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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弑崖站在春日的大太阳底下神魂皆冷地问道:“他方才那个眼神可是要预备着拿本君给白初殉葬?”

      这话说得甚是不吉利,入言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架起剑准备回斛山去,方才飞走不远,又折了回来,居高而下地往弑崖怀里扔了一袋子糖。

      弑崖:“……”

      入言道:“三日后到斛山来,最好带着狼夜。”

      语毕,他御剑便走,转眼间已看不见人影,弑崖轻车熟路地拆开袋子取出一颗糖,塞进了嘴巴里。

      啧,又甜又酸,真难吃。

      白初被止泽带走,他的身世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止泽的动作也远比想象中的要快,魔族大军倾巢出动,浩浩荡荡地赶往斛山前线,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关隘。

      魔宫很冷清,所有的护殿军都已奔赴前线,止泽只留下了百余名心腹守着白初,然而这群人的脑子里唯有止泽的命令,弑崖想方设法也不得其门而入,短短三日转瞬即逝,他只好先离魔宫赶往斛山。

      夜幕初临,弑崖脚步轻缓地落在了入言的房檐上,狼夜比他来得早,等在另一边。

      狼夜明显不要脸面地忽略了弑崖不愿与他接近的意愿,见他来了,立刻朝他挪过来,弑崖将脸偏向另一侧,身体力行地表示着对某只狼的不屑和厌恶,狼夜丝毫不将他的抗拒放在眼里,嘴里叼着的细长竹枝一上一下,他问道:“想知道人族想出什么办法了吗?”

      弑崖斜眼向下睨着他。

      狼夜得意一笑,拉着他衣衫下摆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一手架着腿,一手撑在屋脊上,银灰色的眼睛看着那边灯火通明的屋子,玩味道:“那边济济一堂,上千个人,本王还以为他们能想出来多少好办法呢,结果居然除了长风一脉,其余所有人都支持在战场上击杀白初。”

      弑崖皱了皱眉,问道:“祁澋人呢?”

      狼夜漫不经心道:“没见着,许是还没回来,我就瞧见长风那位慕掌门,当真是护犊子护得紧,话里话外绵里藏针半步不让,一个人驳得满堂鸦雀无言,不过也亏得长风是人界修行第一宗,否则他的话也顶不上什么作用。”

      弑崖瞥了他一眼,道:“今日来的人族修者,有能耐的不少,你怎么凑过去听这么清楚的?”

      “本王的能耐大着呢,你可猜不着。”狼夜咧着嘴,虎牙尖尖的颇为撩人,他冲他挑了挑眉,然后坐起身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再悄悄告诉你一声,本王床上的能耐比这还厉害?若你今夜陪本王共寝,本王定然让你乐不思蜀。”

      弑崖眸色骤冷,挥手朝他脸上掀去,狼夜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腕,朗声笑道:“脾气别这么大,不睡就算了嘛。”他下颌微抬,指了指底下院子里坐着出神的人,道:“我从那人手里要来的易息符,好用得很。”

      弑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见木槿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眼神放空地发着呆。入言曾和他提到过木槿的符道与阵术,确实是顶尖的。他松开了狼夜的手,道:“他怎么了?”

      “不清楚,”狼夜摇了摇头:“我和他一并去偷听的,他听见那群人全都大义凛然地说要杀了白初,忽然就退走不听了,我又听了一阵,回来就瞧见他坐在那里发愣。”他说着,凭空抽出来两张易息符,冲弑崖道:“想不想过去听听看?”

      部战堂,长灯不灭,一群人或站或坐,面色各异。

      入言端起杯盏润了润嗓子,一直默不作声的柳月忽然道:“慕掌门,你念着和白初过往的师徒之情,想护着他的性命合情合理,但此事事关天魇刃,事关六界,长风是人界修行第一宗,一向将护卫苍生视为肩上之责,慕掌门理应比我更清楚。”

      “柳师妹此言差矣,”入言垂眼放下茶杯,唇边笑意温和:“白初早已非我门下弟子,当日逐他出门,师徒之情已然尽断,我不赞同杀他,并非是因为我同他的旧日情分。”他靠在椅背上,下颌微抬,姿势慵懒却气势尽出:“白初修为尽废,堕落凡俗一事,诸位皆是见证,今日在场均是修行之人,想必都还记得人族先贤立下的诸条禁令中有这么一条吧?”他扫过一群人陡然难看的脸色:“修者不论修为高低,但有不舍命救护凡俗同族,亦或出手伤及凡俗同族者,人人得而诛之,其魂禁入轮回,须束于烈阳台受三百年烈日苦刑,刑终散魂。”

      堂内寂静无言,在座者神魂皆冷。

      狼夜在檐上嗤笑一声,向弑崖道:“人族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多,三百年前我曾在连州杀了一个不长眼的,结果被路过的一位修士追了三年,险些被他斩于剑下。”

      弑崖瞟了他一眼,问道:“后来呢?”

      “后来?”狼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情很假很欠揍,但眼底说不清楚的情绪却很真,他说:“后来他爱上我了,舍不得杀我了,我与他一夜痴缠之后,趁着他身软乏力,一刀就送他轮回去了。”

      “……”

      弑崖正是无言之时,部战堂内忽然一声断喝,语气十足的孤勇。

      “我愿受刑!”

      又是柳月。

      她骤然起身,大义凛然道:“我愿为苍生击杀白初,哪怕违逆禁令,受刑散魂,柳月一无怨悔!”

      堂内一阵哗然,无一不惊异地看向柳月,魂魄之体受烈日苦刑比肉身之体落入滚油之中更痛苦百倍,何况还有散魂一刑,这人怎敢?

      入言唇边的笑意终于冷透了,他看着柳月,似乎在确认她的决意,半晌后,他轻笑一声,语气轻缓,温柔到不像是一句嘲讽:“柳师妹心怀天下,慕某佩服,不过师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不是慕某说话难听,敢问在场诸位,有谁能在止泽手下击杀白初?”

      部战堂内陡然间又是死一般寂静,柳月脸色发白,几度欲言却终是无力辩驳,浑身颤抖着坐了回去,一片寂静中忽然有人开口道:“在场诸位都不成,可若是加上慕掌门和未到场的祁澋,总成了吧?”

      入言看向说话之人,是位老相识了,山行宗的陆云宣。

      入言抿起唇,眼底骤然泛起森冷的杀意,陆云宣恍若未见一般,接着道:“慕掌门既然口口声声说不再挂念同白初的旧日情分,不若同祁澋一并联手制住止泽,再由柳师妹击杀白初,岂非大事定矣?”

      见入言不做声,陆云宣眼底泛着恶意道:“虽说相助他人击杀凡俗同族亦要被废去全身修为,但你我修道之人,当为天下舍生忘死,慕师兄身为长风掌门,为人族修者表率,不至于连一身修为都舍不下,生死都堪不破吧?”

      语毕,部战堂内如同冬湖凝冰,连烛火都不动了。

      檐上狼夜道:“此人说的有道理。”

      弑崖默然,不想理他,狼夜自顾自道:“若不是我答应助你取止泽的性命,在战场上击杀白初确实是极好的办法。止泽堕下仙界之时,盗走了仙界至宝凌云甲,他本就甚是厉害,素身便能同祁澋战个平手,何况他穿着凌云甲,刀剑不穿,极难伤损,如此便强过祁澋不知几何去,可以称得上是六界无敌了。如今仙神两界斗的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此处,灵界又惯常喜欢独善其身,鬼界更不可能插手止泽之事,单凭人界,要击杀止泽救下白初必然牺牲极大,还不如转而击杀白初来得容易。”

      弑崖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狼夜看了他一眼,道:“说说而已,我不过是过来帮忙的,不会朝白初下手。”说着,他忽然又有些好奇起来,忍不住歪过头认真地看着弑崖,眯了眯眼睛,笑道:“倘若人界拦不住止泽,叫他闯入了天魇刃的封印之处,你会如何办呢?”

      弑崖语气平静道:“我会亲自动手杀了白初。”

      “……”

      狼夜的笑僵在了脸上,慢慢转化为惊异和不解,弑崖难得地偏过头去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本君会倾其所有,务必将他击杀在长风门外。”

      “哈?”狼夜失笑,舌尖舔了舔尖锐的虎牙:“你杀不了魔君,就要毁了他所有的希望吗?想不到你对他竟有如此深重的恨意。”

      弑崖摇了摇头,重新看向部战堂内,道:“本君不是为了君上,而是忌惮那把刀。”

      “天魇刃?”狼夜不置可否:“一把刀而已,说到底仍是要为人所用才行,当真有传言中的那般强?”

      弑崖没有理会他话里的不屑,他道:“世间传言能毁天灭地的刀枪剑戟不说多也不算少,但天魇刃一定是其中最强的,它是六界唯一一把命主杀戮的无灵之器,不论是谁,只要手握天魇,必能覆灭六界。”

      他说得认真,狼夜不免为他所感染,忍不住也随之认真起来,不再将其看作一场玩闹。

      他们正说着,远空忽然有人御剑而来,无声落在了屋檐上,弑崖与狼夜吃了一惊,来人却只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袖袍飞扬,从房檐上落了下去。

      堂内死寂,忽然被人自外推开了门。

      来人一袭绛色,面凝冷雪眉眼含霜,入门第一眼便看向了山行宗的陆云宣,薄唇微启,声音不大,语气却冷硬如寒荒风雪中矗立的黑石:“我来的迟,不知陆师侄话及此处是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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