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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心头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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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这个时候,便到了宫内新入宫女的时候,不仅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儿会报名进宫,还有一些身为奴籍,以及官府大院的下人,也会被卖或送去宫里,待到了年纪便拿上不少银子出宫,这只是那些运气好的。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谁不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或是飞来横祸,那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那还能有命出来。
于是在院子内,一排排站好的宫女表情各异,身上皆穿着宫女的粉色衣衫。想来有些人是自愿进了宫做宫女的,面上挂着天真的笑意。而有个看着年纪尚小的姑娘,便红着眼圈子,小声地抽泣着擦眼泪。
“你们这些新进宫的宫女们可得给我醒目一点,在宫内,谨言慎行。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算主子们打骂了,你们便得受着,甚至要贴上另一边脸给主子出气。我说的这些,你们可清楚?”
“是,陈嬷嬷。”
陈嬷嬷对这些场面早就见惯不怪,只不过来到这宫里面,就算再大的委屈,也得给她憋着。
其中一个管事的此时正进了院子,穿着男子的宫服,看着估摸有三十岁,不知是几品的官儿,一进来便语气带急,扯着陈嬷嬷问话。
“今年的宫女人数齐了没有,各个大殿和院里都缺人手,陈嬷嬷,你现在马上点人,我这会马上带人过去。”
陈嬷嬷没想到这般急,本来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遂拿过教尺开始点人数,并且给各个院分配宫女。
扎在人群里的几个宫女都是从一个乡里来的,东南西北中,每一个地区的人都有不一样的方言,她们低着脑袋压低着声音说着话,目光时不时侧过旁边。
“你看,那个人的脸,怎么会那么丑啊。”
“玲儿,你小点声,别让别人听到了。”
叫玲儿的姑娘又去扯另一个人,继续说着,使得好些人的目光都看着她,顺便又去看那个长的,确实有些难入眼的姑娘。
只见那姑娘似乎没有察觉,自顾自地低着头,只是细微的动作透漏了她。
芜颜的头低的更低了,她能够感觉到那些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正好陈嬷嬷点到了这一排,瞧着这几个宫女不老实地左看右看,说话还被她抓了个正着,她立马给每个人的手臂敲了尺子。
“做什么呢做什么呢!进了皇宫,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能耐,我瞧你们几个便是能惹事的,这会你们都给我出来,可不能把你们安到主子们的身边。”
于是点了人,一共六个宫女,都被点了出来。
芜颜胳膊被敲了一下,疼的掐紧了自己的大腿肉,仍是乖乖地站出来了。她有些担忧着,怕她会被送出宫,可她不想再回去,她不可以。一个踉跄,她莫名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显然这动作,是故意的。
“丑八怪!都怪你,若是我被分出去了,有你好看的。”玲儿蔑视地看着芜颜,她不像她,她模样生的比周围的人都好,进宫做宫女,是想哪天能当上小主的,才不做一辈子那下等的。
“对,对不起。”芜颜唯诺地给她退了几步。
玲儿见她那懦弱的样子,不屑地扭头走了,芜颜也跟在后头,往外站出一排。
陈嬷嬷有些不耐烦,便给管事行礼说道:“这六个便分到浣衣局去,做点苦工,看着表现好了,再安到院里去。”
吩咐完,陈嬷嬷摆手让管事带走,管事是个眼尖子,正好望见最后一个宫女从他身边低头走过,他叫住。
“等会,就是你,你抬头看一看。”
芜颜胸口一震,内心挣扎着,最后还是艰难地抬起头来,让管事清清楚楚看见了她的脸。
管事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只见那宫女脸上被红色的胎记覆盖住了差不多半张脸,瞧着三庭五眼不差,但是耐不住这胎记实在难看了些。
“陈嬷嬷,这是怎么回事,选的宫女没有层层筛选吗,怎么她会在这里。”管事说完,芜颜并紧了脚尖,重新低下了头。
不少宫女幸灾乐祸,被点出来的那些宫女也捂着嘴偷笑。
陈嬷嬷亦是奇怪,按道理,选人的时候定然不会把有缺陷的也选上。
“许是人事司那边出了差错,无事,她既是去浣衣局的,那便无甚紧要的。”
管事的想了想,便也不再说什么,带着人出了院子。
只半日,宫女们都被分配到各自要去的院子里。
晚间,浣衣局的烛火都熄下。
芜颜胸口一震,内心挣扎着,最后还是艰难地抬起头来,让管事清清楚楚看见了她的脸。
管事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只见那宫女脸上被红色的胎记覆盖住了差不多半张脸,瞧着三庭五眼不差,但是耐不住这胎记委实是难看了些。
“陈嬷嬷,这是怎么回事,选的宫女没有层层筛选吗,怎么她会在这里。”管事说完,芜颜并紧了脚尖,重新低下了头。
不少宫女幸灾乐祸,被点出来的那些宫女也捂着嘴偷笑。
陈嬷嬷亦是奇怪,按道理,选人的时候定然不会把有缺陷的也选上。
“许是人事司那边出了差错,无事,她既是去浣衣局的,那便无甚紧要的。”
管事的想了想,便也不再说什么,带着人出了院子。
只半日,宫女们都被分配到各自要去的院子里。
晚间,浣衣局。
今日还没有什么活,浣衣局的宫女便早早地上了榻睡觉。
“这都是什么,这屋里也太窄了些,还得睡上六个人。”说着,那叫玲儿的也应道说:“就是,若不是今日那个丑八怪,我们这会肯定睡的比这好。”
另一个叫阿梅的宫女便推了推她,劝道:“别这样,日后我们还得一起干活呢。”
玲儿翻了个白眼,躺下翻了个身。
芜颜刚躺上榻子,便把盖子放到自己的脸上,满足地笑着,还用脸蹭着被子。
她想,皇宫里面的东西都不差,这一床被子实在是暖和,还有这屋子严严实实的,还有屋顶,看着一点也不漏水,而且,她还能每个月拿奉银。
阿梅见旁边的人没反应,便推了推她,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
芜颜拉下脸上的被子,转过身说道:“我叫芜颜。”感受问自己姓名的女子并没有嫌弃她,她冲她一笑,贴的近,阿梅还能看到她脸上有一颗梨涡,倒也觉得她的红色胎记没有那么难以入眼了。
“你怎么这么傻啊,别人这么说你你也不说话。”
芜颜把被子拉上了一些,用额前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轻松地说:“我早就习惯啦!”
这样的回答,听的阿梅鼻子一酸,她本能地问道:“那芜颜,你今年几岁了?”
“对了,我叫阿梅,再过几月我便十六了。”
芜颜张大了眼睛,说道:“你比我还小那么多,我已经二十了。”
阿梅疑惑道:“你竟然二十了?可是宫女出宫的年纪便是二十,你这般是怎么选到这里做宫女的。”
芜颜不再说话,她有些心虚地转过了身,闭上了眼睛,祥装要睡了。
阿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背后的人点了点。
“别理她,她是个怪人,是个傻子,别忘了我们为什么被分到这里。”
阿梅应声,看着芜颜瘦弱的背影,渐渐睡着了。
芜颜也睡着了,睡梦中,她还梦到了过去的日子,明明是冷天,她便是踢开了被子,满头大汗。
她怎么又回到这里了,那个很大的院子。
她是个带着奴籍的人,她有主人,但是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因为主人出现,永远蒙着面,她只知道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否则,她也不能来到皇宫里面。
她蹲在猪圈内,周围都是屎尿的臭味,可是她每天都有吃食。她是人,自然会吃的比那些大肥猪吃的好一些,她已经很满足了。
猪圈角落的位置,就是她的家,有时候下雨了,她还要跑到棚子下,虽然那些猪在她旁边挤着很臭,但是还挺暖和的,她习惯了。
她的手很糙吧,因为她要干活,她从来就没有出过府,她只在一个后院里,这里养着很多畜生,鸡鸭羊马,这些她都要去照料喂食,有时候还会送来一些奇珍异兽,但是这些她是没有资格去碰的,她只能晚上偷偷去看。
看到食盆,原来她吃的东西,真的只是比猪食好一点而已。
后来她被主人拿着鞭子抽,她很疼,后来主人告诉她,只要做一件事,他就可以让她自由,不用在呆在这里。
她想,如果不答应,她会被打死吧。
后来,她差点被主人毒哑了,她庆幸现在还能说话。
再后来,她就莫名其妙地入宫了,还穿上她这辈子穿的最好的衣裳,还吃了一顿最好的饭。
她一定不能再回去了,因为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她很贪心...
这一夜,芜颜再次惊醒了,她坐起身,看到身边睡着几个人,还好没有被吵醒,于是轻轻地打开窗户,望着空中挂着的月牙许久,许久。
看到眼睛开始有些乏了的时候,她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下床把被子都帮她们盖紧,才轻手轻脚地上床,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她希望能做个好梦。
可是,什么是好梦呢。
东宫,太子府。
太子乳娘拿过挂在床前的深色斗篷,给正站在窗前的太子披上,低头为他打上结。
“太子殿下,已经四更了,夜深露寒,早些歇下吧,这些皇上分来的折子,总不能一天看完的。”乳娘眼角的皱纹压得更深了,脸上满是担忧。
魏芥听见乳娘的声音,才把目光从月亮转过来,答非所问道:“乳娘,眠儿走的那天,她恨不恨我。”
乳娘深深叹了一口气,抚上太子的手,说道:“太子妃怎么会恨你,乳娘自小看你们一起玩耍,直到长大成人,大婚,太子妃她定然知道你的难处,她愿意为你死去。”
乳娘看着面前自己用心服侍长大的男人,从小到大他都是宫里备受宠爱的,原因不只是他的生母的皇后,还因为他一直便是个趣致少年,无忧无虑,就连那些皇帝后宫的妃子,他也能在她们那讨到疼爱。
只不过这些,在太子妃赐死那一年,都发生了改变,她既高兴太子殿下如今处事成熟,又为他对太子妃愈益的思念和愧疚担忧。
“乳娘,你出去罢。”
他不想听这些。他知道,眠儿走了,所有人都在欺骗他。
一层薄弱的月光照到他的背影,那宽厚的臂膀,显得无比的孤寂。
白眠,没有你的陪伴,我连安寝都做不到。我只能没日没夜地处理政务,只有等我强大了,才能护着你,才能找到,陷害你的人。
魏芥摸着他的心脏,脸上挂上些许凄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