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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清晨,沈长歌被一阵山间鸟鸣吵醒,嘤咛着睁开双眼,惊觉自己竟蜷缩在地上睡了一觉。
      不知什么时候,她躺倒在地上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有事求人,难道便这样一副态度?她目光忙寻至棋旁,两人竟皆不在。沈长歌眼底覆上一层绝望,是她在求人,自己却睡过去了。
      “长歌,醒了没?”是郁文清,沈长歌眼中闪过一瞬明亮。
      “文清,我已经醒了。”
      “醒了便好。昨夜我来瞧了一眼,他俩下得火热,倒没人管你了。你还跪着呢,我便说了一句,玉成那没良心的居然还说‘她想跪就让她跪好了’。还是我点了睡穴让你躺一会儿,只是山间条件到底苦了些,那两家伙还不让我给你加个绒子。”说来,郁文清还有些愤愤。
      沈长歌心下稍安,自己躺着那两人是知道的。心安之余也有些感动。论理,郁文清与自己非亲非故,却是真心相待的,“长歌谢过公子。此恩无可报。以后倘有用的上长歌的地方,文清尽管开口。”沈长歌向郁文清一揖,“只是眼下不知恩公现在何处。”
      “唉,他啊,早离开了。哦,只不过赤车到还在这里,说要见你。你用过早膳,我再带你过去吧。”
      见推脱不过,沈长歌草草咽了几口,便说自己饱了。郁文清见她这副模样,心疼的竟眼眶红了,反复只说“何必?何必?”
      是啊,这么拼,何必?她只是个女孩,搁在寻常人家,只怕早该谈婚论嫁了,而她却举目无亲,还背上了复仇的担子,何必呢?阿兄在的话,定会心疼吧。沈长歌只是笑,还开玩笑,“文清可是舍不得我?那我不去也可。”
      郁文清突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我这便带你去吧。”
      是的,我们都满以为能改变什么,但是当真的遇到的时候,你才会发现,那只是一腔空谈,满腹无病呻吟。
      两人走下高台,沈长歌这才有闲心看周围。她当时情急没注意,高台旁还有一个山洞,郁文清引她进了洞,远远她便看到一人玄裳白衣飘飞若仙,但周身的气势却并不是清灵出尘,反倒是王者之色。这人来历必不小。
      她定了心神,已来至赤车跟前。郁文清早在刚刚已离开。
      她撩裙,缓缓跪下,“请公子一助。”
      “你可知我是谁?”
      沈长歌摇头,她有些眉目却绝不敢乱言。
      “呵,我且问你,当今天下你怎么看?”赤车显然是落拓不羁之人,但未必不是聪明之人,“我知你有入朝做官女承父职的想法,你不妨一谈。”
      沈长歌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却清晰被人撞破,一时有些恍惚,她只说过报仇却没提过做官,这人度人心的本事倒不差,那玉成呢?他猜中了多少呢?
      “公子既如此说,长歌或可一言。当今三国鼎立,华辰、落月、还有我们雁秋,至于外邦夷狄暂且不表。华辰是华辰氏的天下,近东海,以捕鱼、官营、盐业为主,至于劣势,只怕是矿产。没有好矿,军备便奇差,所以华辰所有的矿都源源不断地来自落月。落月是唐家天下,如今在位的是一位女帝。落月矿产丰富,物资却奇缺,这不仅仅是华辰氏便可摆平的,还有……雁秋。雁秋,是……”说到这里,沈长歌下意识看了眼赤车,见那人正沉思,她又说下去,“赫连皇朝执政,地域辽阔物产丰富,连矿产就算不用外借也绝不会短缺。但雁秋水兵普遍素质不高,与华辰开战讨不得便宜,且雁秋内部……贪腐严重,绝非一日之寒,实则比那两国还麻烦。想必那庙堂之上的人也整日烦琐不已。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国家问题这么大,怎么那人还有闲心在此下棋弹琴?”
      听及此,赤车爽朗一笑,击掌而叹,“沈长歌,你不是个男儿身当真可惜了。你不是说猜不出朕是谁吗?”
      沈长歌内心直翻白眼,赤车,赫连。“皇上给的提示也不少,不是吗?”
      赫连成一愣,“除了玉成还没人敢这么跟朕说话的。”
      沈长歌扯了一个笑,“皇上希望草民虚与委蛇。”阿兄跟她提过,赫连成处在一个极不安稳的局势之中,满朝文武支持他的最多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一份给了越相越青,一份却握在各个望族之手,沈氏、王氏、刘氏、杨氏、陈氏,这五个为首,合在一处才是真正的王权。这样的皇,帝难道还希望他人对他不忠不义?
      赫连成又是一笑,“你呀,与玉成相比也不会差多少的。倒是比他少了方外之气,显得更凡俗些。”
      “皇上,恩公其人必霁月光风,我怎么及得上?我只是俗人,只望振兴我的家族,替阿兄他们报仇。”
      “可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什么条件,你愿意帮我?”
      “沈长歌,良禽择木而栖。”
      沈长歌心中一凛,心下明白,忙施以稽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生愿誓死追随,一片磁针石。”
      这下,她算断了后路,加入皇帝一派了。她莫名其妙想起玉成这个人,虽是无情,但就他人的评价来看,绝非凡辈。若有机会,必定与之见之一面。
      “好!”赫连成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端起在一旁的酒杯,“若朕得天下,便有君一席之地。”
      沈长歌摇头,“若是真的到那时,河清海晏,倒还请皇上送我入亦如山终老。生何地,死何地,别无他愿。”
      她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烈酒灼喉,她咳出泪来,觉得自己狼狈无比,用双手覆住面来,“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什么都回不去了……”阿兄,你劝我此生无缘官场方保一世安虞,我当日笑你太过多心,我是一生只在闺中做女红,相夫教子的,怎会入官场。
      听闻我言,你笑得沉重,我却不懂,我终是不懂,但是似乎已来不及。
      “沈长歌,这是官令。朕还有其他事要办。一会儿,会有马车来,你便携着这令入宫,到尚书房等朕。从此,你不再是沈长歌,你是沈南风。”赫连成留下话和令牌离开,“我会借机向群臣提你父亲的事,你且宽心。”
      她很快拭干了泪,拿了令牌,却再也不想哭了。她与女儿家这三个字只怕今生无缘了。
      下山,她与郁文清道了个别。郁文清只淡淡说了保重,此生若有缘再见,还粗茶淡酒相与留友。
      沈长歌咬下舌尖,痛楚感让她不必以太过沉重的告别,“文青,我又不是不回来,你干嘛这副奔丧的模样?”
      郁文清只是扯了个笑,“长歌以为自己还能回来?”
      说罢,他又兀自摇了摇头,“当局者迷。罢了,这玉佩你拿着,他日若想离开庙堂,便携着玉佩,去找玉和堂,他们会安排的。而你我这缘分厚浅,我竟也不好估测了。”
      便到此为止了吧。
      沈长歌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我晓得了,文清别为我担心了。我的路,选了便绝不后悔。只遗憾啊,再见你又何许年月呢?”
      两人俱不语,沉默直至沈长歌上了马车。
      “长歌,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所有星辰都是你。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郁文清站在车边,静静看着沈长歌走进厢内。一时理不清自己翻涌的感情,他与沈长歌并未生死,也未过命,可终其一生,他认定自己忘不了这女子。他只能站着,甚至神情也不能有丝毫异样,因为他怕把自己的心情暴露出来。
      可是缘分啊,浅薄至此,为之奈何?
      马车起,沈长歌朝她的命运奔去。也许郁文清于她而言,绝不是三千过客,亲如兄长,密如旧友,不外乎是。若她不生在沈氏,她必愿与他为邻,促膝数星。但就是命运,它让他们未曾真实认识对方的时候,已然生生错过 。
      也有人会说,如果当时他们彼此坚持,结局会不会不这样?可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的处境,允许他们走出挽留这一步,这就是一局死棋。
      原来一切只是一场命运游戏,你我皆身处红尘,迷雾不散,姻缘离乱。大彻大悟,脱身之时,何许年月呢?
      ①改选自《山有木兮》——伦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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