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愈合》道斐

36、（三十六）拥抱

　　“欧总。”
　　“你果然在这里。”
　　当卢文灵气喘吁吁出现在欧阳林面前时，他正坐在水库边的草地上。全身笼罩在烟雾中，整张脸都看不清了，身边满是一个个熄灭的烟头。
　　这里是钓鱼场。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欧阳林问道。
　　“我上次跟着你来过。”
　　卢文灵这一说，欧阳林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公司有事？”
　　他皱皱眉头，心里下意识不希望被人打搅。要不他也不会躲到这里来，就是不想被人找到。
　　“没有，”卢文灵摇头，“是因为你手机打不通。”
　　“我是故意关上的。”
　　欧阳林又闷闷抽了一口烟。
　　“哦！是这样。”卢文灵明白欧阳林的意思，“欧总你没事就好，那我就回公司去了。”
　　“既然来了，那就坐坐。”
　　欧阳林大概觉得这样赶人离开，实在不太礼貌。
　　“不影响你吗？”
　　卢文灵心里有一丝喜悦。
　　“没关系。”
　　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好像也挺好。
　　“那我坐会儿，我不说话。”
　　卢文灵小心翼翼地坐在欧阳林旁边，变得非常安静，果然一句话也不说。
　　“这可不像你。”
　　欧阳林反而不习惯了。
　　“什么？”
　　卢文灵一愣。
　　“我是说你平时都叽叽喳喳的，现在怎么换了一个人。”
　　“是吗？”
　　卢文灵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平时不一样。
　　“说点什么吧！”
　　欧阳林灭掉手里的烟头，不想烟雾把身边的女孩呛跑。
　　“说什么呢？”
　　卢文灵有点挠头，怕自己说出不合适的话来。
　　“谈谈你自己吧！”
　　欧阳林看看她。
　　“我有什么好谈的。”
　　卢文灵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又简单又普通的邻家女孩，没有故事可谈。
　　“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可以说。”
　　欧阳林就是想随意聊会儿天，让自己不要再沉浸在心头的阴霾里。
　　“这样啊！”卢文灵仰起脑袋，望着头上的蓝天想了想，嘴角微微一翘，“就说说我的家人吧！”
　　“我是我奶奶带大的，从小就跟着奶奶，家里就她跟我最亲。我爷爷很早就去世了，我都没有见过他。也不能这么说，见还是见过，就是我那时还小，完全不记得爷爷的模样。奶奶说爷爷要是还在的话，肯定很疼我，因为他生前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抱着我四处溜达。”
　　“那你爸爸妈妈呢？”
　　欧阳林插了一句嘴。
　　提到自己的父母，卢文灵神情稍微有些黯然。
　　“我爸爸妈妈是铁路工程师，他们很少回家，一直都很忙。几年都看不到他们一次，要不是还有相片，我都记不住他们的模样。”
　　“那你会不会埋怨他们？”
　　“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会责怪他们不回家陪我和奶奶。现在二十多岁了，也知道他们工作很辛苦。”说到这里卢文灵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爸爸妈妈还是很疼我的，虽然不能和我在一起，但他们经常买礼物寄给我，我房间里的两个大木箱都快放不下了。”
　　“看来你爸爸妈妈还是很爱你的。”
　　“当然！”
　　“我是他们的宝贝闺女嘛！”
　　“对了。”
　　“欧总你呢？”
　　“你小时候什么样？”
　　“我啊？”
　　“那说来话长了。”
　　絮絮叨叨，叨叨絮絮，水库边的草地上，两个人影坐在一起。忘记了忧愁，忘记了烦恼，只顾着海阔天空地聊下去。
　　水面上。
　　有涟漪荡开。
　　一条鱼悄悄上钩了。

　　咖啡馆。
　　方丹望着叶南那张严肃的脸。
　　“你还喜欢他吗？”
　　叶南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还从来没人问过自己，一时间方丹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还喜欢他吗？”
　　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播放，那颗心不知怎么突然感到一阵痛楚。
　　疼痛能让人清醒。
　　疼痛也能让人迷惘。
　　方丹没有找到答案。
　　叶南却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有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说话。
　　“回去吧！”
　　“好好和他谈谈。”
　　叶南劝道。
　　“我和他还有可谈的吗？”
　　方丹摇头，眼泪快要流出来。都到这份上了，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但她的心，为什么还会痛呢？
　　“你还是喜欢他的。”
　　叶南说出了方丹心里一直在回避的秘密。
　　“是吗？”
　　方丹想否定，但她突然发现，叶南说的好像是对的。
　　她什么时候不喜欢欧阳林？好像从来没有过，她还是深深地爱着那个男人，深深地，爱着。
　　从方丹波动的表情，叶南看出了她真实的想法。本来他准备了另一番话要说的，那些话在他心里酝酿了很久，一直想鼓起勇气告诉方丹。他喜欢方丹，很久以来就喜欢上了，但以前他没有机会表白。
　　今天听方丹提到分手，他的心终于动了动。现在看来，那些话不用说出口了，因为方丹的爱还是没变。叶南心里泛出和方丹同样的痛楚，这种痛还只能是他一个人默默承受，没办法告诉方丹，也没办法告诉其他任何人。
　　“男人在外面其实是很辛苦的。”
　　“谈谈吧！”
　　“让他了解你。”
　　“也让你了解他。”
　　“说不定他会为了你改变。”
　　叶南毕竟是男人，控制自己感情的能力也要强一些。
　　“很难，他是一个强势的人。”
　　对欧阳林的了解让方丹有些犹豫。
　　“也许他试着努力过，” 叶南其实是在说自己，“只是没有引起你注意。”
　　听到这里，方丹倒是想了起来。
　　这段时间欧阳林还真是有些变化，说一点没改变确实冤枉了他。方丹想起了欧阳林为黄昏做的那些事，笨拙地为它买排骨，晚上带它出去散步。这是以前欧阳林从来不肯做的，他终究还是作出了一些微小的改变，虽然不是为她。
　　“我试试。”
　　方丹听从了叶南的劝解。
　　她的内心告诉自己，她不想失去那个男人。

　　不知不觉，欧阳林和卢文灵聊了许久。
　　小姑娘故意说了好多逗人发笑的话，估计把一辈子的笑话都搬到这里来了。欧阳林感觉自己情绪好了很多，心里的那股阴霾似乎也在渐渐散开。
　　他摇摇头，不愿去想那些。
　　“怎么了？”
　　卢文灵始终在悄悄注意他。
　　“没什么。”
　　“脖子有点疼。”
　　欧阳林活动了一下脖颈。
　　“我们坐这么久了。”
　　卢文灵看看时间，有点惊讶。
　　“不说了。”
　　“我们回城。”
　　欧阳林站了起来。
　　“这就走了么？”
　　卢文灵似乎有点不舍。
　　“你还想留在这里，这里可没什么吃的。”
　　欧阳林打趣她一句。
　　“那就走吧！”
　　卢文灵遗憾，她很想陪着欧阳林这么一直坐下去。
　　坐在车里，卢文灵显得还是很活跃，小嘴动个不停。
　　欧阳林感到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开车的间歇突然打断她，“你有男朋友吗？”
　　“嗯？”
　　卢文灵一愣。
　　“你这么能说，男朋友会不会很头疼？”
　　“我没有男朋友。”
　　卢文灵摇头。
　　“也不能说没有。”
　　眼珠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纠正了自己的话。
　　“到底有没有？”
　　欧阳林被她说糊涂了。
　　“我把他当男朋友，”卢文灵望着欧阳林的侧脸，缓缓说道，“不过他还不知道。”
　　“你这么可爱的女孩还单相思？”欧阳林语气惊讶，“为什么不告诉那个男孩？想给他一个惊喜？”
　　“不。”
　　“不能告诉他。”
　　卢文灵微微低下脑袋。
　　“你应该勇敢一点，”欧阳林鼓励她，“既然喜欢，就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一定要告诉他。”
　　“这可是你说的。”
　　卢文灵重新抬头，眼睛里有一丝清亮。
　　“我说的。”
　　“那男孩要是敢拒绝你，我去找他。这么好的女孩都不要，还要谁？”
　　“说得我好像没人要似的。”
　　卢文灵忍不住微笑。
　　“你要同意，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男孩。”
　　“不用去找，其实他离我很近。”
　　卢文灵给了欧阳林一个暗示。
　　“他竟然是你的邻居？”欧阳林却没有听懂，“那好，我送你回家，看看那个男孩有多优秀。”
　　“不用送我，马上就到你家了。”
　　卢文灵指指前面。
　　欧阳林这才发现，汽车已经在自己家附近，他准备调头。
　　“你把车靠边，我有话说。”
　　卢文灵的脸有点红。
　　汽车停在了路边，欧阳林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卢文灵做出了她这辈子最勇敢的一件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震惊的欧阳林。
　　“我喜欢的男孩就是你。”
　　“她不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远处。
　　方丹苍白着脸停住脚步。
　　望着车里拥抱的两人，她的心一路沉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