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愈合》道斐

37、（三十七）痛楚

　　方丹终于搬了出去。
　　“我要走了。”
　　她只是对欧阳林说了一声，就提着行李走了。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欧阳林望着方丹的背影，也没有挽留。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他看得出方丹的决心。
　　欧阳林不知道方丹搬走的原因是否和那个男人有关，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不知道她看到了自己和小姑娘的亲密拥抱。
　　和卢文灵也只是一个意外的拥抱，欧阳林没有想到她暗恋的对象是自己。但他已经和卢文灵说清楚了，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他爱的依然是自己妻子，一如既往地爱着，不过现在看来这份爱大概要埋在心底了。
　　于是欧阳林静静地看着，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走出大门，走向外面世界，再也不回头。走了，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了，欧阳林心里一片痛楚。
　　伤痛不止他一人，提着行李，方丹茫然而无助地走在街道上。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当着她的面背叛了她，让她心生绝望。
　　她没有家了，那个家不再是她的家，她该去哪儿呢？
　　一家三口从对面走过来，是一对年轻夫妻，牵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妈妈！”
　　“爸爸！”
　　“快一点。”
　　“动画片要开始了。”
　　被牵着的小男孩蹦跳着，大声催促自己的父母。两双大手拉住了小男孩，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是一脸幸福。
　　曾几何时，方丹和欧阳林也是这样，她想起了琪琪，想起了以前。于是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妈妈，阿姨在哭。”
　　小男孩注意到方丹的眼泪。
　　“阿姨的眼睛可能进了沙子。”
　　年轻夫妻拖着小男孩走快了点，生怕小男孩的话让方丹尴尬。
　　“眼睛进了沙子就要流泪吗？”
　　小男孩正处在很好奇的年龄段。
　　“是啊！”
　　“所以你的手要洗干净，不要让沙子进眼睛。”
　　“你是说阿姨的手没有洗干净？”
　　小男孩继续追问个不停。
　　“哎呀！”
　　“不是啦！”
　　“你这个孩子。”
　　“人不大，问题那么多。”
　　话声越来越小，随着风远远吹来，渐渐听不清楚，年轻夫妻和小男孩走远了。空旷无际的街道上，只剩下方丹一个人，孤独痛楚的一个人。

　　电话铃响了。
　　唐慧看了一眼手机，是卢文灵打过来的。
　　“你到哪里去了？”
　　“怎么不回公司？”
　　“公司制度有多严厉你很清楚。”
　　“要是被欧总知道你就完了。”
　　接通电话，唐慧就开始连声质问卢文灵。
　　手机那边默然，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卢文灵拉开嗓门的声音，“说完没，说完了就过来，陪我喝酒。”
　　“你在哪里？”
　　唐慧感觉卢文灵不对劲。
　　“幸，幸福，酒吧！”
　　一阵含糊地咕哝，电话断了。
　　“喂？”
　　“等等。”
　　再想多问几句，对面已经没有声音。唐慧心里开始担心，大白天在酒吧喝酒，这丫头发什么疯？还好唐慧知道幸福酒吧，等她匆匆赶到时，看见卢文灵面前已经东倒西歪地摆放着七八个空酒瓶。
　　卢文灵几乎趴在了小桌上，但她还在不停地喝，手里摇晃着酒杯，小脸通红，醉眼迷离。
　　“谁让你来这里喝酒的？”
　　唐慧生气地走过去，一把夺下了她手里的酒杯。
　　“阿慧，你，你怎么来了？”
　　卢文灵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歪歪脑袋，过了半天才认出唐慧。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唐慧差点被气乐了。
　　“是吗？”卢文灵已经喝的糊里糊涂，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吐字不清地说道，“我，我怎么不记得？”
　　“你记得才怪，”唐慧又气又想笑，她知道喝醉的人记不住事情，也不想和她多说。拍着卢文灵的肩膀，“别喝了，我送你回家。”
　　“我还没喝够。”
　　卢文灵不肯站起来。
　　“再喝就成醉猫了。”
　　唐慧只能好言好语劝她。
　　“我不是醉猫，我没醉。” 卢文灵不承认自己喝多了，一个劲地拽着唐慧，“既然你来了，就坐下，陪我喝一杯。”
　　“你今天怎么了？”
　　唐慧没办法，只能坐在卢文灵身边扶着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在酒吧烂醉如泥。
　　“没什么，就是想喝酒。”
　　都喝成这样了，卢文灵口风还是很紧。
　　“无缘无故，怎么会一个人跑到酒吧来？”
　　唐慧皱眉，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听得出卢文灵心里不痛快，她在掩饰一些事情。
　　“没事就不能来啊？”
　　卢文灵冲着唐慧反问一句。
　　“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唐慧没理她的纠缠，“女孩子一个人孤单地到这里来，无非是借酒浇愁，是不是你感情上出了问题。”
　　“你？”
　　卢文灵张了张嘴又闭上，还真被唐慧说中了。
　　“我们要好这么久，我还不了解你吗？”
　　唐慧叹口气，实际上她还是隐约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在知根知底的朋友面前，有些事情确实很难掩饰。
　　“你说的没错。”
　　卢文灵低下头来，神情变得很郁郁。
　　“和他？”
　　唐慧没点名，但卢文灵肯定知道她在说谁。
　　“我告诉他了，我喜欢他。”
　　卢文灵大方承认。
　　“他怎么说？”
　　唐慧紧张起来，她不希望的事情终究发生了。卢文灵早就说过喜欢欧阳林，但她没想到这姑娘还真大胆，真敢付诸行动。
　　“没戏。”
　　卢文灵沮丧地摇头，又抓起酒杯要喝。
　　“这不很好吗？他不可能答应你的。”
　　唐慧松了口气，还好欧阳林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男人，要不然吃亏的肯定是卢文灵这傻姑娘。
　　“好什么，反正他们迟早都要分手。”卢文灵咕哝着，不经意透露了欧阳林的秘密，“我只不过提前了一点，为什么他不肯接受呢？”
　　“你说什么？”
　　唐慧却没有听卢文灵后面的话，她被卢文灵前面说的惊住了。
　　“我不高兴，我要喝酒。”卢文灵已经彻底醉了过去，嘴里嚷嚷两句，就倒在唐慧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看看和卢文灵没法继续交流，唐慧叫来酒吧服务员，帮着她一起把卢文灵扶到出租车上，把她送回了家。直到回到自己小屋，睡梦中的卢文灵还是没有苏醒，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角，悄悄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叶南劝方丹回家后，又回到咖啡馆。他一个人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眼睛注视着窗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不动。
　　时间在空中悄然流逝，咖啡的热度也在空中渐渐流逝。缥缈盘旋在咖啡杯上的热气不见了，只在杯里的咖啡上凝聚了一层厚厚的冷意，无法打破，无法摧毁。
　　他的身边来了一群小年轻，年轻人风华正茂，朝气蓬勃，谈笑风声，活力十足，聚在一起笑着闹着。小年轻走了，他没走。
　　他的身边来了几位中年男女，中年人成熟稳重，事业有成，风度儒雅，坐在一起畅谈天下大事。中年男女走了，他还是没走。
　　他的身边来了一对老年夫妇，老年人饱经风霜，历经沧桑，眼神浑浊，依偎在一起追忆从前岁月。老年夫妇走了，他仍然没走。
　　时间还在无情穿梭，永不回头。冷冷的夜风从窗外吹来，吹散了头发，吹痛了脸颊，叶南就像木雕泥塑，没有丝毫反应。
　　“先生。”
　　“我们要打烊了。”
　　咖啡馆的服务员最终唤醒了叶南。
　　“哦！”
　　叶南点点头，全身僵硬酸疼地站起来，走出房间，走入夜幕。不再转身，不再回到他和方丹待过的那间温馨的咖啡小屋。
　　他没有回家，而是回到自己的小铺。工作是最好的心灵止痛剂，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埋头工作可以忘记一切，当然包括那萦绕心头，纠缠不去的万般痛楚。
　　微黄的灯光在小铺里一直亮着，整整亮了一夜。这一夜，还有无数人痛楚，还有无数人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