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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   陆云宣面色一沉,入言即刻起身冲来人行礼道:“枳阳师叔。”

      枳阳稳步迈进堂内,挥手将他带起,坐在了袁冽搬过来的椅子上,又端过入言奉上的茶抿了一口,眼神才冷冷地在在场诸位身上扫过一周,继而冷声笑道:“我闭关多年,竟不知人族已败落到此等地步,连陆师侄这种货色都能做一宗之主了。不过当个废物确实是轻松愉悦,天大的担子落下来也都有别人担着,自己只需大义凛然地滚出来当众说上两句话,拿一些道貌岸然的东西逼迫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倒是容易得很,反正到时修为尽废、受刑散魂的人也不是自己。虽然多年未见,但此等不知廉耻的行径,陆师侄干起来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得心应手。”

      陆云宣面色涨红,继而转为青紫,嘴唇气得直抖,偏生不敢对枳阳言语无状。

      枳阳无意理会他,将杯子盖好递给候在一旁的入言,道:“止泽意图进犯人界,夺取天魇刃,并扣下白初预备解封封诀,此事纵然棘手,可也未到无法可解的地步,你们千余人在此,居然只想出一个击杀同族的法子来,当真是令人齿冷。”

      在场人员脸色都不好看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出声道:“击杀白初是为了保全人族,保全六界,非常之时自然行非常之法。”

      枳阳眸光一厉,冷声道:“究竟他一条命是为了保全人族,保全六界,还是为了成全在座诸位畏死的私心?”

      陆云宣此刻终于从羞愤中挣扎出来,起身愤然道:“枳阳师伯,人族修士之责是护卫人族,可不是护卫白初!”

      “所以呢?你是想告诉我白初之命贱,尔等之命贵?”枳阳不屑地睨着他:“救下白初如何不是护卫人族?你口口声声说护卫人族,方法却是击杀白初,那究竟是你护卫人族还是白初护卫人族?你身为修者,受凡俗供奉,此等关头只想着牺牲弱小同族的性命便罢,还要用天下苍生做你私心的遮羞布,此举当真是无耻至极。陆云宣,我说句实话,便是烟花柳巷里的妓子都比你更要些脸面。”

      此言一出,陆云宣终于气愤难忍,抬手指着枳阳道:“老匹夫!你!你欺人太甚!”

      两声清脆的“啪”之后,部战堂今夜第无数次鸦雀无声。

      忍了一个晚上,入言终于抓到机会了,他身形一动,倏忽一瞬间便已站回原位,恍若未动,但陆云宣脸上已多出了左右两枚巴掌印。这于修道之人而言自然算不得伤,但侮辱人的意思必然是极其到位的。

      入言微笑着向他略一躬身,礼数周全地温声道:“陆师弟,真是得罪了,我师叔他身体不好,所以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我来代劳,你别在意。”

      陆云宣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终于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然而今夜的柳月却像是成心要同长风作对,在此等时节再度出声道:“白初纵然无辜,救他也实属合情合理,但柳月心中仍有疑惑难解,想请慕掌门和枳阳师伯解惑,敢问如今长风一脉如此护卫一位弃徒,当真没有别的私心吗?”

      入言垂手而立,坦荡荡地对上柳月的眼眸,语气平静道:“不知柳师妹所言的私心为何?”

      柳月道:“魔君本就修为极高,又身着凌云甲,虽说未到不可战胜的地步,但人族势必牺牲极大。或许白初之命是保下了,但到时人族式微,他族来犯时又该如何保全其他族人的性命?白初不但曾为慕掌门之徒,更是慕掌门师弟白容与枳阳师伯的爱徒曲映染之子,二位如今尽力保他性命,当真只是为了谨遵先贤的禁令?”

      此言一出,部战堂内霎时如冰水陡沸。

      虽然身为修士,都应当有为救助同族牺牲自己的觉悟,但这天下又哪里来这般多的圣人?人性自私,他们尝到了修行长生的甜头,又怎甘心轻易为了区区一条人命牺牲自己?先前是他们无理辩不过枳阳,如今柳月这番话正好为他们送来了正正当当的理由,此时便都一同据此诘问入言,只盼得辩到他心服口服,同意击杀白初的方案。

      毕竟若以长风为主攻,他们便能多上好几分胜算,牺牲的人越少,自己身亡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这群人的言语逐渐激烈,一个个越来越疯狂。他们在逼迫长风,在拿天下苍生和长风世代的职责压迫入言同意,因为他们笃定入言身为掌门必然要同意,长风是天下第一宗,入言可以有私心,但长风的掌门不可以有私心,长风更不可以有私心。

      房檐上,弑崖的眉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

      狼夜摇了摇头,嘴角含笑,颇为讥讽地道:“人族可真有意思,身有欲望,偏要强迫自己无欲无求,明明自私堕落,却要标榜自己纯净无暇,越是贪生怕死的,越要将自己说得无畏,区区一番私心,究竟有何不能宣之于口的?虚伪。”

      弑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狼夜脸上的笑意一僵,很快没去了,他不解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又不是人。”

      堂内入言仍旧未出声。

      木门忽然被人叩响了,但部战堂内吵嚷声极大,盖过了这阵声响,不过弑崖注意到了,门外的是木槿。

      门上虽然没有封印,但却被部战堂内诸位人族修士用修为牢牢封住了,木槿虽然精通符道阵术,但修为并不如何高,打不开门,敲门又没人应他,难免着急,弑崖此刻看见他了,便好心在房顶上替他开了门。

      眼前的门骤然大开,木槿还不清楚如何一回事便暴露在了部战堂众人眼下,此时所有人都停下看着他,目光大多严厉,木槿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但很快便向前走进了部战堂内。

      他站在那里,并没有向入言他们走过去。不少人都认得他是入言的弟子,此刻眼中对他的冷漠和不屑几乎是明晃晃的,木槿并不在意,抬起细瘦的手一扬,凌空出现一道阵法的虚影,他道:“诸位前辈在此,本不该由我这一小辈多言,但诸位在谈论的事情关乎我师弟的性命,我不得不前来多嘴几句,得罪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掩在人群里的陆云宣冷声道:“白初早已被逐下山,不是小修士你的师弟了。”

      木槿听到了,却没有理会他:“这个阵,是我在仙界的冥灵神木上习得的,神木上说,此阵威力极大,连凌云甲都抵挡不住,待魔族来犯时,我可以设下此阵,凌云甲一破,魔君必然重伤,到时便可诛杀他救下我师弟。”

      部战堂内又是一阵交谈声,入言问道:“这阵法如何布?”

      木槿环视一周,道:“我需要百位修士的修为。”

      交谈声戛然而止,木槿接着道:“山行宗陆云宣,盛迟,路岑,林湖,峋岚宗柳月,柳明,柳河,刀剑宗闵蓝,长湖院麟惊崖……

      ……

      长风,袁冽,何岩,顾然,牧迟,琉叙,千荞。”

      话音方落,陆云宣当即出声道:“你这小子说的什么胡话?!凭你也能部下破解凌云甲的阵法?!”

      木槿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从不说胡话,此阵将以我为阵眼,我的一身修为和血肉,都将献于阵中,而你们不过舍去一身修为罢了。”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讥诮,带着几分不屑缓缓说道:“陆宗主身为人族修士,堂堂一宗之主,正道表率,为了人族存亡,不至于连一身修为都舍不下,生死都堪不破吧?”

      打出去的巴掌甩在了自己脸上,陆云宣觉得脸上的两枚巴掌印越发热辣起来了。

      刀剑宗闵蓝道:“那为何要我等百人?论修为,你师尊入言,师叔祖枳阳,还有那被逐出长风的祁澋,哪个不比我等强上数十倍,为何不要他们?”

      木槿转过眼瞧着他:“我的修为有限,他们于我而言太强了些,其余人又太弱,只你们百位最为合适。况且此阵至多只能破开凌云甲,魔君本身便修为极强,倘若我师尊师伯师叔祖都失了修为,谁又能拦得住止泽?”

      闵蓝闻言冷笑:“你既说你修为有限,却叫我等如何信你能成事?倘若你败了,凌云甲未破,岂不叫我等白白牺牲?”

      木槿皱起眉道:“我有九成的把握。”

      他说罢,那闵蓝又待反驳,却听袁冽道:“我信我师弟。”

      长湖院麟惊崖起身道:“我也愿信这位师兄。”

      柳月亦起身道:“我也愿信。”

      百人中除了长风一脉,又陆续有十二三人表态,但其余人依旧沉默,闵蓝道:“九成把握不过是你一面之词,我不愿信你。”

      部战堂又是一阵喧闹,只不过这一次,大多都是在劝那余下之人的。

      “行了。”枳阳冷眼瞧着,此刻却忽然出声,部战堂渐渐安静,枳阳向袁冽道:“将你师弟带回去。”

      袁冽行礼告退,上前牵住木槿的手将他带走了。

      枳阳扫视了一圈,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他垂下眼道:“依我看,白初一事长风与你们无法相商,诸位请自便吧。”

      陆云宣嗤笑道:“这等大事,堂堂长风却依私心行事,如此作风也配得上天下第一宗的盛名?”

      “我长风如何行事还轮不到某些贪生怕死的东西来指点。”枳阳已站起身来,他立在那里,如渊渟岳峙,长眉凌厉,凤眼生威:“况且,纵我长风以私心行事,尔等不舞之鹤,樗栎庸材,又能奈我何?”

      众人闻言盛怒难忍,又摄于枳阳的霸道,不敢言语无状,只敢出声诘问,但长风一脉均已随着枳阳走出了部战堂,并不曾在意身后众人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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