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开眼戒》林若水

5、迷茫

　　整整一个星期，我躲在妃妃的家里。
　　那晚我赌气对何季席说，除了去你家我还能去哪里。他是不是就安心回到他的大宅里，认为我最后一定会乖乖回去。因为除此之外，我没地方可去。
　　可是我也是有朋友的。

　　“喂，你还睡啊？”妃妃一把掀开盖在我头上的被单。
　　我又将被单抢了回来。“早着呢，”我说：“饭我已经煮好在锅里了，过一会儿我们炒几个小菜就能吃饭了”。
　　妃妃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哟，好好的何府少奶奶不做，跑来我这里煮饭来啦？”
　　“你闭嘴，”我恶声恶气道。
　　“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都一个星期了，你还在闹个什么劲儿哦”。
　　见我久久不吭声，她又说：“哎，我说真的，你究竟在气些什么？”
　　我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我气何季席在舞会上把我抛下，让我出丑；我气何季席对我隐瞒宋姗姗的事情；我气何季席后来没有追过来；我气....
　　我瞪大了眼睛。这一个星期以来，我居然一直在为同一个人生气.....

　　“刚才叶添来过，”妃妃的话打破了我的思绪：“看样子，他似乎有意跟你旧情复燃啊。桃花运一向都不错的哇”。
　　她继续说道：“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每次一想到叶添，思绪便乱成一团。我甚至有点讨厌，为什么他要回来。让我就这样过下去，不好吗？
　　“我说，你要真不喜欢何季席，那就好聚好散吧。反正叶添也回来了”。
　　我有些意外：“你不是一直都是帮着何季席说话的吗？怎么现在反倒劝着我跟他分手了”。
　　妃妃一脸坏笑：“嘿嘿，何季席这么好的货色，你不要我要啊”。
　　我被她逗笑了，拿着枕头往她身上砸：“给你，给你，全部都给你”。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谁知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我浑身动弹不得。她说：“何季席其实来过。你来我这儿的第二天他就过来了。可是我说你不在这儿。那时见你心情不好，就没跟你说这事儿”。
　　我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是那时候的我没有想过，为什么听到叶添来的消息我这么平静而听到何季席的时候却反应如此强烈。
　　我嘴唇抖着：“你，你说什么？”
　　妃妃给我一记白眼：“你激动什么啊。我刚刚才听宋佳说他住院了。听说是什么胃病还是什么的，哎，何季席有胃病吗？”
　　我一脸茫然。他，他有胃病吗？我也不知道。好像从认识他开始，他从未生病过。倒是我，三天两头小咳嗽大感冒，何季席一次还抱怨说，是不是张医生学艺不精，要不要换掉他。

　　我匆忙拿起落在床尾的外套。“我得先回家一趟”。头发也来不及梳，慌忙离开。

　　心一直在咚咚地跳。
　　何府一切如常。只是下人们见到突然回来的我，先是大吃一惊，随即脸上乐开了花。他们都说，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我没有答话，只是问：“先生呢？”
　　扫地的那个阿余第一个回答我：“先生在楼上卧室。夫人要不要让我们去通报一声...”
　　她话还没说完，我就朝着楼上奔了过去。

　　今天是星期一，何季席应该在公司的。可是阿余说他在卧室。那...我心头没来由地一紧，他是身体不舒服对么。
　　刚走到门口，就传来他和张医生的对话声。
　　我听到张医生无奈地说：“你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子啊？这么多年的旧疾，不吃药怎么行？”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这是何季席一贯冰冷的口吻。我再熟悉不过了。
　　“你要去找亦净，也得先养好身体才能出去”。张医生有些发怒了。
　　“张敏聪，我可以现在就炒了你”。我都可以想象出讲这话的何季席是怎样一副表情了。
　　眼睛酸酸的，泪水仿佛随时就能滴出来。

　　呵，我这是怎么了。我分不清这是心痛还是害怕。何季席就是那个站在原地，让我依靠的人。可是我怕，我怕自己一回头，他已经走开，让我再次慌乱无助。

　　在自己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留了下来。我呜咽地哭出声。
　　房门一下子被人打开。我看见他苍白的脸。
　　何季席，何季席从未如此狼狈过。
　　白衬衣皱成一团，脸上满是胡渣。他双眼布满血丝，仿佛已经好多天没有休息，就连脸上那条划痕都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只是一直哭，心里又酸又痛，仿佛只有眼泪才能冲掉心中的不适。
　　张医生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何季席在看见我的那个瞬间站了起来，却又无力地坐了下去。我看见他捂着胃部的位置，脸上是惊讶、痛苦、不信还有狂喜。
　　我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季席，”我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