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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长风的剑台很少用,除了掌门接任和寻剑这类大事外,还有一项特殊的项目——惩戒犯了重罪的弟子。

      木槿一摔篮子,抬手就往白初脑袋上敲过去,骂道:“反了你了!”

      白初抱头躲了两下,然而有伤在身又行动受限,还是接连被敲了好几下,连忙笑着讨饶,木槿白了他一眼道:“剑台上也不是没有办过出师大典,不过是次数少了点而已,有什么好问的?”

      “真跟我没关系吗?”白初揉揉脑袋:“这次出师历练结束的这般仓促,我又昏迷的不明不白,难道我昏迷那段时间里闯了大祸了?”

      可不是闯了大祸吗?木槿吐槽道,不过天魇刃虽然是长风禁物,可是毕竟没被放出来,白初伤还没好,还是不要吓唬他了。

      念及此,木槿丢下篮子道:“你这次出师历练的表现这样惨不忍睹,师尊一怒之下要在剑台上罚你也不奇怪,说不定还会要你去静思崖下面壁思过个三五年。行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静思崖下思过三五年?!”白初冲着木槿的背影嚷道:“这么严重你还说没大事?我到底干了什么啊?!师兄!”

      木槿不敢再留,匆匆跑远了。

      后山昏暗的祠堂里点着几只蜡烛,看起来鬼气十足、木槿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癸苡的牌位前,小心翼翼地将泛着微弱白光的灵种埋进了牌位前的香炉里,然后点好香,上好供果。

      三炷香燃尽,灵种看起来似乎亮了一点,木槿眼巴巴地等了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失望地操起一边的供果咬了一口,对着香炉里的灵种说道:“癸苡,你别急啊,我明天再来,后天也来。一直到你恢复人形为止,我每天都会来的。”

      祠内无风,烛火却忽然摇了摇,木槿被癸苡吓习惯了,还真练出了几分胆色,忍住了没叫出声,只默默地将供品放了回去,向祠内的牌位告罪了两声朝门口退去,可还不及退出门,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木槿终于禁受不住,在地上又滚又叫了半天才发现周围半点动静也无,他爬起来朝脚边看去,居然是一把短木剑。

      长风弟子在剑崖上搜寻自己的佩剑之前,都是用自己削的木剑修习剑术的,木槿脚下的这把剑很是磕碜,因为年久日长,看起来有些发黑,剑刃上还带着几道参差不齐的缺口,他拿过来看了看,发现剑身光滑,似乎经常被人抚摸擦拭。

      这把剑很眼熟,相当眼熟。

      木槿皱眉抚着剑身,在地上呆坐了半晌,才想起这把剑是自己小时候亲手削的。

      他自小就懒散,师父要他们削剑的时候,他为了让剑身稍微轻一点,练剑的时候不用那么辛苦,刻意将剑身削短半截,结果还没用多久就被入言给发现了,罚他带着自己削的剑上后山砍木柴,砍够了才许他下山吃饭,后来的记忆就不怎么清楚了,总之他下山后这把剑就丢了,害得他后来不得不在大师兄的“看护”下另削了一把。

      没想到还能再见这把剑,木槿感慨万分地抚摸着剑身,然而摸着摸着,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把剑削的实在是很糟糕,剑身厚薄不均,剑刃都快和剑脊一样厚了,连剑柄也凹凸不平,抓在手里久了还咯得手疼。

      木槿不摸了,默默地把它收了起来,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愧。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谁捡了他的剑啊?!

      出师大典许多年才办一次,算得上是长风的大事,就算此次和他关系不大,白初也万万不敢迟到。

      在床上瘫了半个多月的“伤号”终于屈尊下了地,白初换好一身弟子常服,拿起木梳开始打理头发,可惜手上骨伤未愈,手臂抬放间总有些力不从心。

      白初叹了口气,放下梳子,打算去找临澜来给他弄,然而还未及起身,就先被人按住了,入言穿着一身青色的掌门服,上面还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灰蓝色箜压,乃是上古混元时期掌控风的神兽,相传是长风开山祖师的坐骑。

      白初吃了一惊,旋即笑道:“师尊大驾光临,弟子真是受宠若惊。”

      “又胡说。”入言拿起桌上的梳子,一边替他束发,一边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白初看着镜子笑道:“师尊,你今天这么一穿,还真像一派掌门。”

      “为师本来就是一派掌门。”入言故意使了点力,见白初疼得龇牙咧嘴,又道:“你再出言不逊,我今天就让你披头散发的出丑去。”

      白初立刻闭了嘴,入言替他仔细地梳好头发,束好发冠,末了还给整了整衣襟,白初哭笑不得道:“师尊,我今天只是去观礼而已,出师的又不是我,不用这么齐整的。”

      “观礼就不用齐整了?这可不是我教的吧?”入言顺好他脑后的两条发带:“出门见人,穿戴整齐是基本的礼仪。”

      白初赶忙点头,示意自己知错了,不然任入言说教下去,两人怕是都要迟到,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入言便先去了剑台。

      白初晚到片刻,宽阔的剑台已经站满了人,他上前和诸位师兄弟见礼道贺之后,就混进了观礼的人群里。

      入言端坐在高台之上,仪式准确按照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到了收尾的时候,断剑峰上钟声响了一声,观礼的人群一齐高举佩剑,向通过了历练的弟子们道贺。

      仪式本该到此结束,可等台下道贺之声趋于平静,逐渐消失时,入言依旧没有指令解散,弟子们都疑惑地看向台上不动声色的掌门,只见他高声唤到:“白初,你上前来。”

      诸弟子齐齐看向白初,出师历练过不了本来并无什么大碍,可白初心性坚韧,根骨极佳,入言对他一向寄予厚望,如今一怒之下要罚罚他,也不算意外。

      木槿送过来一个祝他好运的眼神,琉叙与千荞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担忧,袁冽则站在入言身侧,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态度好点滚出来认错。

      白初暗自哀叹,两步闪出人群里走到台前,还不及行礼认错,入言先出言道:“你跪下。”

      众弟子心中一凛,白初立刻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却也不得不先依言跪倒。

      “长风第六十一代所属弟子,白初。”入言神色庄重,宽袖里的手却早已捏成了一团:“出师历练之时,罔顾门规,擅闯禁地,意欲解封魔刀天魇刃,为祸六界,其罪不可赦,依长风门规,责令即日起逐出师门,此生……不得再迈入长风。”

      剑台上霎时鸦雀无声,白初起初觉得自己听岔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入言,良久才道:“师、师尊,你弄错了吧?我没有进过禁地,更是从未见过天魇刃!你问问二师兄,你问问他!”白初转向木槿道:“师兄,你说句话!我一直都……”

      木槿的神色明显和他人不同,虽然震惊,不服,却并不觉得入言方才所说之事荒唐可笑,白初一见他的脸色,心里就已确信了八分,却仍死盯着他自语道:“师兄,我一直都……都同你在一起的,对吧?”

      木槿一时被入言的话惊到失语,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也顾不上安慰白初,连忙跪倒在地冲入言道:“师尊,你这责罚未免过重了!师弟当时为人所控,究竟做了些什么他全不知情,况且天魇刃并未解封,师弟根本罪不至此!”

      “等天魇刃解封,早就来不及了。”入言冷声道:“将弃徒白初逐出长风!”

      诸位弟子们此时也都回过神来了,纷纷跪下来替白初辩驳,求情声此起彼伏,自然无人肯执行这道命令。

      白初耳边轰鸣,怎么想都是一片空白,他根本记不起自己如何进的禁地,如何解的封印。

      身上忽然一沉,却是临澜从场外跑进来滚到他怀里,紧紧拽着他的手,哭喊着说“不要赶师兄走”。

      白初一身冷汗涔涔,心想着这定是他发梦了,他近来总是睡不好。

      台下弟子仍嘈杂成一团,入言怒道:“我的话是没人听了吗?!你们不肯动,好,我自己来!”

      他说着便从台上落到白初身前,看也没看他一眼,拽着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硬拖起来,白初哪里还有力气站着,他脚步虚浮,不过半靠在入言身上勉强被拖着往前走。

      临澜从白初怀里滚了出来,圆嘟嘟的包子脸皱成了一团,眼泪鼻涕粘的满脸都是,死死扯着入言的下摆,心里又急又怕,一口气噎不上来,断断续续地说:“师尊,你,你不要赶师兄走,师兄不会,那么做的,师尊,临澜要讨厌你了!你放手!!!呜呜呜……”

      袁冽早已带着一众弟子跪在入言身前挡着他,急声道:“师尊,此事必有蹊跷,还是等查清楚再说吧,就这么把师弟逐出师门,未免有失偏颇,过于武断了!”

      “是啊师尊!”木槿扑过去抱住白初的两条腿,只恨不得把人抢在自己怀里:“阿初是您救回来的,他当时什么样子您也看见了,况且长风也没有入了禁地就逐出师门的规矩,分明是到静思崖思过十年,您怎么还临时改门规呢?!”

      “我才是长风的掌门!”入言拖着发愣的白初,顾及他的伤也不敢使劲,索性抬脚踹翻了木槿,道:“都给我滚!”

      众人自然不肯让,入言一挥袖子,将他们都封在原地,急扯着白初往外走。

      白初走了两步,忽然问道:“师尊今后都决计不见我了吗?”

      “……”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

      入言不答,长风山门已近在眼前了,白初的手臂被他攥得生疼,但入言终究还是一狠心,将人扔了出去。

      白初狼狈地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转头看向入言,却见入言一脸淡漠,冷声道:“即日起你不得再以长风弟子自居,此生此世,也不得再迈入长风半步,你与长风缘尽于此,你与我亦缘尽于此,今后……还望好自为之。”

      长风的山门轰然阖上,徒留白初一人立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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