劲上涌，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不一会，一个身影忽然从后面的宫殿上站了起来，也是机警的打量了下四周，这才一腾身越了过来。看着地上已经睡熟得我，一步一步的靠近然后蹲下仔细打量。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他低声沉吟着。看样子，她似乎是很忧愁呢。是因为子非的远去吗？这几日隐在暗处看她，虽然在人前时笑语盈盈，但是夜深人静繁华尽去时，她又为什么会满脸愁容一言不发？
　　想起自己看到她小小的个子竟然跑到酒窖去偷酒时的诧异，想到她软软身子站在屋顶上放声高吟时的愣然，这个眼前的孩子，真的是只有五岁的年纪吗？
　　不该如此简单！一个偏帮小国的女孩竟然能道出曹操的诗句。恐怕连她的哥哥也不见得知道吧！而她念出的时候，自己居然还真从她小小的背影上感觉到一股孤独之意向外散发出来。
　　仔细打量她，怪不得有精绝第一美女之称：弯弯的眉毛下面一双百变的眼睛，或许他们没有注意到，她思考问题的时候眼睛犹如一泓秋水，却又流光溢彩，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心中却有了守护这双眼睛的想法。
　　如今这眼睛闭着，眼角依然挂着滴晶莹的泪珠。长长的睫毛虽然微翘，但依然在她的眼睛下方留下了一团黑影，更是惹人怜爱。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菱形的小嘴。粉粉的，薄薄的，几乎看不到上唇。却更是让人感觉到巧笑焉兮的含义。
　　她酷爱浅色简单衣物，今日的一身白衣更是衬托的她肌肤胜雪。乌黑的发散着，再加上月光清冷，更是显得她的娇小脆弱。
　　叹了口气，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珠。然后弯身抱起了她，低头看了看她熟睡的面容，感到她感觉到暖意又向自己靠了靠，又叹了口气，方从屋顶一跃而下。

　　“公主，该起床了。”阿玛聒噪的声音绕我清梦，我烦躁的拿起被褥盖过头转身继续睡觉。
　　“公主，快点起来啦！一会叶其王子就会过来了！”阿玛尤不死心，拉着我的被角和我拔起河来。
　　“唉呀，阿玛，你真讨厌！今天谁来也不见！这几天忙的我很累，想休息！有人打扰你就这样传话好了！”我生气的坐起身子对阿玛喊，然后又愤愤的夺过被子，转身继续睡。
　　阿玛站在后面没了生息，忽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看样子是知道我真的累了就跑出去了。
　　这个阿玛也真是的，也不想想我昨晚宿醉，今天自然是起不来了。也不知道体谅下我！
　　宿醉？我忽的翻身起来。没错，我记得昨晚是在房顶睡觉的，而且最后似乎是睡倒在屋顶了。怎么今天一起来就在房内呢？而且看阿玛的样子，也是根本就不知道昨晚的事情。
　　那么是谁将我安置在房内的呢？是叶其？还是大内侍卫？总之这两者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若是叶其，我好生哀求一番或许还能为我保密。但若是大内侍卫，恐怕就已经传到了父王的耳朵里了。不知道，这次的他会有什么而反应呢？
　　“倾城！”母后的一声呼唤打断了我正坐在床上的低头沉思，原来不知不觉间房内已经涌进了许多的人。个个都神情激动地看着我。
　　难不成是知道了我昨晚的荒唐举动，今天都来这里兴师问罪来了？但是看他们的表情中似乎是饱含激动而不是愤怒啊。想了想，我咬了唇不开口，坚决保持沉默是金的最高信条。
　　“倾城，你，你，”母后叫了半天，竟是没有讲这个你字后面的话说出来，反而是泪流满面。父王伸手放在她肩膀上温柔安慰，她一转身投进了父王的怀抱。
　　正惊愕，叶其忽然窜了出来，摇着我的双肩说：“倾城，叫我，叫哥哥！快啊！”
　　啊？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正在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站在角落的阿玛向前站了一步说：“小公主，刚才您说话了，您不知道吗？还说的很好呢！阿玛一心急，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家。”
　　什么？我刚才说话了？
　　我心底责怪了下自己。都说是喝酒误事。看来能流传下来的话肯定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我暗自揣测了下目前的局势。以前传我能言语，现如今还有随身侍婢做证人。若是再否认恐生波澜。况且当时有不得已的情况，现在鬼谷子也已经帮我将一切办妥，自然无需再隐瞒什么。
　　思索了下，我还是决定不要过分显得熟练。最起码，对于一个刚会说话的人来讲，应该也会不利索吧。更何况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倾城，乖，来，叫母后一声啊！”在父王怀中得到安慰后，母后擦去脸上的泪，整理下情绪，坐在我床头小心的安慰我。
　　看着母后尤带眼泪的眸子，我的心痛了下，轻轻的张口唤出：“母后。”
　　声音虽小，但落在人心中却是如同电闪雷鸣般。这二字虽短，却是我感怀母后多年来对我的关怀照顾有感而发，备含真情。母后哭了，叶其哭了，阿玛哭了，就连父王的眼中也有了湿意。
　　“倾城，来，叫哥哥！”叶其抹了把泪，又笑着抓着我的肩膀说。
　　“。。。。。”我歪着脑袋看他，就是不喊出口。很高兴看他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一遍又一遍的想要骗我将这二字叫出口。
　　母后挂着泪笑着看着一双儿女笑闹，忽然看到站在一旁的丈夫，又转头对我说：“倾城，乖，来叫声父王。”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有些紧张，有些期盼，又有些伪装的不在意。我沉默着，终是闭紧了双唇，没有叫出口。
　　看着他眼中闪出的失望，我忽然心中有一丝快意。人都是要真心换真心的，纵然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又怎样？我偏是要让你明白这个道理。
　　我转过头去，对着阿玛叫了声：“阿玛，饿。”
　　果不其然，他眼中的失意更重。聪明如他，会不会也看出来我只是在报复他一直以来的冷落。
　　“倾城，为什么你叫阿玛，都不叫哥哥？乖啦，叫哥哥啦！”叶其又不安分的叫起来。
　　我吃吃的笑了下，赶紧把头缩进母后温暖的怀抱中。我就是喜欢捉弄这个一直疼我的哥哥。因为我知道，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生我的气的。
　　“好了，叶其。看倾城的样子似乎是刚会说话却不是太适应。我们都先回去吧。”父王低着声音说道，转身就准备出去。母后和叶其也站起身准备离去。
　　正巧这时候阿玛拿了一些小点心回来。我张嘴就叫：“叶其，喂。”
　　“哈哈，父王，倾城叫我了呢！”叶其乐的合不上嘴，又重新坐下喂我吃点心。
　　听到我发出声音，父王的身形顿了下。母后无言的将手放进父王的手掌。我看到她握了他一下，两个人才相携离开。

　　吃过东西我便将叶其赶走了去。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都不知道昨晚的事，那是谁呢？暗中还会有什么人在关注着我的言行举动？想了想，似乎是只剩下一个人——子莫。
　　他不是离开了吗？不是不甘心留下吗？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既然留了下来，为什么又不现身呢？
　　转念一想便又明了。鬼谷子的话是他不得不留下的原因。即使是再不甘愿，但是当你一直都信奉为神的人开口讲话的时候，就只剩下接受了。
　　那么也就是说，他还藏身在宫中了？我眉毛一挑，很快肯定了这个想法。只是他一直隐身在暗处，我要怎么样才能引他出来现身呢？
　　有了。我对着窗外嘿嘿一笑，子莫冷冷的打了个颤。

　　是夜，窗外月高风清，一条小小的黑影一闪身进了门前的竹林。看她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就知道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
　　而这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我。我悄悄地出现在竹林，然后又向酒窖走去。依葫芦画瓢，照样拿了两坛酒就出现在屋顶。
　　这次，就如上次那般，很快的我就醉了。我仰头对着月亮喊：“子非，记得要高高兴兴的。我会想你的。”
　　很难想象，我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对一个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孩子这么挂怀。我真的，就已经孤寂到这种地步了么？
　　我低下头，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不由得脚下一软，直接倒在屋顶上。半天没有反应，一动不动。
　　不久，一个黑影又一闪而现。他皱着眉看着倒在地上显是睡着的我说：“真是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酷爱此物。”
　　认命的弯腰抱起了我，正准备转身一跃而下。不料怀中的我嘴角一弯，睁开了眼睛对他说：“你好，子莫。”
　　黑影身形一顿，才缓缓的放下我说：“没有想到，你果然如此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