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异游戏 [校园]》观寂见

103、Eden no angles 12

　　东东亲赴主战场，才确定几人负伤。
　　虽然众人身披黑巫斗篷，一式一样的素白面具，只在眼睛处划开横斜两道。
　　不认招数的话，所有人模样看起来都差不多。

　　就算只出元神，还是没人想跟代行神使相见欢。

　　但元神负伤是藏不住的，以净眼看去，有几人灵气明显弱了，残缺许多，只是强撑着。
　　神木旁那一劈，没闪过的人伤势不轻。

　　但今晚来的狩神者都挺硬气，反正伤都伤了，脾气反倒上来了。
　　双方未互通来意，他们什么事都还没做，倒是沈希泽动手伤人在先，谁甘心白白挨打？先撩者贱，现在既然找出沈希泽的位子，当然要讨回公道。

　　东东微微蹙眉。

　　“负伤的，先撤了吧。”

　　他用的也是“蛇信”传音，蛇信含在舌间，声音唯有配戴同样装置的人能听见。

　　笑笑狐狸立刻点头：
　　“嗯，受伤的先回去休息，一定不会这么算了。”

　　狐狸早想讲这句话了，憋着几次都没敢讲，又吞回肚里作罢。
　　就是因为他没把握掩护伤者撤退，怕被沈希泽追在后头补刀，那就更糟了。狐狸只好退而求其次，团进团出，至少战线还在，暂时保护受伤的队友没问题。

　　东东既然敢讲，就代表东东愿意担责任，他有把握护伤兵先退，不受追击。

　　狐狸松了一口气，斜眼望向沈希泽，倨傲中难掩不安。

　　沈希泽一袭雪色袍子，半面覆纱，容貌若隐若现，仍不减他的从容气度。

　　雪袍虽长，却不赘累，顺著他的身形合身服贴，颀然雅致。
　　袖摆亦长，遮了半掌馀，只见指间有金光闪动，看不清用的是什么法器。

　　在东东上来前，双方已对峙许久，每回都是笑笑狐狸先退了下来。

　　此刻，沈希泽单手背于身后，斜望云彩，没把一众狩神者放在眼里。
　　鼠辈尔尔，不足挂齿。

　　狐狸可就不那么从容了，他也带了同样的无脸面具，遮住了那张中西合璧的俏皮脸蛋，但扎高的红色马尾散落几许，被风往前吹至面具边，凌乱得很。
　　太过轻敌了。

　　而沈希泽毫发无伤，翩跹优雅，俨然人仙之姿。
　　在他身后的两名搜查官甚至连兵刃都还没掏，他们忙着触碰后头一张巨大的彩色阵网，不知忙碌什么。

　　面对多人包围，沈希泽似乎司空见惯了，竟连开口问都懒，冷眉横对，大气端方。
　　好像他刚刚问也不问，随手乱劈人是应该的，来几个人兴师问罪都一样。

　　东东见状，也不免动气。
　　虽然网聚主揪是狐狸，SAMSARA却是他所创，初战成败意义甚大，绝不能让众人折了气势。

　　他念头刚转，沈希泽身形已动，一道锋利的雪光激射而出，便锁定负伤者的后心！

　　元神负伤撤退的四人，一人伤势沉了些，速度最迟，沈希泽就瞄他下杀手，谁都别想逃。

　　众人大惊，其他三人也欲回头相救，但东东早料到有此一着，扬手一道劲风，直接将锐利的雪光打偏。

　　“快退。”

　　他既已承诺护人先走，就是护到底。君无戏言。

　　雪光回旋成圆，转势凌厉，还未落下，在半途突地转向，朝他的脖颈急急扫来。

　　东东偏头避过，沈希泽一闪身，竟已冲到他眼前。手上又多出另一轮雪光，银盘似的，高速飞转。

　　沈希泽速度奇快，出招更快，距离一近，快到连法器是什么都难辨识，只见一片银光灿亮，杀意凛凛。

　　东东以快挡快，不落下风，
　　但三招之后，他也极速飘远，拉开距离，内心起了微妙的波澜。

　　这怎么的？他一来，沈希泽就针对他？难道识破了什么？
　　不会吧...他演乖孩子好久了，现实伪装应该做得很足才是。连气都跟平时不一样啊？

　　东东自认伪装完美，黑雾飘荡，他周身魔气萦绕，融在幽暗的夜色里，一张平板的白面具遮蔽全脸，没什么可辨识的点。

　　东东默默向后飘飞，隐入戴著同样面具的群体里。
　　沈希泽也停步了，未再进逼。

　　两人交手之际，负伤者已趁隙逃远了，沈希泽轻哼一声，又回到背手等待的模样。

　　东东哪知沈希泽的脾气，他只是看迟到生特别扎眼 ───
　　迟到这么久？不如别来了！还来？专程赶来送人下课？！

　　东东乖乖后退，跟同学排排站，沈希泽就暂时不追究了。

　　虽然没明白，但东东自有打算。
　　刚刚那三下，他没看出沈希泽的破绽，太完美了，他决定维持守势，边躲边守。

　　东东微眯起眼，凝视沈希泽皎洁如月的灵气，和后头那张色彩诡谲的阵网，琢磨不出沈希泽算是近战系？还是阵法系的？

　　两者兼修？

　　那阵网极大，看起来极具威胁，
　　沈希泽恰恰立于阵网与狩神者之间，不许他们再进一步。

　　东东望向狐狸，狐狸只是耸肩，肢体语言写满无奈。
　　对峙好一阵子了，狐狸还是没搞懂，才频频求救。

　　东东只好再往狐狸的左边同学看，隔着面具，那人搔搔头。
　　Fine，也不知道。

　　狐狸右边的同学呢？抽空比了一个泪流满面的手势。
　　别问了，三问三不知。

　　后边还有好几个人连连摇头，愣是看不出来。

　　果然，灵能高手都懂隐藏自己的短版。
　　爱打远程的，往往就是不擅近战。
　　爱打阵地战的，就是很吃区域优势。

　　沈希泽却是个例外。

　　狐狸跟沈希泽同样选了阵地战，一个在天际，一个在地上，结果狐狸压不过人家。

　　沈希泽一开始把攻击距离拉得又高又远，想必不擅贴身近战？
　　众人侵身上前才发现更危险，又慌忙退远了，东东和他过了三招，竟也没多占什么便宜。

　　术师型更胆怯了，看到沈希泽足步略移，立刻连跑带飞，能闪多远就多远，憋屈得要命。

　　难道，沈希泽没有弱点？
　　这世界上，真有如此十全十美的灵能者？

　　东东不相信。

　　他重新检视当前战况：
　　自家队友的术式千奇百怪，不是圈内修行常见的路子。
　　挺好的，招数罕见，加上人数多，制造混乱，兜圈子打带跑，互相支援，就能撑住战线不崩。

　　当然沈希泽被包围还不怎么上心，甚至懒得理人，也是主要理由。

　　至于守在阵网边的两名刑部搜查官，看来最不具威胁，至少狐狸组人前都先问过战绩，太菜的别来。
　　若不是沈希泽卡在双方之间，狼群早就把那两只纳凉闲着的仙官撕成碎片了。

　　虽然今晚SAMSARA来“响应神秘学网聚”的人不少，可沈希泽的实力依旧是谜团。

　　他那张阵网更是诡谲，远远看着色彩流丽，缤纷幻变，像万花筒似的，
　　若定睛直视，就令人头晕眼花，只想转开目光。

　　大家都想跟沈希泽保持距离，又极度戒备那张意味不明的彩色阵网，不知他何时会发动总攻击。

　　东东尝试盯着阵网看，也是一阵痛苦，
　　可看着看着，他总觉得颜色驳杂的混乱，是某种网格状的结晶。

　　它不是灵能者惯常理解的“阵法”，无关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变化，
　　它是别的东西，只是叠组起来，还是个阵网。

　　名为Matrix的那种阵。

　　具有数理意义的矩阵，搞行列式和线性变换的那种，只是恰好都叫“阵”，共用一个中文字而已。找不到别的词了。

　　头疼。难怪笑笑狐狸喊不懂，全场都不明觉厉。
　　这么大的矩阵，颜色还闪得乱七八糟的，东东看了也只想避开。

　　但反过来想，为何大家僵持在此？
　　不就是为了该死的矩阵会发动雷击吗？还一次重创多人？

　　那现在沈希泽为什么不用了？

　　“嘿，我搞阵网？你们能不能挡住代行，别让他打断。”东东传音。

　　“耶？”

　　东东上来前，狐狸已尝试反控阵网，不过没成。
　　狐狸是今晚的控场，他败退下来后，大家就没再动念 ─── 谁知阵网会不会再突发攻击？说不定是将众人一网打尽的恐怖陷阱？

　　但东东提议自干，不连累别人，倒是全新思路，颇具胆识。
　　狩神者们很快配合，为他重整战术，毕竟刚才东东挡了沈希泽三招还没事，在众人心里已奠定了基本信任。

　　毕竟全场都是第一次见面，东东也没自介，大家具体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绝招，网聚一起玩儿罢了，没人那么大嘴先自掀底牌，但此时久战不下，东东想试招也挺好。

　　说动就动，速战速决！
　　大家重新走位，足下隐隐组成牵制沈希泽的战线，让东东无后顾之忧。

　　东东在黑影间穿梭，双方再度短兵交接。
　　他悄悄退出沈希泽的视线外，闪过几道剑影焰光，直飙到阵网前。

　　那两名身穿方舆宫服色的刑部搜查官一阵愕然，慌忙把手从阵网内抽出来，正从腰间掏法器，东东抬脚一扫，把两人各自踹飞老远，法器袋被撕扯开，散落一地。

　　东东正要捡宝，可他低头一瞧，这都是啥 ───

　　两把打磨光亮的超长算盘，一大叠写满数字和仙文的速记簿，还有个正在哔哔鬼叫的感应仪....

　　东东立马将感应仪踩碎。

　　这样清点一阵，唯一还像法器的，是一把生锈的......水果刀。

　　带水果刀能做啥！

　　东东无奈，只好拿起水果刀试挥。
　　还好！能用！至少它会发火！还自带雷法！
　　那就决定是它了。

　　东东伫立在缤纷乱转的阵网前，非常疑心。
　　这阵网怎作用的？跟沈希泽连不连？

　　沈希泽明明出身天枢宫，为何随行仙官却是方舆宫的？
　　那两位仙官在搞什么？带着算盘？还是加长型的算盘！

　　既然人家随身带着，那肯定就是有用的物事。
　　东东捡尸了上千次，经验丰富，他当机立断，举起刚抢来的雷火水果刀，直接朝阵网中心刺入！

　　哐啷一声！

　　阵网的“什么”剧烈抖动了一下，被捅开的破口处，颜色迅速往边缘退散。

　　褪去霓彩的伪装，这一刻，东东也见到夏羽寒惊恐一瞥的景象 ───

　　许多人脸出现在他眼前，拥挤着，晃荡着，说着他熟悉的语言。
　　它们就像现实世界中每天走在街上迎面可见的路人脸谱一样，如此平凡，如此似曾相似。

　　或者，不只“很像”而已，可能根本就是。

　　一击之后，东东顿时领悟，为什么沈希泽不发动这张大网强劈全场 ───

　　因为沈希泽现在发动不了！

　　它还在重整，它确实被夏羽寒上推的黑湖给撞了，撞得挺狠。
　　外观乍看无事，但运算系统被撞得一塌糊涂，需要一段时间修复。

　　方舆宫那两位，虽是搜查官服色，干的呢其实是工程师业务，他们忙着debug、寻找异常因子。
　　所以沈希泽暂时不想动手，他在等阵网重启。

　　要是没有黑湖那一撞，整张阵网早已雷电密布，沈希泽一发劲就能秒杀全场。

　　夏羽寒的黑湖非常个人化，它平时只能用来索敌而已，毫无攻击力，低调得很。

　　沈希泽感觉不到，仙官更不明白阵网受到什么影响，从头到尾都一脸茫然。
　　但东东知道。

　　小冷的黑湖会穿透别人的心，穿过去，却不疼，也不造成伤害，只有很近很近时才能察觉，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住他的时候，她展开黑湖想试探他，逼得他不得不推开怀中的软玉温香。

　　这张脸谱网，极有可能是被黑湖拨弄到了。
　　很可怜的是，它没法抵抗小冷的黑湖，于是发生了激烈的量子干涉、布拉格绕射，和傅立叶转换，或拉普拉斯转换，产生向量空间.....Whatever，不知是哪种，可能都有，大概是空想理论学家与线上工程师的隔空对决。

　　东东只觉啼笑皆非，这不就是棒打老虎鸡吃虫的概念？
　　老虎怕棒子，鸡怕老虎，虫怕鸡吃，但绕了一圈，棒子反而怕虫咬。

　　无用大用，小冷刚好就是误打误撞，结果意外成了左右战局的关键。
　　她可能也没什么想法，只是躲在一旁偷偷摸摸生气，又想在根本不科学的领域中寻找一点点她熟悉的科学趣味 ───

　　白话来说，叫做随便乱搞。

　　她吓到了，顶多瞬收黑湖不玩，很简单。
　　但这边的脸谱天网收不起来，还会一阵乱转，闹得两名工程师手忙脚乱。

　　东东笑完，蓦然嘴角一僵。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小冷跟这张网子，性质有点相近，至少组成元素有所重叠。
　　只是她的黑湖很乾净，因为那是她孤绝遗世的心，但这张脸谱天网 ───

　　是什么？

　　他忽觉一阵恶心。

　　心因性的恶心。

　　这阵网他没办法破坏，没法动手。

　　那成千上万的脸谱都是人类的气味，不是他平常一剑一杀斩惯的无良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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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本作分章看，和一次刷下来看，感觉真的不同。
然而...
1）我更新很慢，但我真的尽力了。
2）我尽力了，然并卵，更新还是很慢。
哪句听起来比较使人同情？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