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者无忧》田暮月

9、偷师学艺

　　“想想我说过什么。”玄思遥的手指轻轻按下琴弦，但就此停住了，并没有拨动。
　　我努力回忆着在林间湖畔初次见他的场景，当时不过寥寥数语，我却记得很清楚。他当时不满于各大门派只专注于武器而忽略内力，并且向我展示了内力操控的强大威力。
　　内力……以我目前的功夫用到内力的地方也只有剑气，不过经历过他的两次攻击我也明白单单靠平常那样激发出几道剑气根本敌不过琴音，我需要的是比琴音更为长久的屏障。
　　对于临时冒出的新想法我自己虽然心里都没底，但还是觉得值得一试，于是我重新捡起剑紧握在手里。
　　玄思遥轻笑一声，再度开口：“你要记住，在内力的运用上剑不过是一个媒介。”
　　我怔怔地盯着手上的剑，原来玄思遥一直将武器看作内力的媒介，那么就算现在我拿起了剑，琴声再次响起时我也必定会输，因为琴声也是媒介，它的真正威力在于玄思遥的内力，我这有形的剑气又怎敌得过他千变万化的无形之力呢。
　　想到这，我将剑调转了一下，把剑锋转到侧面，而用剑身直直面对着玄思遥的方向。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手指猛地在琴弦上一拨。我连忙一手握紧剑柄，另一手牢牢贴在剑身的尖端，调动经脉，用激发剑气的步骤将内力布满剑身，就这样让剑气蓄势待发。
　　攻击迅速向我袭来，掀起的凉风吹得我的发丝凌乱地飞舞，成败在此一轮，我咬紧牙关，闭上了双眼。
　　一阵冲击掠过身体，我的剑再度落在地下，两个手掌也灼热地痛起来，但脚步丝毫没有移动。我缓缓睁开眼，看到玄思遥并没有任何反应，立侍在旁的莫引链则露出一脸惋惜的神情。
　　我失败了，就算很努力在理解玄思遥的话也还是失败了。我失落地整理好在打斗中凌乱的衣衫，弯身捡起我的剑。
　　“哈哈哈……”玄思遥爽朗的笑声在身后响起，“不错，真不愧是他的儿子，悟性就是高。”
　　我诧异地直起身，见莫引链向我走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师尊这是打算收你了，还不快去拜师。”他表现得竟比我还开心。
　　我疾步走到玄思遥面前，正要下跪行大礼，却被他制止。
　　“不必了，我可不敢轻易收徒。”
　　我疑惑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笑得很无奈：“莫非前辈嫌晚辈资质不够？”
　　“不，你是个好苗子，我也愿意尽全力教你，只是我的事情说来话长。总之你不要拜我为师，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我认识，这样日后也少个拖累。”
　　我心中迷惑，口头却只得先应下来。玄思遥便开始指点我功夫。
　　“老话道：外力伤肌骨，内力毁经脉。江湖人惯用的拳掌棍鞭刀剑暗器，这些用普通打法使出来的都是外力，而如果能在其中佐以内力，攻击威力会大幅提升，而且能够攻守应对自如。这种方法之前也有人研究过，不过他们都将内力放在辅佐外力的地位，这样下来威力是很有限的。”玄思遥顿了顿，看向我，我点点头，斗胆提问。
　　“江湖人惯用的剑气就是这样吗？”
　　“是。目前流传下来的也就只有剑气了。在我看来剑气虽然是由内力激发的，却不过是剑锋的一个延伸，无异于外力，其效果也不过是伤肌骨罢了。”
　　“我早年习武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如何能将内力的威力尽数展现出来，直到若干年后才勉强参透其中的道理，就是将剑看作媒介。”
　　我顿时恍然大悟，方才他所做的正是让我明白这一点，我用所谓外力是根本抵挡不住内力的，只有以剑为媒介用同样的内力抵挡才有可能化解攻击，无形的事物之间才有可能抗衡。同样的道理，我若是能够精巧地操控内力，达到攻守自如的境地，那些只会练剑依靠外力的江湖人又能奈我何。
　　“无忧，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玄思遥满意地笑着，手又抚上了古琴。
　　我连忙戒备地举起剑，玄思遥却只是说了句“别紧张”，随后抚起琴来。
　　我默默放下剑，在旁边坐下，闭眼静静听起来。那曲调时而哀婉动人，如同深闺女子的愁怨，时而又开阔明丽，令人联想到山间的清泉明月。
　　一曲终了，我缓缓睁开眼，只觉心境开阔，经脉畅通，虽然还在被曲中的忧郁感染，内心却早已不见了尘世的烦闷。
　　“前辈弹得是什么曲子，竟如此动听？”
　　“河州别。”玄思遥仍然闭着眼，手指留恋地搭在弦上，脸上看不出是欣喜还是忧愁。
　　“河州别……”我自言自语地重复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两句诗，“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玄思遥猛地睁开眼，声音有些急切地问我：“你怎知道其中的意境？”
　　“抱歉，前辈，我不过是突然想到了这两句，随口便说出来了。”
　　玄思遥的眼神再度暗淡下来，他用手指轻轻抚过琴弦，细微的窸窣声竟让我产生了些许寂寥之感。
　　我们三人就这样沉默了良久，玄思遥先开口说话：“无忧，你能感到身体的变化吗？”
　　我细细体会一下，身体的确有了不同的感觉：“嗯，似乎从刚才起经脉通畅了许多。莫非这与前辈的琴声有关”
　　“是的，我方才的抚琴就有增益经脉的功效。”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
　　“无妨。”玄思遥将琴放回桌上，起身招莫引琏过来，说，“时间也不早了，琏儿，送无忧回去吧。”
　　“是。”
　　莫引链领着我返回主院，快要过桥的时候，他停住脚步说：“前面的路你都知道，我就送你到这了。”
　　“多谢。”我向他行礼后便过了桥向宅院走去。
　　走出一段路，我无意回头看去，见莫引链还站在那里看我。见我回头，他的面容流露出些许不悦，衣袖一甩便转身离开了。
　　我不明所以地愣了愣，随后绕到后院寻了个僻静之处翻墙进了院子。
　　双脚刚一碰到地上，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你去做什么了？”
　　我顿时愣住，心跳变得剧烈，脑海里拼命寻找着说辞。身后人步步逼近，沉稳的脚步声一下下叩击着我的心脏。
　　我趁着夜色暗自将手移向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