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事界》Isla

29、舆论哗然（2）

　　整整一天相关部门介入的网络治理初见成效，警局上下得以喘一口气。

　　陈瑾然在中午时间苏醒，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也太沉了，这两日如行尸走肉般在休息室里睡睡醒醒，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萎靡不振。直到西楼和黎彬拎着丰盛的午餐前来探望，他整个人才强打起精神，向着他们身后看看，待到大门关上才回头坐回床上。

　　下午五点，去世女孩的尸检报告如期而出，张局拿着刚递交上来的烫手材料，仓促的一目十行随即面色一沉。纸上的文字同他所假设的部分猜想不谋而合。时间不等人，在事态发酵之前，必须把这件事彻底解决。

　　两队出勤组同时接到加急任务，开始进入准备阶段。A组的公务紧锣密鼓的下发告知文件，众人的手头事情更是一度升级。B组直接口头通知，在小胡子队长的严肃的瞩目下，迅速整理好全队阵容。张局在B组组长身后叮嘱再三，“你们组现在新人增多，便不是原来的三人硬战，带着点新人。”张局口中的新人就是胡薇薇，作为空降到B组的执行新人，胡子组长对她还是相当“关照”的，虽然张局未曾提及女孩入驻的原因和身份，但这在他眼中都不是事儿。B组一向都是精英组，先后加入的学员也已经优胜劣汰全部出师，在这里没有所谓的人情世故，做不好滚蛋，是小胡子组长一贯的原则。

　　六点的新闻时间开始，警局外的大钟更是响声回荡。送走在自己房间打了整整一个下午扑克的黎彬和西楼，陈瑾然长呼一口气。隔着门便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在这里待了几日早已了然，肯定又是哪个小组出任务了。果然透过门上的窗户，陈瑾然看到了B组小分队仍旧是全员便衣经过这里，只是这些人都让陈瑾然脸盲，大概是他们便装的功力太强。唯独胡薇薇机灵的眼神很快发现那扇小窗户后面露出的半张脸，“陈瑾然？你还好吧，我见下午有人探视你，便没去打扰你。”

　　“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听到她的声音，陈瑾然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居委会大妈装扮的女人居然是胡薇薇，女孩凑得很近，红色帽子下面的脸庞眉目清秀，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显得活泼可爱，“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女孩丢下这句话，风风火火的小跑跟上队伍。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队长更是吹胡子瞪眼的数落她一番，女孩古灵精怪的举动惹的陈瑾然悄悄笑出声，那充满朝气的模样让他觉得分外美好。

　　待到B组走远，整整一个晚上，过道里便再没有别的声音。夜色的掩护下，瞧见男孩已经睡熟，石纹猫如期而至翻过窗户。在这平静似水的月色下，一切都过分的安静。

　　一夜无事，清晨安静的警局大院里，张局从临时铺设的简易床上醒来。休息室自从腾给陈瑾然使用后，他就只能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好在警局什么不多，破铜烂铁多。愣是给他找到了一个小破床，拼拼凑凑倒也合适。

　　揉揉惺忪的睡眼，张局拿出手机刚想查看时间，被一条弹出的早间城市新闻吸引了注意。迷迷糊糊的点开新闻链接，直播的画面让他不光闻之色变，赶紧麻溜的滚下床穿衣服，破旧床铺的嘎吱声和新闻里尖锐难听的嗓音相互交织，让张局一大早就跌了个后仰翻。

　　这几日因为公安机关和网络通讯部门整日整夜的介入，清扫网络不实谣言信息，论坛上的情况才得以刚刚恢复和谐。但新闻类APP的直播的重蹈覆辙让人始料未及。画面里，前日那个大闹警局的男人，正坐在屏幕正中央的话筒前，化身为失去妹妹的无助哥哥，痛不欲生。前日出院还中气十足的妇女今天愣是再次穿着一身病号服，讲述着警局里某张姓领导送她去医院的过程，虽然明面上是在说自己被送去医院都是警察的功劳，但又话里有话的顺带暗示了自己被警局相关人员气晕的过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许玮声泪俱下的讲述一家人为了供妹妹上学付出的努力，妹妹许燕作为全家唯一的大学生，是全家的希望，自己不吃不喝在外打工多年供她上学，没想到却被那个叫做陈瑾然的男人活活害死。

　　博取了一波又一波的同情以后，媒体的转播亦有洪水泛滥，势不可挡的架势。甚至于陈瑾然的身世背景全数被扒出，父母早亡的家庭背景更是让谣言和谩骂平添几分似是而非的依据，工作地点也被“热心网友”早早人肉出来。这其中一位自称他大学同学的博主，在网上大写特写陈瑾然的不合群，沉默寡言甚至仔细揣测推断他心里变态的整个过程。这些截图，链接，铺天盖地的出现在网路上，势不可控。

　　“造谣，诽谤！”张局站起来扶着腰气的不轻，连忙拨通通讯部门内部连线。

　　电视里的男人发现所有的事态都在向他们期望的那样发展顿觉时机纯熟，突然话锋一转，说自己很快就会消失在大众眼中。现场顿时疑问连连，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而来。

　　“因为这个陈瑾然和警局乃至政府公职人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许玮严肃认真的说出这一番话。

　　“你这话可有证据，政府和警局岂是你随意捏造是非的？”媒体接连抛出疑问。

　　“我若空口无凭怎敢如此造谣，大家看看接下来的照片，自然就明白其实我们早就被玩弄于权势的股掌之间。”男人按下手中的遥控器，随着陈瑾然和张局，顾旬的碰面照片，男孩被楚木送进医院进入贵宾特护病房的照片，一系列生活照片出现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

　　“想不到这个男人还真有两把刷子，仗着自己这张可爱的脸蛋，愣是收买了警局和政府部门的人心啊？”

　　“祸害这些人也就算了，还欺骗小姑娘，罪有应得！”

　　“原来如此，拿我们围观群众当猴耍呢？这个陈瑾然应该还被藏在警局里，我们要去政府官网呼吁，再不让他接受制裁，我们就踏平警局，维护和平！”

　　整个网络陷入不可控制的洪窝之中，HNDP研究所也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可恶，那个女人，”与前天见面承诺的不同，楚木发现自己被这个女人再次摆了一道。自己的一再退让非但没有让她松懈半分，反而妄图利用这些照片彻底摧毁她自认为的眼中钉，更不惜连带楚木一起推入深渊。

　　“楚木，现在形势混乱，你不可擅自行事，”碍于楚木也出现在此次报道事件中，仲老师再三叮嘱他留在办公室等他们回来再商议，自己领着汤尼出来处理混乱的场面。

　　“请问陈瑾然这个杀人恶魔是不是任职于你们研究所。”

　　“你们有证据吗？就在这里造谣生事，小然不是这样的人，”汤尼气的不轻，“请你们现在马上离开，不要影响研究所的日常工作。”

　　汤尼的话语非但没能呵退不依不饶的媒体，反而引起现场无数的闪光灯争先恐后的凑上前。这位混血儿对于陈瑾然的热切称呼，足以见得二人平时关系密切，这让记者们察觉值得大做文章。

　　“我当时就在现场，我和小然仅仅只是路过，他一心想上去救人，不想遭人陷害！”汤尼义正严辞的解释真实的情况。

　　“那照你的说法，死去女孩的家属还成了罪人，陷害你朋友不成？”

　　“我怎么会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但是联合你们媒体造谣生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汤尼的语气变得极为愤怒，他的双手因为气急而不断发抖，这么多人围着他，满是电线的话筒将他缠绕，但他觉得一根值得信任的拉索都没有，“无良媒体！”眼看着汤尼义愤填膺的情绪失控，仲伯秋暗叫不好，这样下去必然会被媒体大写文章。

　　“汤尼，不要无理，”仲老师按住汤尼肩膀，礼貌的看向现场的人群，深鞠一躬，“请你们不要聚集在这里，HNDP研究所需要维持正常的办公环境，请各位自行离开，恕不奉陪。”

　　“请问仲伯秋教授，”来的路也被记者围堵，想退回去何其困难，“您一直以德高望重著称，我们听说陈瑾然是您的学生，这次的事件是否是您认人不清，堪称职业生涯的污点？”

　　“明城日报，2103年3月28日，因为无凭无据的报道，诬陷一位热心助人的群众为肇事者，导致群众想不开，公开在网络自残自证清白。后来经由公安机关深入调查，才还这名群众一个公道，”明城日报的记者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接话，被挤去一边。

　　“仲老师，您现在是在转移话题，以别人的错误掩饰自己学生的错误，帮助他脱罪。“

　　“本时新闻，2105年7月，因传播不实国际报道，引发网络愤青事件，甚至呼吁引导大学生游行示威，导致路边商铺毁损严重，众多无辜的大学生因此受伤，”仲伯秋就这样笔直的站立在人群中间，一字一句的讲述着这些被人们遗忘又真实存在的事件。

　　“你们轻视证据，不相信法律，凭个人毫不负责的言辞在网上就可以造谣生事。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义面前任何坏人都无法逃脱，而任何妄想不顾正义和事实的人，也都将受到法律和良心的双重拷问！”

　　网络上，仲伯秋的话让有些人停下敲打的键盘。

　　“仲老教授一生投入医学研究，为人民造福，支持他的话！”

　　“这件事真相还未出来，我相信正义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他是他，罪人是罪人，一世清名即将毁于一旦，这个老头能不这么说吗？”

　　“顶我上去，我要知道真相！这个社会，整个博坦国！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们人民可以信赖的！”

　　研究所的情况并不能扭转事态，不断增加的记者和访问量最终让他们出动安保，选择关闭研究所大门。楚木焦急的看着直播上的形势，一刻也坐不住，不用想都知道如若这件事让陈瑾然知道，他会遭受怎样的伤害和打击。

　　顾不得仲伯秋反复叮嘱的话语，楚木穿过员工通道来到地下停车场。刚准备开车门，就被人从后面击昏，几个黑衣人身手敏捷的将他抬起，塞入一辆黑色商务汽车的后座内。

　　楚家别院里，男人陷入了昏迷，直到午时，他才从一片刺眼的阳光中醒来。

　　“楚少，您终于醒了？快去准备温水给少爷沐浴，”头发花白的老管家一脸关切的看着楚木。

　　“呼，”楚木摸着被电击造成发麻的后颈，“王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楚少，这是老爷的吩咐，”王管家一脸的为难和不忍。

　　“现在，马上给我解开，”楚木甩甩手上的手铐，“王叔，我命令你！”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臭小子，结识那种人渣败类，我真是白有了你这么个儿子，”楚璟之踏着响亮的步子走进卧室，手中的智能纯黑手杖上屏幕亮着蓝光，金属端口接触地面剁的砰砰直响。清脆的提示音提醒着男人他的愤怒值过大极容易对健康造成影响，。

　　“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被人诬陷的。给警方一点时间，他们一定找出真相。”楚木没想到这件事楚璟之也会横插一脚前来干涉，还出手如此极端，强行带走自己关禁闭。

　　“够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和我们楚家扯上半点关系。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反省思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不要妄想坏我好事，”楚璟之深呼吸降低语速，转身跨出房门，“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见他。注意保持警惕，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遵命，”身后整齐划一的回复，听得出来人数众多。

　　“楚璟之，你这个冷血动物，当年要不是你，妈妈就不会死。现在你妄想利用我为你铺路，我告诉你，不许动陈瑾然一根手指头，否则我就让你的计划全盘破灭。”楚木咬牙切齿不停的挣扎，口中一股腥甜涌起，牙龈不知何时生磨出了血。

　　“你还敢威胁我？”楚璟之闻声停下脚步，再次看向他，眼神中满是不屑和阴狠，“我的路不需要你做垫脚石，你给我好好闯出你自己的路，不要让我失望！无用的人只配活在别人的脚底下。”

　　话音未落，再不顾楚木的嘶吼，转身离开房间。

　　“老爷，少爷如今未免太乱来了，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一旁的王叔连连叹气，为楚璟之递上外套。

　　“随他去，疯狗也有咬断牙的那一天，到时候自然就老实了，”压住发抖的右手，楚璟之不再停顿，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向屋外。

　　“如今这个局面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接头要万事小心，务必掩人耳目，”楚璟之坐在车里，面色冷峻，不怒而威。旁边带墨镜的黑衣男人接到指令，点头示意随即一个转身开门消失在一旁的树林中。

　　楚氏的地产众多，唯独临近树林的单层洋房仅此一栋。楚木知道自己是被关在了母亲生平最为喜爱的地方，只是如今她最爱的这块鸟语花香之地，俨然变成了森严冷酷的地狱。楚木只觉得心头发凉，忍不住从喉咙里涌起一阵不知所云的凄厉大笑，在众人看来觉得极为骇人，但只有他心中明白，自己这滑稽的人生就像个冷笑话，剩下的只有彻底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