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事界》Isla

45、（西楼篇）清晨用餐

　　云观的日出格外的美丽，西楼醒来的时候身边不见苍炎的踪影 ，回想起昨天夜里的情景，顿时催胸顿足，不过转念一想，苍炎昨晚虽未松口答应跟自己走，但好歹也是一个质的飞跃，苍炎这个人，他的价值观始终引导着他在很多事情上做着固执己见的判断，来日方长。

　　四下里无人，西楼来到门口的庭院里，一片风光和煦。苍炎昨夜和他说的很多，自己虽饮酒，却说不踏实，索性两人谈话到深夜。借着酒劲，自己什么都拿出来问他，烛光里的男人，花容月貌都不足以描述他在西楼心中的模样。直到后来，苍炎说的多了，西楼便昏昏欲睡。

　　想起他说近些年并未再有新人送上山，至于鹂儿，还是这几年大族长交与他手中的，吃住也不完全在云观，实际只得是半个师徒。鹂儿爹娘生下他就不见踪影，由大族长领回去当了养子。这件事西长风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不过老头子年纪大了，西楼也能理解。

　　只是一想到自己老爹给他捡了个这么闹腾的弟弟，明快的心情不免蒙上些缺憾。幸好这两日族里有活动，鹂儿此时并不在云观。西楼觉得肚里开始阵阵翻滚抗议，踱到侧院，那里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厨房里只有寥寥无几的食材，苍炎吃素，不喜沾腥。明明生性为鸟，却连鱼都不吃，西楼想想昨夜那纤细的手臂，这些年想必都是瞎糊几口过来的，干瘪的白菜帮子，这个傻瓜就差喝露水为生了。

　　鱼他不吃，西楼边磨刀，边收回对池塘里那几尾鱼的念头。青鸟族不吃蛋，这个是历来都有的规矩，只是到了人间，西楼早就毫不在意的破了戒。鸡蛋有很多烹饪方法，心里有些惋惜，他从橱柜里找出一堆陈年桃胶，色泽如琥珀，还泛着红，品相倒是不错。

　　淘洗大米，流水浸泡桃胶和皂角米，为了加快泡发，西楼用手揉捏这些坚硬的块状物，待手心的力量将它们舒展开了，这食材就准备完成了。灶台上的炉火冉冉升起，趁着翻滚的白烟儿熏着手心，米粒顺势入水，桃胶也紧随其后。西楼做菜并不讲究顺序，他是那种看见即会出真知的灵巧脑袋，尝过的味道都能反复琢磨出来，陈瑾然正是因为吃了他的饭菜，以至于心心念念的盼着他探亲早些回来。西楼躲在一旁打个喷嚏，一边冲洗干净自己的手帕，一边琢磨着下一个做什么，殊不知自己正被有些人惦记着。

　　苍炎喜欢吃甜食，西楼则是完全的咸味派。以至于云观的甜素味的饭菜从未和过他胃口，自己当年实在饿急，宁愿出去打野味就着辣椒生烤了吃。想到这，西楼还是决定取下糖罐摆在眼前。视线被鲤鱼的挺儿吸引，水池里的莲藕吸引了他的注意。

　　“荷莲一身宝,秋藕最补人。今天就拿你走一波，”青炎山水土丰茂，这扎根泥土的鲜藕更是生的枝粗圆润。好不容易撤下一大截，洗净后的模样也是脆嫩如玉。秋藕生熟皆可用，摘下的这段偏老，西楼琢磨着做个糖藕粉，味道清爽甜润，他肯定爱吃。又折腾了一个嫩藕片，用蜜勾出焦香的
　　糖色，藕片切成菱形段儿，和着几种青红的辣椒丝，小葱提香坠在菜尖上装饰，可取可用，盐粒的鲜味瞬间充满了整个院子。

　　“西楼？你回做菜？”苍炎惊异的神情出现在房门口，他顾不得取下背上的竹筐。他已经站在这里有些时候了，哼着小曲专心准备菜肴的西楼全然没有察觉他的出现。

　　“你回来了？真巧，可以开餐了！”瞅见他背后沉甸甸的篓子，赶忙解了围裙冲过去提面前的人儿摘下，“你说说你，大清早的去采药，族里已经又了那么多药材，你干嘛这么杞人忧天？用完了再准备不是一样的吗？”

　　“不可，提前备了大家有需要便可以随意拿取，万一药材库空了，那就大事不妙了。”苍炎固执的想要抢回自己的篓子，被男人撩了个空，一把抓住他纤细的手腕。

　　“行行行，你说的对。你把事儿都做了，敢情你教出的那些徒弟都在家里吃闲饭了？”西楼拉他入座，苍炎肯定连早饭都没吃就急忙出门了，他一向是想到就去做的行动派。

　　“别人荒不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挺闲，连菜都会做了。”苍炎嘴里也不放松，到底自己是他的师父，这么没大没小，不免的又想开口教导。

　　“这做不做菜，不能说明人闲不闲，只能看得出这个人有没有心，”西楼用勺子舀起了一勺方才熬好粥，被山风吹出凉爽口感的粥，平息了苍炎的秋燥，他的神色由将信将疑转而异常惊讶咕嘟，很快就咽下了这勺看似平淡但极有口感的粥。米粒的香味被山泉水凸显出来，皂角米的口感润滑，并未完全软烂的桃胶Qt弹爽滑。

　　“可还闲？”西楼撑着下巴，看苍炎认真的埋头大吃。

　　“不咸，不咸，”对上男人一脸坏笑的表情，苍炎反应过来男人的话里有话，手里的玉笛跃跃欲试，“你，你给我站到外面去。”

　　“……”纵然他早已变了某样，当年的男孩依然长大。但面前人儿发脾气的模样还是让他败下阵来，忙活了一个早晨，西楼只能站在大院外面郁闷的数着天上的飞鸟。饥肠辘辘的声音提醒他，绝对不要随意招惹屋里那个把粥菜通通吃光的人儿。

　　屋里突然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西楼起身转进方才的厨房，“你这是在作什么？”

　　筐里是苍炎清晨在山中采来的草药，他背正对着西楼，把采集来还带着露水的草药放在一个黑漆漆的小砂锅里用力捣出药汁，捣出的汁水伴随着一股芬芳被倒入杯中。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步骤，厨房里已是乌烟瘴气一片，烧开水的大锅是用来烫药的，西楼难以想象就是烧个开水，都用了四把大勺子，一捆木材还里里外外都散落着。

　　“喝了吧，是解酒的，”苍炎看向别处，只把烫好的药汁用布包着小碗递给他。

　　“你不好好休息，一大早出去采药就为了给我解酒？”西楼心里开心，面上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神态。

　　“喝酒伤身体，我们原身是鸟，原本就不甚酒力，”苍炎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男人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看不出来，炎炎你这么关心我，”西楼受宠若惊，仗着苍炎关心他，把手中的汁液一饮而尽，“恩？！太好喝了，琼浆玉露啊，以后就靠你为我解酒了。”

　　“放肆，”苍炎嘴里气急，西楼喊的倒是顺口顺嘴，他的耳根却越发泛红。

　　“跟我来，”瞧见苍炎窘迫的样子，西楼忍不住的想开他玩笑。

　　“去哪里？”身边的人那副绝美的容颜，浮现出从未有过的疑惑模样，煞是可爱。西楼觉得这两千年过来，苍炎非但没有变得老成，反而多了几分随性和可爱。

　　二人来到万山之巅，那里是西楼时常一个人待着的地方。山下的美景如画，两个人随意的坐在悬崖边。苍炎的脸颊被朝阳映衬的通红一片，男人的视线一刻未从他身边移开。

　　“顾大人，近况如何？”苍炎想起什么，开口询问。

　　“你不知道？”西楼看向他，“我以为你们会有联络。”

　　“没有，他非常忙吧，怎么回和我有联系，”苍炎笑笑，自己何尝不想联络顾旬，问问那时男孩的状况。可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顾旬给他发过几次信件，但苍炎都没有回复。许是明白自己的想法，后面就再没有联络过。

　　“老大他原本是老样子，只是现在有些新情况。身边不知怎么的牵扯上个孩子，自然考虑的多，情绪容易不稳定，”惹不起，惹不起，想想老大最近忽冷忽热的态度，西楼不由得叹一口气。

　　“那孩子于他？这，听你的意思，是突然出现的？”苍炎来了兴趣，西楼的叹气让他经不住想到很多东西。

　　“你这么有兴趣，跟我回去看看就是，”男人讪笑着凑过来。

　　“他们的事儿，我非去关注什么。你既说了是人类孩子，顾大人自然是知道的。就算真是牵扯进其中，也总该有脱身的时候，”他们和人类不一样，顾旬他必然知道。在苍炎心里，那个如神一般的男人，何尝把尘世间的一切放在眼里过。

　　“是吗？是因为他是人类，还是因为他是个孩子？”苍炎的神情变了模样，这句话何尝不是他一直想问的。

　　苍炎听出了西楼在意的语气，他知道西楼仍然还记得那件事。并且在苍炎自己看来，他和西楼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这也让他始终无法面对自己的心意，“你还在计较我那日说的话？”

　　“并非计较，”西楼看向面前这个眉目似水的男人，什么师父，什么长辈，于他们何干？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因为一句话就钻牛角尖的男孩，“我是怕你仍在意。”

　　「苍炎沉默，顾旬那日曾问过他，倘若时间重来，自己会做何选择。

　　“我不想负了他的大志，”苍炎考虑良久，“无论时间是否重来，我仍会和他保持师徒之道，”这是我唯一能给他的东西，除此之外的我的一切，于他都是拖累。」

　　“西楼，我很好。看到你实现自己的梦想，我真的替你高兴，”他无法正面回答眼前人的问题。

　　“如你所愿，但我还有一件事未做，”西楼知道他不想说，没再追问。索性躺下了，享受着醉人的芬芳。

　　“是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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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炎山，议事大厅内侧拉上窗帘的房间里，中年管事长老正昏昏欲睡的半躺在藤椅上。黑影突然出现，然而周围的随从并无一丝察觉。

　　藤椅上的男人被一阵窸窣声惊醒，窗户大开，风吹起面前桌上的一片纸。起身捡起，男人赫然发现那是一张带血的字条。触目惊心的文字吓得他重心不稳，跌坐在地。周围的随从听到声音纷纷上前搀扶。

　　“快去四下搜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入？”

　　“启禀尹长老，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

　　“速速通报大族长，我有要事上奏！快！”男人藏起衣袖里的纸张，一抹异样的神情明暗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