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与七说》沐莘子

22、第二十二章 心头血

　　兵部尚书李府。

　　王鸿宇吃了个闭门羹，人是请不回来了，这会回 到府上来复命。

　　“大人，小人办事不力，没能请到七公子上府上，请责罚。”

　　李明全收了手上的剪子，一盘绿植被他修剪的实为对称。李明全除了喜好在茶楼喝茶听听书，也是最爱捣弄这些花草，就他的院子内，所有的盆栽，都出于他手，都说大人为人宽容，若是谁逗弄了他的泥盆子，少不了给你一顿打。

　　“不必了。我已料到，他虽穿着随意，看似落魄，瞧那周身的气度，并非一般人，虽然我亦很想把他收到自己的手下为己所用，可是，有些事总不能强求。”

　　李明全退开几步，细细地瞧着那柱绿竹，确实是不如那盆红叶吸人眼球。可是会看的，便知绿竹十年一生，再十年花开，这红叶，倒是好养活，一茬一茬生过了，也没见变化。

　　“王护卫，你且再说一次，他是如何拒绝你的？”李大人细问道。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绿茵地上穿过一道深灰身影，随即窜到木台上。

　　“猫儿，别乱跑，这院子可不是芙蓉阁，要是弄掉了舅舅的一片绿叶，看不把你的猫皮给剥了。”一抹粉色的身影绕过层层阻隔，亦似一只灵巧的猫儿一般，转到李明全的身后。

　　瞧着猫儿就在眼前，好巧不巧，也被李明全抓了个正着。

　　李大人只听见一道细软活泼的女声，这便转过了身，那面前蹲着去拎着小灰猫的不正是他那小外甥女。

　　王护卫先作揖：“左小姐。”

　　左芙歪着脑袋，透过李明全去看他，笑的眯起了眼，说道：“王护卫，我认得你。”

　　“上次我的小狸猫儿跑到屋顶去了，还是你抓到的呢。”

　　王护卫也笑了笑说：“原来左小姐还记得。”

　　“咳咳...”李大人一段轻咳打断两人的交谈，李明全指了指左芙，一脸的严肃，可脸上的肉抽着。也不知是何种表情。

　　只见左芙一直嫩白的手十分有力，拎着猫儿的后脖颈站在李明全的面前，少女粉色的衣裙沾上了几点的泥土，就连那猫儿也和主人一样，本是四只穿了“白袜子”的爪儿，这会都成了泥爪子，一人一猫便这样睁着大眼睛无辜的瞧着。

　　脏兮兮的猫爪子上还残留着“作案”的证据，那挂着的几篇绿叶子，还有它嘴上叼着的一朵紫色兰花，嗯，犯的错加上来基本可以拿去炖猫肉羹了。

　　左芙咧着嘴巴讨好地笑着，一边又抱着李明全的手臂开始撒娇。犯了错的，果真是怕怪罪。

　　这般便看见李大人放松了面皮子，摸着她的头叮嘱着：“芙儿，你这是闹得哪一出，怎么不去找你哥哥们玩，也会来我这糙老头了？”

　　认识李大人的都知道，兵部尚书府上有三个公子，却是一个千金都没有。尚书府夫人生了两个公子，而后府上都盼着夫人第三胎能是个小千金，谁知那夫人在出门时跌了一跤，那孩子就没了，不但如此，尚书夫人却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李明全又是个盼着儿女双全的，任夫人多凶悍不愿给他纳妾，最后总归还是多娶了一房，果真没多久，又给尚书府添了一丁，就有了三公子。

　　这会算是断了要女儿的念想，而左芙本是李明全嫡亲妹妹的唯一的女儿，可怜了小左芙还小，当时瘟疫肆虐，爹娘便染了恶疾去了，留下左芙便被李明全养在府上，已然被李明全这个糙汉子当成李府小姐养大，还有三个哥哥在后面疼着，她过的倒是潇洒。

　　“舅舅哪里是老头了，就算是老头，也是俊俏的老头子，我还记得小时候舅舅骑马的模样，就像个英雄。”

　　奉承的话李明全他不爱听，可至于是芙儿说的，他听的直乐，没了那官威的模样。

　　王护卫心想：自己的亲儿子的都鞭子打骂大的，也就对左芙小姐这般温柔，像个父亲的模样，突然有点同情李家的公子们。

　　“王护卫，你可以走了。”李明全才记起旁的人还没走，不耐烦地赶人，要是把他的花草也弄掉了怎么办。

　　王鸿宇点了点头立马便走了，留下左芙陪着自家的这对花草颇有见解的舅舅说了一整天的话。

　　一身软肉的猫儿一跃跳上桌子，大摇大摆地躺下，细细地舔干净自己身上的毛，就着阳光暖融融地睡起了懒觉。柔和的日光下，刚浇完水的盆栽绿油油地反着光，还有少女托腮打着瞌睡，强忍着睡意听着话儿。

　　又是七日为期，茶楼内愈来愈早地聚齐了人，顿时茶楼好不热闹，小二走的勤快，给客人们妥妥当当地擦干净了桌子，送上了热茶。

　　今日李大人果然也来了，想来府上还有个闲人，便一同扯着来了。于是左芙便万般不愿，迫于李明全的威严之下，愣是给拉到这里来，手上还不忘抱着那只肥猫，惹得不少人望着。

　　“整日抱着这畜生，也不怕别人笑话。”李大人说着，便想去扯她怀里的猫儿，她不怕丢人，他确实要点脸面的。左芙眼睛水汪汪地，撅起了小嘴，把怀里的猫儿收紧了。

　　“喵呜~”

　　“......”

　　罢了，丢人就丢人吧。

　　嗯，真香。

　　过了一会，七公子才衣着一身银色衣袍出来，这次，却是比之前的衣服好太多了，这一下便成了个真的贵公子一般。

　　面色已经苍白的不能再深一些，显然看不出是能把桌子劈成粉碎的人，亦不知是生了什么病，竟这样病弱的模样。

　　坐在前头的左芙手上抚着猫脑袋，一双灵慧的杏眼便随着七公子出来便一直瞧着，她的眼睛渐渐放大，随后挂上了疑惑，抿紧了嘴巴。

　　“为何，他和三哥哥如此相似，可是，明明三哥哥才是……”

　　李明全亦拍了拍她怀里的猫，点回神了左芙。

　　“别说你那不成器的三哥，就他能有这本事，我可不忧了。”

　　左芙勉强地应了声，眼睛仍转回去，瞧着台上之人。

　　至于七公子，他知道，他这并不是什么病，却像是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永远找不回，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可慧心大师总不愿松口，他望着底下的客人，终是坐到木椅，开始讲新一段的故事。

　　茶烟升起，语道慢说。

　　三月，太子府。

　　火红的焰火熊熊燃烧，浓烈的皮肉烧焦味道让人捂紧了鼻子，树上的鸟四处飞散，连着周围的花草也被牵连着点着。下人们惊慌地跪满了整个魏白院，生怕自己如那些无辜的花草一般，被牵连了性命。

　　八王爷握剑，沾染的血迹还没有来得及擦掉，他嗤笑一声，把剑扔进大火内，还不忘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上沾上的汗和血。

　　“太子，也差不多回来了吧？”

　　公公哈着腰，接过帕子，手上递过圣旨，回道：“是的，此刻正赶着回来，似已经收到消息。”

　　话刚落地，身后便急匆匆的跑过一个人，走到八王爷的身边时，摔了个正着，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抓住大王爷的双肩，撕裂着嗓子质问。

　　“皇叔，眠儿呢，皇叔，我的眠儿呢！”魏介满目通红，脸上还带着伤，他听到父皇要处置白眠，骑马连夜赶回太子府，顾不上身上的疼痛。

　　火焰的迸裂声在耳边响起，年少的太子艰难地拧转过脸，他环绕过围绕着整个院子的丫鬟下人们，目光怔怔，最后落到火焰上。

　　隐隐的瞧见里面，烧焦了，只剩下的一个骨架子。

　　“太子妃呢？”魏介跪在一个小厮的面前，提着他领口质问着。

　　“哭什么，你们在哭什么！我问你，太子妃呢！”太子面上脖颈上的青筋是要崩裂一般，眼泪和鼻涕也顾不及擦，落得一脸狼狈。

　　小厮全身发抖，头颅低着全然不敢抬起来，他哭的愈发激烈，抬手指着燃火处。

　　“太子妃死了，就在那里，太子……”

　　“不是的，你们在骗我，对吗，是不是眠儿叫你这么说的。对，她总爱开玩笑。”

　　“太子妃已经去了，小人亲眼……”

　　一个掌掴，太子吼道:“滚!”

　　扔落下一卷圣旨，八王爷冷冰冰的话语击碎了太子最后的一丝希望。不，那是卑微的乞求。

　　“魏介，够了，你是太子，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八王爷的怒斥。

　　“皇叔，眠儿呢，她没有死对吗!”

　　“太子妃言举不佳，致使太子沉浸玩乐，不思朝政，视为祸国妖妃，此乃重罪。”

　　“太子妃白眠愿以死谢罪，故不牵连九族，并火葬，不入皇陵。”

　　八王爷语毕，抚了抚袖子，便带着公公回宫复命。

　　留下太子府的一片哀声，还有太子撕碎的哭喊。

　　太子妃头七之后，府上对此皆不再言，少年太子主动请求学参朝政，朝堂上下皆言：妖妃一死，太子幡然醒悟。而太子为皇室之血脉，必然能辅佐皇帝治理朝堂上下，国之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