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事界》Isla

26、舆论哗然（1）

　　待到陈瑾然昏昏沉沉的苏醒已经正值晌午，“睡醒了？感觉如何？”眼前是张局放大的脸。
　　陈瑾然平日里只在警局接触过张局，唯一上次外出公务，还是在瑶瑶家里。那时夜色很深，看不真切。摘下警帽的张局仍旧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面貌，但泛着青色来不及修剪的络腮胡让他整个人略显深沉，泛着疲态。深邃的双眼和古铜色的皮肤是常年在工作中历练出的。肩背挺得笔直，他起身接了一杯温水递给男孩。
　　“对不起，张局，又给你们添麻烦了，”陈瑾然迅速坐起，接过张局递来的杯子。
　　“不在警局的时候可以叫我一声张叔，警察是个职业，你没必要对我如此害怕，”张局盯着陈瑾然看出了他的慌张，“我认识你的老师，仲伯秋。他跟我提起过你，看得出来他对你非常垂青。”
　　“仲老师？”陈瑾然没想到张局会和仲老师相熟，转念一想也是自然，两位都是各自行业非常有名的能人，“其实我只是喊他老师，他便把我视为学生。但我和他真正的学生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仲伯秋这个人，可不会因为你所谓的这些差距来定性一个人的，”张局笑笑，我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一个毫无建树的小警察，不曾想现在都过去30多年了，现如今都是50岁的人了。”
　　“张，张叔？仲老师不是已经70了吗？不过他看起来怎么也就五十的模样，甚至更年轻，说四十都不为过。”
　　“谁和你说仲伯秋70岁的？”张局哈哈大笑，“汤尼和你说的？”
　　“是的，我，我说错了吗？”陈瑾然觉得自己很失礼，如果把尊敬的长辈年龄说错的确是非常不应该的，可是汤尼确实是这么说过，难道自己领会错误了？
　　“哈哈，你仲老师只是身份证信息填错了，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的出生年月日了，也许比你想的还大，也许还小。”
　　“那到底是多少岁呢？”
　　“他和我差不多年纪，我们认识的时候都是二十几岁的模样，现在可不是年过半百了么。”
　　“明白了，的确仲老师看起来非常年轻。”
　　“何止是外表，脱了衣服你们这些小年轻照样自叹不如。倘若他把那副显老的老花镜摘了，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张局谈起仲伯秋，就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整个人的瞳孔散发出光彩。
　　“你和仲老师的一定很好吧？你很了解我们仲老师。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要么在实验室，要不然就在治疗室，很少见他外出。”
　　“看来他还是老样子啊，不爱沾染那些玩乐的习惯，”张局此刻的眼神在陈瑾然看来有些无法理解，夹杂着难以言表的情绪，虽然是聊到自己的好友，倒是显得有几分无奈。看来仲老师很少与人会面，张局自然也是每天忙的不可开交，不像现在自己除了工作，仍有大片的闲暇让自己想些有的没的。
　　“张叔，”试图缓解这种渐进无声的气氛，“其实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还住这么好的病房太奢侈了吧？”自己所在的单人间比以往几次住的都要大上一倍不止，窗明几净的台子上摆放着娇艳欲滴的花朵，似乎是刚采摘下来的。整个房间的格局，硕大的挂壁式电视，陈瑾然想到传说中的贵宾病房。琢磨着这趟住院估计得天价了。自己要还钱都不知道还到什么时候。
　　“住院费用你就别担心了，有楚先生呢。你突然晕倒，我们刚出警局就碰见他了。这个地方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有钱都未必住的进来。他一直陪你到今天早上，临时有急事就先走了，还特意交代我务必在这里等你苏醒。”
　　“楚木他，他总是这样……，对了，你们现在正忙着办案，而我却耽误了张局你宝贵的时间，”陈瑾然觉得脸蛋有些烫，楚木总是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义不容辞的伸出援手，但自己却在上次听到他的真实身份后还想着和他疏远，这样的自己实在配不遇见他这么好的朋友。
　　只是因此让张局牺牲了办案的时间留在这里，陈瑾然觉得心中有愧。
　　“我留在这里不全是楚先生的叮嘱，你现在情况特殊，我不可能让你独自一个人留在公共场合，”话音未落，张局口袋中震动响起。
　　“张局，”电话里焦急的声音传出， “昨天那起“校园案件”的女学生家属来警局了，吵得厉害说是来警局要人呢。”
　　“你们先顶住，我马上回来，务必稳定他们的情绪！”
　　“我和你一起回去，”陈瑾然坐起来快速的穿衣服。
　　“不行，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和她的家属见面，家属目前情绪激动，我们还在找寻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何况你还在我们的保护范围，我们警方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张局起身带上帽子，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我跟你一起过去，就坐在车里。何况我作为一个众人皆知的‘嫌犯’，在医院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陈瑾然坚决要跟去，张局也确实不好拒绝，他考虑的不错，目前的情况待在医院始终不是解决办法。
　　“你把这个口罩戴上，我们从员工通道下去。”
　　接过张局递来的口罩，陈瑾然赶忙跟随他快步离开医院，两人赶回警局。

　　此时的石纹猫早就坐在警局正上方的屋檐上，猫眼监视着眼前的场面。昨日去世女孩的父母和哥哥正披着白布在派出所门口哭天抢地，喊着让警察还他们女儿一个公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黎彬舔舔猫爪，“只是这女孩的遗体目前还在接受法医的调查，人还没有火化下葬，这个纸钱是不是烧的有点早啊？”
　　张局的车从门口进入停车场，远远的看到张局下车，那个披着白衣的高个男性突然冲到张局面前，揪住他的衣领，“那个男人呢，杀害我妹的凶手在哪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别想着把他藏起来！”男人约莫一米八几的身高，瘦的如同皮包骨，眼眶凹陷牙齿前突，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有话好好说，”警员们冲上来，张局摆手示意大家散开。这个男人想必就是那位去世女孩许燕的哥哥，许纬。
　　“令妹的事我们很遗憾，警方断案是讲证据的，目前案件还在调查中，请你们耐心等待调查结果。”
　　“张局长，直播上图片和视频真相确凿，还需要什么别的证据？我看你们是想拖延时间包庇那个男人吧，他现在在哪里？喊他出来！”男人冲动的肢体被一旁的警员拉拽住，嘴里仍不叠的骂骂咧咧。
　　一声闷响，众人发现刚在一旁哭天抢地的大妈突然躺倒在地，“张局，这位大妈晕倒啦！”
　　“你们，你们把我妈也气死了？还不快想办法。我警告你们我妈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男人跳着脚叫嚣。
　　“哎，真是难为张局了，”黎彬看着现场直摇头，“咦？车里不就是陈瑾然么，他应该待在警局里，”看这样子倒像是还和张局刚刚从外面回来，脸色看起来这么差，黎彬盯着车里神情莫测的男孩，窜下房顶来到男孩所在的汽车后侧，现在情况这么乱，他最好别随便跑下车，这个前来闹事的男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此时的陈瑾然犹豫再三，松开几欲推开车门的手。看着外面乱成一团暗想自己还是不要随意行动以免给张局他们带来麻烦。
　　女孩的父母前来讨要说法是常理之中，换成任何人遇见这样的事情，一定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自杀而死。许爸爸的表情也是悲痛万分叹气连连，配合着警察做儿子的疏导工作，劝导他不要那么极端处事。
　　“爸！妹妹都被害死了，你还帮那个歹徒说话，燕燕泉下有知会多么痛苦啊，”许玮提起许燕的小名，许父老泪纵横，再说不出话来。只是这个许玮，他的脸上虽然透露着愤怒和悲伤但总是让人觉得不适，就像带着面具的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你们跟上，”终于是将三个人塞进救护车里，张局只会一旁的人员跟随。
　　确定救护车走远，这才推开门，“小陈，你现在可以同小李一起去休息室待着，好好休息休息。我现在得去趟医院安抚患者家属。”
　　“我没事了张局，您去忙吧，”陈瑾然跟着小李后面。
　　“嗯，”张局转头吩咐B组小组长，“你去查查那个许玮的身份。我怀疑另有隐情，记住便衣出巡，务必注意安全。”
　　“收到！”接到张局吩咐，B组组长发号指令，小组进入任务状态。经过他们身边，陈瑾然发现这群训练有素的警务人员除了准备动作迅速，每个人都精神昂扬，让人肃然起劲。B组是六人小分队，其中还有一个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小姑娘，似乎就是昨天为他送来茶水的人。女孩看到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仿佛与他十分熟络。
　　“胡薇薇，出任务不要嬉皮笑脸，注意仪态！”严肃瘦小的胡子组长盯着她厉声正言，女孩又冲着陈瑾然吐舌头，随后清清嗓子恢复了先前严肃的表情。
　　“这个胡薇薇看来还挺关注你啊？小然爷，你这人格魅力不小啊？”小李凑到他身边打着哈哈。
　　“别这么说，只是昨天见过一面。倒是这次便衣行动危险吗？我看到她一个女孩子，”陈瑾然有些不放心，胡薇薇个头不高，身板偏小巧，高高束起的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很精神，怎么也就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做这一行还是充满危险的。
　　“你担心她？”小李笑出声来，“你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可是我们市里的综合拳道职业参赛选手，年纪轻轻在女子轻量级里面就小有名气了。”
　　“没想到她这么厉害，”陈瑾然顿时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觉得尴尬，“咳，派出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追查那个许玮吗？他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我不能说，这是张局的意思，”小李卖卖关子，又凑到男孩耳边，“我怀疑这个许玮肯定没做什么好事，你没看张局那个严肃的表情，所以才会专门出动B组警察。”
　　“专门出动，B组是很厉害的那队吗？”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警局共ABCD4个分队。A队就是刚才去医院做处理的分队，简单说专管家长里短，各种婆媳纠纷社会矛盾，人数最多功能最多，虽然事件难度系数不高，但是是警局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B队你看到了，人少精炼，便衣任务，是突击力量。C队是专管刑事案件现场侦查，调查取证，配合院里法医的工作。是辅助力量。”
　　“D组呢？”陈瑾然很是好奇，小李说的他之前都没有接触过，原来警局内部的工作分类也是相当复杂的。
　　“D组可是我们警局的核心力量，也是最神秘的第四小组。对了，你家顾先生不就是D组成员，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我，我没有问过他，”陈瑾然没想到顾旬会和D组有关，他难道不是在事务所工作吗？身兼数职？
　　小李有些失落，原本就是想借由前面三组，在这个男孩嘴里套点话出来，毕竟对于D组他也知之甚少。除了时常出现在警局的顾旬和他的两个手下，似乎还有别的人也在里面。而且出的任务也是非一般任务，解决过程也不允许前三组成员参与，他们只负责拿到最终结果。本以为这个男孩多少会知道些内部消息，没想到他一无所知，“我还以为你和那顾先生格外熟络呢，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和你说。”
　　“我们的确不熟，”小李的话让陈瑾然方才提起的兴致瞬间被浇熄降温，自己对这个男人毫无了解，甚至比不过他的这些同事。也对，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案件嫌疑人，作为警察的顾旬，怎么可能会过来看自己。那天的事，陈瑾然只当是自己被大雨冲昏了头，记忆变得毫不真切，唯独男人拒绝自己的话还历历在目。这个D小组到底是什么？如果顾旬是警察，他为什么不愿意救下那个女孩。
　　“到了，你在里面好好休息，你要相信我们，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小李见他不回应，只当他是不愿意再进来，赶忙拍拍他的肩膀连连安慰。
　　警局不远处的大树上，石纹猫终于等到男孩的身影出现在窗前，忙不迭拨通了顾旬的电话，“主人，陈瑾然和张局刚从医院回来，这里出了一点突发状况。”
　　“他怎么了？那里不舒服？”电话那头顿时紧张起来，昨夜自己没去找他，一来是那天的情形，二来因为案件的情况比想象的麻烦，他还有很多事件必须去亲自确认。
　　“你先别激动，他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现在正躺在床上休息呢。刚才警局里发生了……”黎彬把那起突发事件详细说了一遍。
　　“黎彬，你时刻盯着陈瑾然，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我报告。”
　　“遵命，”挂了电话，黎彬跳下窗户对面的大树，一只猫咪悄无声息的钻入警局外墙的通风井。

　　在医院“偶遇”突然而至的的顾旬，张局说意外也不意外，说惊吓至少得有七分，“他，不在这里。”
　　“我有说他到过这里吗？”张局的表情证明了他的猜想，顾旬的脸色阴晴不定。
　　“顾先生，昨天是突发情况，陈瑾然突然说他胸口疼，把我们吓一跳啊。幸好当时楚先生赶到，快马加鞭送到医院。休息了一晚上今天的状况总算是好多了。”
　　“楚木？”
　　“是的，就是那个楚市长的儿子，他陪了一整宿。”
　　没想到楚木居然在这里守了一晚上，“医生告知原因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也说不清楚，他就是喊着胸口疼，据医生和我说的，当时他胸前青筋都浮现出来了。幸好楚先生陪着他，止疼药都不管用，替他做经络按摩折腾了一宿，后面才稳定下来。”
　　张局光顾着回忆昨夜的状况，压根没注意身边男人铁青的面庞和凝重的神情，“既然要把他留在警局，就不要让任何无关人员人和他有接应，张局什么时候这么通理人情不顾制度规章了？”
　　“啊？”察觉到一丝异样的张局赶忙闭上嘴巴，“顾先生，这次是我的疏忽。陈瑾然目前还是调查对象，我绝对不会让人再轻易接触他，必定保护他安全。”
　　“那个叫做许玮的男人呢？”尽快找到真相，顾旬一刻也不想再让男孩待在里面。
　　“正要去看望他们呢，”张局看着顾旬没再追究，松了口气。两人来到病房，只有女孩的父亲坐在病床前唉声叹气，那个张玮却不知所踪。
　　顾旬给他一个眼神，径直出门，张局心领神会，坐下来安慰着两个老人。
　　凭着和病房里残留的那股相似的气息，顾旬在医院抽烟区发现正在打电话的张玮。男人恶狠狠的踩着地上的烟头，“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已经打电话联系他们了，这件事该赔钱就得赔钱，我不达目的我妹就白死了。您放心，事成之后，对，按说的来。”
　　自己猜的没错，这个男人与这次的事件脱不了干系，顾旬不动神色的经过男人身边，只见男人不慌不忙的把手机塞进裤兜，哼着小曲走出医院打上一辆出租车。等候在医院外面的便衣警察也发动车辆，展开跟踪。
　　出租车停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男人下车以后四面环视，快步走进小区内部。眼瞅着进入了一栋住宅楼，便衣随即跟上，待他们跟上楼才发现这个男人不知何时凭空消失了。
　　“哥，你那个什么障眼法真是神通广大，那几个便衣被我耍的团团转。还想跟踪我，嫩了点！”
　　“你小心行事，千万别漏出马脚。”
　　“哥，你放心，我先去溜两圈，完事以后咱们明天新闻上见。”男人一边贼眉鼠眼的打着电话，形如枯槁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阴影里的男人牙关紧闭，如若不是为了真相大白，现在自己必然要结果这个消费人命的畜生。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像是被变声器处理过的，背后的人看来早有准备，十分小心谨慎唯恐露出马脚。
　　电脑前的驼背男人放下手机，“老大，现在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中，明天记者会召开，媒体介入，必然会引起一片混乱。然后我再趁乱把照片挑个合适的时机发布在网上，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还不够，不光要对付他们，我还要把那些自视清高的人统统拉下水，”黑雾的眼中喷射出仇恨的火焰。
　　“老大，我愿意永远支持你。”男人跪倒在黑雾的身下。
　　“哈哈哈哈，要不了多久，待我恢复真身，这个世界就会被我掌控。”
　　安静的夜晚，黎彬守在陈瑾然的床边，身边飘起的阵阵魂香让男孩呼之欲出的疼痛得到减轻，陷入沉睡中。今日主人特地叮嘱自己，他的身体突然出现的特殊情况，是黎彬在梦猫族也从未见过的情形。仔细查看，男孩胸前的青筋宛如游走的地蛇，在心脏的位置交织出一个淡淡的红色印记，这个印记的出现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黎彬不得而知。主人只是来看了男孩一眼，未做过多停留，交代完便着急离开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想着想着，石纹猫被自己的魂香弄的瞌睡连连，不自觉就睡着了。
　　猫咪身旁的男孩，双眼缓缓睁开，从未出现过的奇异神色从瞳孔中印射而出，只是那短短的分秒过去，又被支撑不住的眼睑层层盖住。石纹猫翻了一个身靠在陈瑾然的手边，睡的香甜。殊不知，一切都在悄然无息中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