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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众人见止泽已死,连魂魄都散尽了,心中最后一丝忌惮也消散无形,不禁都有些蠢蠢欲动。止泽虽是堕仙,但不可否认,他曾是仙界最强的仙人之一,仙者体内的玄丹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何况止泽这种层级的强者。如今止泽已死,在场无不是他的仇家,有谁会护他的尸身?不趁着新鲜就地将他开膛剖腹挖出玄丹,尚待何时?

      一念及此,不少人的眼睛都开始变得绿油油的,四周陷入诡异的沉默。

      彼此僵持之下,终是有人率先按捺不住。

      刀剑宗的闵蓝迅速上前,手握的长刀砍向止泽的胸腹,然而在刀尖即将触到止泽之时,弑崖突然闪身上前,一举便扯断了他握刀的那只手。

      他高大的身影横亘在止泽的尸身前,眼神凶狠,杀意凛然。

      随着闵蓝惊痛愤恨的惨叫,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震慑了,但仍有些人心有不甘,将目光投向祁澋,寄望于他同止泽的仇怨,期盼他说两句话,然而祁澋眼神淡漠,多一眼都没给,同入言一并御剑离去,默许了弑崖的做法。

      弑崖阴狠地瞪着眼前这一群人,寒声道:“止泽是我魔界先王,谁胆敢亵渎他的尸身,便是我魔界死敌,我等魔众定会与他,不死!不休!”

      他扬手将那只断手抛向方才跟来的一队魔军,血肉的气味刺激着一众魔影一拥而上,将滚在地上惨嚎的闵蓝生生扯成了碎片。周围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剩下逐渐消失的惨叫声和魔物嘶哑的低吼,间或夹杂着血肉撕扯和咀嚼的声音,不过盏茶之余,黑雾散去,就只剩下了一具仍带有殷红血丝的森森白骨。

      所有人都恢复了清明,眼中贪婪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惊悸之色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弑崖最后警告地扫了他们一眼,将染血的手在衣衫下摆仔细蹭干净了,才俯身抱起止泽的尸身,与狼夜一并带着一众部下离去。

      众人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们撤干净了,便也各自准备散走,可青天白日的,半空中骤然一声惊雷响起,吓得一众修士惊呼不已,个个神色惶然,紧接着又是一声雷鸣,厚重雷云很快便密密地围拢聚集,积压在天上,数道雷龙游走在云间,雷声阵阵。

      远处忽然一道锋锐的刀光直砍向半空,雷声轰鸣,纠集成一道如山岳般粗壮的巨雷重重撞向刀光,相撞时势凌云霄,将雷云迅速击散,四周登时空濛一片,什么也瞧不清了,震耳欲聋的碰撞声犹如真正的天崩,似乎这天当真在方才的一击之下破败碎裂了。

      一众修者均是面如土色,有些甚至禁受不住地软倒在地,尽管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但他们心里却都再清楚不过地浮现出来同一个念头。

      天魇刃封印已除,这天下,乱了。

      长风正下着绵绵密密的春雨,这雨已经一连下了三五日了,方才更是开始落了雷,粗重的雷声,潮湿沉闷的空气和淅淅沥沥的落雨,让人越发地心烦气躁,难以平静。

      千荞趴在窗台上,皙白的手臂懒懒地垂落着,眼巴巴地瞧着窗外的雨。长风地处人界南部,入春早,比起斛山朔风不息,尚且荒凉,长风可要热闹得多,山间的花木都已抽了新芽,也有不少开得极盛的花种,枝桠间的鸟巢里也渐渐多了雏鸟细弱的叫声,景致当真是好。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来,琉叙端着她盛绣品的小篮子进了门,径自在她身旁坐下,抬手抚了抚她细密的云发,轻声道:“在看什么呢?”

      千荞的下巴搁在手臂上,眉心微蹙,忧虑地说:“我担心师尊和师兄他们。”

      琉叙手一顿,然后向下移去捏了捏她细滑的脸,柔声道:“你要相信师尊。”

      阴雨天被雷光照亮了一瞬,他的尾音淹没在轰鸣的雷声里。

      千荞看着窗外的雷电和落雨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然后侧过脸去对他笑了笑,说:“我昨日下山,见山腰处那株古柳抽新芽了,应当过不了多久就要飘柳絮,到时我们一起去看柳絮吧。”

      “去山腰?”琉叙忍俊不禁地向她凑过去,凑得极近,眉眼弯弯地说:“‘柳絮’不就在你眼前吗?你还要到何处去看?”

      千荞皱着鼻子退了退,嫌弃道:“你不去就算啦!我自己去也成,又不是非得要你!”

      “那可不成。”琉叙直起身子笑了两声,眼中暖意融融,像夏日流淌在光下的清溪水:“倘若你独自一人在山间迷了路,等师尊他们回来,给我备好了喜堂洞房,问我新娘子哪里去了,我总不能穿着一身新衣蹲在门口说‘哎呀,新娘子抛下郎君看柳絮去了,还没回来呢’。”

      千荞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颊耳朵都红透了,她一手执起绣架砸了琉叙两下,佯装凶恶地骂道:“笨蛋,赶紧给我出去啦!”

      她的口音软软糯糯,其间还杂着几声琉叙假模假样的痛呼,等她放下了手,两个人对坐看着对方,又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琉叙笑着起身道:“盖头可得绣的好看些,成婚当日我要检查的,不好看我可不掀。”

      千荞啐道:“你爱掀不掀,我嫁不嫁还两说呢。”

      “是吗?”琉叙长眉微挑,弯下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轻声道:“到时可由不得你呢。”

      千荞抿唇忍笑,像是饮下了早春的第一酿甜蜜,她正要出声说话,门外忽然一阵“哒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临澜撞开房门闯进来,喘着粗气道:“师兄师姐……二师兄带着三师兄回来了!”

      “当真?!”琉叙直起身朝他走了两步,千荞也扔下绣架站起来,问道:“他们人呢?”

      临澜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他皱着脸,眼睛接连眨了好几下,支支吾吾地说:“他……二师兄他……他带着三师兄……去了封脉。”

      琉叙半扬起的嘴角卡在了当中,迅速转成了悚然,他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临澜道:“你这话可是认真的?!”

      临澜用力点头道:“我亲眼瞧见的!二师兄怀里抱着三师兄,御剑从我眼前飞过去,我追在后头喊了好几声他也不理我,后来追到封脉,我不敢再跟,眼见着他们俩进去了!”

      琉叙当即一手拉起他出了门,一面吩咐道:“纸鹤太慢,你此刻便御剑往斛山去寻师尊,告诉他二师兄带着三师兄进封脉了,务必要快!要尽你全力,听清楚了吗?!”

      临澜急的满头大汗,慌忙点了点头唤出佩剑来,正要踏上去,却又被琉叙给拉住了。

      琉叙执起袖口为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认真交代道:“此事需得避开其他门派之人,私下同师尊言明,知道吗?”

      临澜紧抿着唇用力点头,琉叙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温声道:“临澜,别慌,你要相信你二师兄,也要相信我和千荞。”

      见他眼中的慌乱压下去了,琉叙才松开手,放他踏上剑向外飞去。千荞已走到了他身侧,眉眼中忧色甚重,琉叙伸手握住她:“临澜已经长大了,我们应当信他。”

      “我知道。”千荞亦反握住他,答道:“我信。”

      封脉。

      一片无垠的黑暗横亘在眼前,白初看见祁澋手提着灯走在里面,不停不停地走,一段路途重复了很多遍,最终永远都只有一句模糊的判语。

      “魂魄……全,……轮……”

      说了些什么?听不清。

      他只看见祁澋又站了起来,沉默地继续走着,走到脱力了,就握着灯柄,一点一点地往前爬。

      那般清冷孤绝的一个人,狼狈地在地上爬,可他的眼神从未曾变过,冷静的,认真的,任由这无尽的摧折将他压倒在地,他始终都不肯放弃,仿佛什么都愿意接受。

      不要了,祁澋,不要再走了!

      不要了!

      无人听见他的声音,他只是暗夜里一双窥探的眼睛,一个局外之人,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白初觉得疼,只是不知道什么在疼。

      终于,不知道祁澋走了多久又爬了多久,四周渐渐开始亮起星星点点的微光,像是夏季无月的夜里,被山风从草间惊起的无数萤火虫,他停了下来。

      一首苍凉的战歌越来越清晰地响在白初耳边,他觉得心口很热,热到像是烧起来了,一路顺着血脉燃遍全身,然后溢出体外,他忍不住难受地□□着,战歌最后一声重调跟着一声惊雷落下,白初猛然张开眼,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似曾相识的天空,被几条纵横交错的巨大锁链切割成好几块。

      “你醒了。”

      意识慢慢回笼,白初渐渐能感受到自己麻木的手脚,他的头转向说话的人,是木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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