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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Section 10 ...

  •   宁海睡得比平日里沉稳许多,许是没有半夜打更的声音,许是身边睡着一个像夏天里困倦的小兽一样温顺的少年。
      他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旁边的群青还睡着,他决定先去洗漱更衣,让群青再睡一会。见他还不起,才悄悄凑过去:“灰儿起床啦,你这小懒虫!”

      “……不起嘛。”群青蹭了两下枕头,发丝有些汗湿,依旧赖着不起。

      “你再不起,卖早点的小贩可要收摊啦,想不想吃肉包子?”

      这话奏效得很,群青一骨碌爬起来:“想!”

      “你这家伙,起来的时候慢点,小心头晕!”宁海赶忙扶住他。

      二人又是逛了一天。
      买了好多喜欢的小玩意儿,吃着昨天没赶上的“限量版”芸豆糕,宁海倒是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卖芸豆糕的老大娘手臂上也有类似的伤痕,而群青突然想到要问宁海哪天回去。

      “不着急,有一个月的整顿时间,咱们可以先玩半个月的嘛!”宁海逗他。只一个月内,自然任务很重。

      “好!”
      “不过今天可要回家住了,不然赫连家主会着急的。”
      “……那好吧。不过灰儿累了,要哥哥抱!”

      “你这家伙,说话中气十足,分明是很精神的嘛。”宁海嘴上这么说着,却把群青横抱起来,继续向赫连门走去。“话说你们这都没有地下管,都要靠走的,很是不便呢。”

      “地下管是什么啊?”

      “一种交通工具,依地势而建,地差高的话比马车还要快。罢了,我也讲不明白,不过啊,等事情办好,就立刻在这里建,让灰儿好好玩。”
      “嗯!”

      宁海就这样抱着群青来到了赫连门下。他当然不知道“私定终身”这码事,但群青自是知道,他要借此举告诉赫连老爷子“我以后就跟这个哥哥了”。

      “末将申屠宁海见过家主。”宁海依旧抱着装睡的群青,单膝略微行礼,恐惊醒了怀中人。

      “嗯,不早了,将军抱着他进卧房吧。”家主和蔼地笑笑。

      卧房中。
      “灰儿,去洗吧,我来整理床铺。”宁海把热水提到隔间,赶忙退出来,立定站好。见群青的长衫散落在隔板后面,他才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取出柜里的纱帘,罩在床的四周。

      “宁海哥哥,怎么想起要把床罩起来?”群青洗好,只披一件纱衣走出隔间。

      “防蚊虫,我们那边称这东西为‘蚊帐’。”宁海整理好被褥,回答道。

      “啊,是这样,我们则用的是蚊香。”群青轻笑,“哥哥可知这床纱是做什么的?”

      “这……就不知了。”宁海看看这纱,实在想不出任何其它的用途。

      “呵!灰儿知道哥哥总是在想一些实用的法子,可我们却喜欢在袖口绣上些无用的纹饰,正如我们不光要吃馒头米饭,还要吃些不管饱的点心饼子,喝不解渴的砂糖饮料,生活才会有趣。”

      “不错,很是在理。那这床纱便是装饰物了?”

      “嘛,差不多,是新婚第一夜挂上去的,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宁海一听到是新婚初夜挂上去的,顿时慌了手脚:“灰儿,我立刻把这床纱取下,真是抱歉!灰儿莫要生气……”

      “谁说我生气了?”群青钻进床纱里,纱衣散落了半边,姿态甚是诱人,“哥哥也进来罢。”

      群青乖乖地躺在床上,青丝尽散,稚气未脱的姿态却有几分诱人;宁海终是心有戒律,目光闪躲,一味克制自己不要看向他。谁也料不到,若是对上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会发生怎样的事。

      “哥哥,凑的近点儿,我冷。”话音刚落,宁海便给他盖上被子,悉心地把被角塞回。他知道如果不按照群青的话靠的近些,这家伙就会自己凑过来。

      “灰儿乖,快睡了。”宁海温柔地想要哄他睡觉。

      “哥哥,过来摸摸我。”群青侧过来搂着宁海的腰。宁海只是隔着被子摸摸他,并无丝毫出格之举。

      “这样摸不舒服,哥哥把手伸进来。”面对群青第二次“发难”,宁海已是下定决心要拒绝:“我是习武之人,常年握剑,手掌粗糙得很,你定是不喜欢……”

      “哥哥都没有摸过,怎知灰儿不喜欢?”宁海只得作罢,轻轻把手伸进了薄纱,身侧那人的身体细腻温润,宁海想起了自家弟弟:“我弟小时候被我这样摸,就嫌弃的很,还尥蹶子来踢我,不似灰儿这般乖顺……”

      宁海看群青笑了,露出可爱的小牙,竟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样一句:“灰儿可愿做我弟弟,这样便可以守着你一辈子了。”语出才觉惊人,宁海的脸瞬间火辣辣,他急忙用衣袖遮头,却被群青攀住。臂弯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才不要只做你弟弟。”

      群青趁宁海发愣的功夫,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冲他眨眼睛:“哥哥想不想做些别的事情啊?”

      “这……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宁海侧过头去,“灰儿……都是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群青放开了他,委屈巴巴地缩到床的一角。他自然是听其他弟子们聊天时学到的,“和喜欢的人做的事”。当然也只是到这里,至于那事是什么,他并不知道。群青想着想着突然感觉有些头痛,一个没坐稳就从床上栽了下来。

      “灰儿!怎么了,没摔到吧?”宁海飞身下去将他抱起。“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宁海感觉到群青有点冒虚汗,于是顺手抓了件罩衫裹住他,直接抱着群青走向了东边的医馆:“灰儿,你以前是不是没看过大夫?”

      “嘛,难得哥哥上心,就去看一次吧。”群青笑。
      “这是什么话,自己的身体自己更要关心啊!”宁海不敢有所怠慢,转眼间来到了柳树包围之下的医馆。

      转过连廊,再穿过中庭,才看到一个人影。

      暗室香暖,入夜风晚,那人和衣而坐,黑发白衫,左臂抚卷,右手执笔,眉眼流霜,似星疏月满,皭皭然流光。
      只是墨发不簪,星眉不舒,薄唇不启,却听闻心中三叹。或叹洪潮清流,皂宇一粟,落飘浮沉……似谪仙莳花之人,全然不似一介巫医。

      “您……”宁海一时间有些恍惚,想不起别的称谓。

      “二位坐吧。”那医者并不转头,径自收了宣纸,换上医术用具,温润一笑,才转头过来,仿佛来确认来者是否如他所想,是两人。

      宁海不禁看呆了,这人的面庞恍然若神人,似有寒清素白般的仙风道骨,全然不似那种将士们特有的剑眉星目、刚毅之相。再看怀中的群青,眉间有些相似,不过长长的睫毛更像个女孩子。想必灰儿长大后也是这般温润君子吧,宁海暗笑。

      医者赫连云霄为群青诊脉,温了一碗汤药,给他服下,又说要稍取些血液,做深入的诊断。宁海换个姿势抱好群青,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群青倒也不怕疼,倒是宁海紧张得有些颤抖。他带兵上前线两年多,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抖成狗。

      “哥哥你放松一点,我不怕疼的。”群青在他怀里蹭了蹭。

      医者笑笑:“灰儿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风寒,再加之有些劳累罢了,稍待我给他抓些药材。灰儿血象上看,也是体寒,要多多注意保暖,尤其关节处。”

      “嗯,我会照顾好他的!”还没等群青回应,宁海率先答应下来,语出又觉得尴尬,只好咳了两声,就去给群青披上衣服:“灰儿冷吗?”

      “不冷,哥哥别太担心了。”群青还是乖乖穿上,“反正也不热,我就穿上啦!”言罢去云霄的案几上捉了只旱獭,逗着玩。

      “什么嘛,小鼠、不对,小兔?尽是些小孩子才玩的……”

      “呐,哥哥,我感觉这小旱獭的眼神像个熟人!”群青向他眨眨眼,“倒也不像宁海哥哥……想起来了,是杉时哥哥!”群青急忙捂嘴,又扭头看正在抓药的云霄,毕竟开这种玩笑的确不合时宜,但也太像了。

      “灰儿眼真尖,我也是因为它像你杉时哥哥才抱回家养着的。”云霄完全没有露出悲伤之色,他接过群青怀中的旱獭,抚了抚毛茸茸的小身子,那小獭抖了抖,乖乖地一趴。

      “公子请放心,中洲那边已经在调查杉时主祭的事了,也请您……节哀吧。”宁海有些束手无措,毕竟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好摆平的,而且人已经死了,再做些什么也都是无用功。

      谁料云霄莞尔:“将军虔于物事,自然不相信谶纬之学,只是心中尚留一幻,可好?”

      “……只是,此‘幻’为何物?”宁海有些惶然。

      “将军又错了,幻即为空,怎能‘为何物’?”云霄浅笑,“心中之幻,乃是此生不灭之志。譬如本人,杉时走之前,希望他能好好的;杉时走后,直到现在,仍希望他能回来身边……只是一念,只是这一念,却能让我坚持至今日。”

      “公子……”宁海心生愧疚,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乃幻想之功效罢。”云霄神色不改,只是轻叹。宁海见他竟用自己终生憾事来举例说明,也是放下了,便不再过问,只道:“末将曾忆往昔与杉时主祭共事时,明理慎罚,曾言要予苍生公平公正……现在想来,也是要继承发扬下去的。”

      “嗯……杉时的点子,向来甚好。”云霄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转:“将军的手下将士们若是想诊脉治疗,随时可以……”

      “那就给哥哥也看看吧!”群青撒娇道。

      “就不麻烦了,我自小习武,别的不说,身子板还算强壮。”宁海摸摸群青的发。

      “将军不知,医者不只是病发时才进行治疗,而是探出人的底性,而知从哪一方面要注意……”

      “对啊对啊,哥哥你就让云霄哥看看嘛,你是不是怕疼啊?”

      “才不怕,你这小家伙!罢了,也知道你是为我好,那就麻烦公子了……”

      “嗯,叫云霄就好。”医者挽起袖子为宁海取血,在蜡上烘烤,告诉宁海最近肝火旺盛,多食蔬果,凡事切莫心急。就这样,二人打打闹闹地走出医馆。

      “啊!哥哥,有虫!”
      “灰儿别怕,用纸帕。”
      “……可是我已经把它弹到你那边去了。”群青假装委屈。
      “你这家伙!不过你要是怕虫子,我把这个窝给端了算了。”

      “哥哥且慢,虫们也是生命啊,只要它不惹我就好了。”群青接过宁海手里的虫,轻轻把它放在草丛里。宁海只觉群青心善,他这么多年来,都是视虫豸如草芥。

      医馆内的赫连云霄用皿盛着刚取的二人的血样,他的“秘密工作”也算完成过半。他望向小獭:“杉时啊,待我将其他人的血样收集完全,你就可以用我这副身体,而我来做你的宠物旱獭了……”

      那小獭不知何故,趴在桌上拼命摇头。

      “你可是不愿?哈,你还只是半魂,没有记忆,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谁,也委屈你跟一个不相识的人深居陋室如此之久,再加之我欠你一条命,我这么做也是弥补不了的……哎?你是,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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