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徐寄雁

5、图书馆一楼

　　“我总觉得这个罗洛有问题。”离开图书馆后容宇一直沉默，等快到张平家门口才说话。
　　“你老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嫉妒他的美。”陈觉正摆弄着相机看照片，闻言低笑一声。
　　“喂，我说正经的。”容宇瞪过去。
　　“那警察叔叔你为什么这样认为呢？”陈觉边放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边装模作样地拿出随身带的小笔记本和笔，装出一副好学生认真听课的样子。
　　容宇没好气地给了陈觉一个大白眼道：“他说他是一人到这独游的，这不是瞎扯吗，而且当初我把车停在小镇里的时候，除了小摩托其他什么都没有，敢情他是自己开轮椅过来的？”
　　陈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或许他是打车过来呢。”
　　“那他这样一看就是体弱多病的干嘛要大老远来这个连信号都不好的地方旅游，遇到危险怎么办？”容宇继续阐述自己的理由，“而且这里偏僻，连导航都找不到的地方他为什么会知道。”
　　“之前不还有个旅游团来过这里嘛，别这么多疑警察叔叔。”陈觉用笔记本拍了拍容宇的肩。
　　“混我们这行的就是要多疑啊。”容宇啧了一声率先踏进院子。
　　等容宇走进去后陈觉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型窃听器，窃听器应该是临走时罗洛拉住他问他们住址时候放下的。在他放进去的时候陈觉就已经察觉了，没有当场拆穿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对手业务很不熟练啊。”陈觉微微弯了下嘴角。

　　回到张平家吃完晚饭后两人便以白天太累为由拒绝了张父要四人搓麻将的热情邀请。陈觉打开对着图书馆的窗户，观察了一下四周，窗户底下便是窄窄的小巷，从二楼到一楼有条锈迹斑斑的下水管连接。对于体能考试取优异成绩的两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接近八点半时俩人便着轻装，顺着下水管爬下去，往图书馆方向踏向走去。

　　墨蓝色的天空上挂着圆月，只是月亮被一层薄薄的云雾所蒙，像个娇羞菇凉一样蒙起面纱。这里晚上的风特别凉，感觉是凉入了骨髓，也不知道是心作祟还是这里提早入秋。
　　“月黑风高夜，不祥太不祥了。”容宇打了个哆嗦，“阿弥陀佛，哈利路亚，信春哥信春哥信春哥。”一边念叨着一边在空气中画条鱼，然后一本正经地当它是锦鲤。
　　“你哪来这么多封建迷信啊。”陈觉捉过容宇在空中乱挥的手强迫他放下。
　　“陈老板，待会我们怎么行动啊？”容宇紧了紧衣领缩着脖子问。一般外出活动如果有陈觉在的话，容宇就像丢了大脑一样，一切脑力活动都由陈觉来干。
　　“待会你先去和那个图书管理员搭话，我趁机溜进去，到时候会给你开扇窗进来。”陈觉答道。
　　“那我们进去后干什么啊？”容宇又不经大脑地问。
　　“先查阅一下文件，今天早上都没翻过，然后再撬门进去房间看看吧。”陈觉继续回答。
　　“那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违规啊？”
　　“领导说这里特殊，要特殊处理。”
　　俩人到图书馆的时候还有十五分钟就要闭馆了，从外面通过窗户看二楼灯已经关了，一楼也只开了门口的小灯管，衬得里面愈发得黑，就像深渊要引诱人进去吞掉。
　　“我去了。”容宇拍拍陈觉的肩，朝图书管理员方向走去。

　　正当陈觉好奇他要怎么吸引那个人的注意力的时候就看到容宇在距离图书馆50米处的时候猛地一下跌倒地上。
　　陈觉：“……”
　　容宇：“哎呀我要死啦，好痛啊，来个人啊哎哟。”这里比较空旷且没什么杂音，所以容宇嚎得特别大声，吸引了正准备关灯下班的管理员注意，但管理员好像并不想管一样撇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容宇见状继续嚎：“啊什么世道啊，老奶奶不扶现在连英俊小伙都没人扶。扶一下又不会怎样，道德沦丧啊啊啊。”
　　图书管理员：“……”
　　陈觉：“……”
　　可能被容宇嚎得心烦所以管理员啪地一声关掉所有灯连忙跑过去看怎么回事。陈觉见到图书管理员蹲下来查看马上溜入图书馆。
　　“痛死我啦。”容宇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你真是个好小伙。”
　　“……”图书管理员看了下容宇的脚道，“可能是扭伤，没什么事我带你去村里小诊所看看吧。你等等，我去锁个门。”
　　“好啊好啊。”容宇尽力憋住笑继续表演出一副痛的要丧命的模样来。
　　陈觉听到外面传来咔哒的锁门响，顿时松了半口气，掐着时间等他们走远了才从兜里掏出手机，通过手机屏幕的荧荧蓝光来观察周边情况。
　　陈觉小心站起来，放慢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往图书馆最里面的窗户走去。越到里面感觉气压越沉重，压迫得人喘不过气，在某些光照不到的地方愈发的黑，让人感觉有鬼祟在里面窥视着人的动静。陈觉不急不缓的走去了最后一扇窗，那窗好像至建成就没有被人打开过，透明玻璃上的积灰厚的根本看不到外面。陈觉心里挣扎了下还是打开了，窗户是左右拉的，拉开时听到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很让人牙酸。
　　陈觉双手拍了拍刚刚开窗时落在手上的灰，打算先在一楼到处转转，等容宇来了再一同上二楼。眼角突然瞟到了角落的一个报纸架，上面零零散散挂着十几张报纸，陈觉举着手机走过去。借着蓝光想细看报纸的日期和内容，突然有些细微动静从远处响起，陈觉竖起耳朵仔细听，但越听越让人心里发毛。
　　叩、叩、叩——
　　这些响声分明就是高跟鞋敲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地敲打着陈觉的耳膜，更让人肾上腺素狂飙的是这些响声分明是从楼梯另一边传过来。陈觉立刻把手机屏幕熄了，凭感觉躲在了背对声源的大柱子后。光源熄灭后高跟鞋响明显变慢很多，显得迟疑和举棋不定，像失去方向一样缓慢行走。陈觉不由紧张起来，万一容宇这个时间过来便会被高跟鞋捉个正着。其实并不是怕打不过一个穿高跟鞋的人，而是怕打草惊蛇。
　　陈觉听到高跟鞋往左边走去时，马上猫腰转去远处的柱子。走到一半时突然被脚下的液体滑了一下，往前倒去，陈觉马上依着惯性侧身躺倒在地上，落地时一股腥臭味涌上鼻腔。发出这么大动静高跟鞋不可能没有发现，陈觉正想问候他娘和准备迎战时，却发现高跟鞋竟是往更远方向走，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轻微动静。
　　她……听不见？
　　陈觉存着疑问慢慢爬起来往柱子边走去，走过去时故意没有放轻脚步，但高跟鞋依旧没有反应。陈觉背靠柱子，观察周围没有异样后再次按亮屏幕，高跟鞋果然马上有了反应，转过身往这边叩叩叩走来。陈觉立马按灭了屏幕，向一旁走去，想引高跟鞋脱离最后一扇窗的范围。因为高跟鞋是面对着陈觉走过来，于是陈觉回头想看一眼高跟鞋到底是谁，但就回头这一眼差点把闷在陈觉心头的老血生生逼出来——
　　高跟鞋的身段不错，穿着一条白裙子绽着深褐色花，有点像干掉的血迹，两条胳膊好像被人卸下来一样松垮垮垂在两侧，并不会随着行走而运动。更令人两腿打颤的是高跟鞋的脸，陈觉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微微月光可以清晰看到她的脸上竟然没！有！皮！不止没有皮，而且连肌肉的纹理都异常清晰，再加上因为没有嘴唇而裸露在外白森森且参差不齐的牙齿。
　　陈觉强制自己定了下心神，马上快步走开，高跟鞋貌似看得见，也加快了脚步追赶。绕过好几根柱子时陈觉发现靠近楼梯时高跟鞋的速度会明显慢下来，似乎在忌惮什么。于是陈觉咬咬牙上了二楼，果然踏上台阶后高跟鞋就停止追赶，愣在了原地。
　　陈觉看着下面原地不动的高跟鞋，吞了吞唾沫打算上到二楼再发消息告诉容宇。脚步刚踏上二楼走了几步，高跟鞋响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在二楼。
　　敢情这里是分层管理的？！
　　陈觉捂着腰间的枪，往远离脚步声地方走去，很快就到了今天早上与罗洛遇见的地方。
　　今天早上已经试过开门，本来也不抱希望可以打开，但还是下意识去拧了下门把手。咔哒一声，这次却鬼使神差的拧动了，陈觉心里一动想这会不会是员工宿舍，握在门把上的手开始迟疑。这时二楼高跟鞋声音已经很逼近，陈觉再也不想面对那张异常妖异的脸，而且前方好像是死胡同，只能猛地打开门躲了进去。
　　门外的高跟鞋叩叩叩的来到了陈觉刚进去的地方，嘴里发出嗷嗷嗷的低嚎，唾液随着嘴巴张开而流出来，与血相融滴落在地上，门后的陈觉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高跟鞋离开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