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事界》Isla

18、遗忘的记忆

　　回去的路上，陈瑾然陷入沉思，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抱着寻求真相的决心，一路追到这里，如果自己选择不再询问继续过曾经的生活，大概是另外一番光景吧，一定还是那样平淡的生活。那样的自己怎么能想象到现在的他正在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被亲口承认自己是助理呢。纵使陈瑾然知道当时情况特殊，听到顾旬的介绍完全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当初在医院的第一次相遇，自己还以为他是一个冷漠，难以相处的人，那个时候对他心升害怕和怀疑。现在这种感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信任感。
　　顾旬对他的态度，虽然谈不上很好，但是允许自己作为一个可以一起努力的朋友站在他的身边，陈瑾然觉得只要这样，自己就足够满意了。能在进入这个社会，碰到对自己那么好的汤尼，楚木师兄，循循善诱的仲老师，还有顾旬，西楼，甚至于黎冰这个女人，他也觉得最近的她看起来有点傲娇的可爱，像他收养的那只小猫咪一样。陈瑾然想到这些，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下巴笑的尖俏。
　　毛茸茸的棕色脑袋靠着车窗，饱满的脸颊贴在被秋风熏的微凉的玻璃上，顾旬轻瞥夜色下反光镜中清晰可见的倒影，男孩微微闭着的双眼不住的颤抖，似乎在想着心事。这样纯净的笑容，顾旬忍不住驻“足”凝视，天窗打开，晚风徐徐吹拂在陷入沉睡的男孩脸颊，汽车停在林荫大道上，夜晚不知名盛开在树梢的花朵随风飘落在他的肩头，笼罩在这个熟睡男孩上空的影子遮住了那一轮圆月，月色微晕，阴影下呼出的热气轻轻扑啄在他的额间。陈瑾然睡梦中喃喃自语，全然不知在这月色下的流连，不久之后就会成为一个人的心结。
　　安静的走在细碎鹅卵石铺洒的公园里，陈瑾然依稀听到一个女孩的哭声。“呜，呜，呜”
　　“小妹妹，你怎么啦？”
　　“我的妈妈又打了我，她骂我是个只会吃饭的废物，于是我跑了出来。可是我好饿啊，”女孩抬起脸颊，瘦弱的身体随着哭泣的鼻腔来回摆动，陈瑾然觉得女孩很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哭了，哥哥带你去买好吃的。”不自觉的话语从口中流露，现在的他只是这具身体的看客。
　　“真的吗？小哥哥。”
　　“恩，你保证不哭了，你想吃什么我就带你去吃。”
　　“我想吃棉花糖，红色的棉花糖，”女孩擦干泪水。
　　“好的，没问题，”陈瑾然蹲下来刮刮女孩红彤彤的鼻子，“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带你去把肚子吃饱，才能享受饭后甜点。”
　　两个人朝着远处亮灯的小店走去。
　　“吃饱了吗？这个时候很多饭馆都关门了，今天只能请你吃这个了。”
　　“恩，馄饨面很饱肚子，让我觉得特别满足！不过果然还是棉花糖最好吃，甜丝丝的，而且好漂亮，像云朵一样碰到我的脸颊上。如果妈妈也能像棉花糖一样这么温柔就好了。”
　　“小妹妹，你的妈妈为什么会打骂你？”
　　“因为我很饿，然后偷偷从家里拿了一块钱买了一个包子。”
　　“你在学校没有吃饱吗？看你的年纪，你这么瘦小，顶多一年级吧。”
　　“小哥哥猜错咯，我都8岁，上二年级啦！你别看我瘦小，我跑的可快了。”
　　“现在学校都有三餐的吧，国家补贴，义务教育啊？”
　　“恩，的确是的。但是我觉得学校的饭菜太好了，虽然不要钱，但是我可以拿它们跟同学换钱然后买学习资料。我家里很穷，爸爸抛弃妈妈和我欠下很多债，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再给我买资料了。”
　　“你这么懂事，你妈妈还打骂你，她这样做太不应该了。”
　　“小哥哥，你不要这样说我的妈妈，她其实特别的辛苦。她一天要打很多份工，从小跟着爸爸出来流浪，没有亲人了。现在爸爸跑了，为了还钱，她的身体变得很差。可是无论别人怎么劝她，她都没有同意把我送走，我知道我自己是个累赘，可她从没想过抛弃我。”
　　陈瑾然只觉得女孩说的轻松，可他听起来却并不好受。撇开头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就在这里上大学，每天晚上9点学习完都会经过这个公园，如果你需要帮助就在那里等我。这是我的电话，还有这是我身上全部的现金，你拿着，我今天出门着急就带了这么多。”
　　“小哥哥，这张纸我拿着了。钱我一分都不能收。如果可以的话，你手上这本小本子，可以送给我吗？”女孩拒绝的很坚决，又很害羞。
　　“那好吧，这两本笔记本都送给你。已经很晚了你拿着，赶快回家吧。”陈瑾然蹲下身把两本空白笔记本抽出来递给她，“谢谢小哥哥，你真是一个好人。再见！”
　　“再见！”看着女孩零散的长发在空中飘摇，瘦小的身躯仿佛迸发出无穷的力量，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她的存在呢，两年前的自己，那个8岁的孩子，后来陈瑾然会时不时碰到这个女孩，带她出去吃饭，听她的故事，再后来她不再挨饿，因为她的妈妈有了一份赚钱的工作，只是有个叔叔时常出现在她们家。叔叔并不喜欢她，总是给她几块钱打发她滚出去。
　　陈瑾然会在夜晚的路灯下教她读书，认字，然后送女孩到那个满是杂草的破旧住宅附近，女孩总是不让他再往前走，为了保护她的自尊心，陈瑾然尊重女孩的每一个决定。女孩不开心的时候，陈瑾然就会在街边买一个红色气球和女孩最喜欢的红色棉花糖。
　　“我小的时候被欺负很爱哭，有一个爷爷就会给我买一个气球。告诉我，虽然气球很渺小，但是它有一颗向天空飞翔的心，只要浑身充满不被困难打倒的志气，就会飞到那广阔的空中，实现自己的梦想。”
　　“小哥哥，我也要像这个红色气球一样，做个有志气不被困难打倒的人！”后来，到了大四，他的学业突然繁重，实验和论文占用了他大部分时间，去公园的次数减少，每每经过都是很晚的时候，即使她等到自己，这个点也该送她回家了。小女孩也很懂事，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
　　记忆被重新打开，自己怎么会忘记了她呢，工作了这么久，已经2年过去了，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想到她，现在自己有了薪水，很好的居住环境。那个女孩呢，那个即将成为她后爸的人会不会欺负她，她的妈妈能不能保护她。她的名字，自己手把手教的毛笔字，怎么一点点都记不得了呢。
　　“小哥哥，是你吗？”眼前的女孩泪流满面，她长高了，依旧单薄瘦弱，头发更长了，穿着学生制服，绿色的裙子随风摇曳。
　　“心心？是你吗？”陈瑾然蹲下身，伸出手，“过来哥哥这里。”
　　“哥哥，”心心一步一步的朝着陈瑾然走过来，眼看着就要接近。一道剑气寻来，陈瑾然被顾旬拦在身后。
　　“你疯了？她会杀了你的。”
　　“哈哈哈哈哈，”女孩的样子就像花瓶里的玫瑰花一点一点枯萎，变成车祸时的模样。“你这个碍事的男人。”她看着顾旬，面露凶光。
　　“那些孩子呢，是你抓的吗？”顾旬逼近女孩。
　　“那又怎样，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看我先杀了你。”女孩的身上散发出浓浓的黑雾，向着他们汹涌而来。
　　“陈瑾然，站远点，雾气有毒。”顾旬挡在他的身前。
　　“心心，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求求你，放了他们吧，那些孩子是无辜的。”
　　“他们是无辜的，那我呢？那我的妈妈呢？谁来救救我们？你为什么忘记我。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坏人。”
　　黑雾越发浓密，顾旬深呼吸，握住长剑，剑身若隐若现的光芒不断震荡，发出阵阵鸣叫，顿时让小女孩感觉头痛欲裂。
　　“啊！我要杀了你。”
　　“不尊法度，祸害生灵，我不管你的能量从何而来，我绝不会放任你为所欲为，”猛然的跃起，顾旬手中的利剑，直刺黑雾中的少女。
　　“不要伤害她，”陈瑾然发觉在虚梦空境中自己的行为甚至可以超越自己的思考，电光火石之间，顾旬猛的后退收回那把青光利剑。
　　“瑾然哥哥，不要啊，”女孩的哭腔传来。
　　男孩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光芒消失，一股鲜血从胸口喷出。
　　“陈瑾然，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不要伤害心心，”陈瑾然咬着牙抓住顾旬的手，“她已经够可怜了。”
　　顾旬看向那个惊慌失措不敢上前的女孩，她看到眼前的鲜血，浑身发抖，“怎么会这样，不要，”黑雾涌起，女孩消失在他们面前。
　　“陈瑾然，”顾旬大声喊着面前男孩的名字，迅速抱起他，空间再次破裂，顾旬两眼血红冲出破碎的重围。
　　“陈瑾然，”顾旬抱着眼前昏迷的男孩，“你这个笨蛋！”在车里，男孩的身体没有异常，口中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咳，咳，不是说梦里不会受伤吗？”男孩擦擦嘴一脸疑惑。
　　“陈瑾然！”顾旬死死的扣住他的下巴，“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你想脑死亡变成植物人？”
　　“当时情况危急。”
　　“你太乱来了，”顾旬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掐的陈瑾然一阵生痛，龇牙咧嘴。“咳，痛，好痛。”
　　“哪里疼，”顾旬松开手紧盯着面前连连喊痛的男孩。
　　“下巴疼。”摸摸自己的下巴，这个男人下手可真狠。
　　“还有呢？”
　　“身体倒是还好，不是太难受。”陈瑾然拍拍胸口。顾旬长呼一口气，幸好自己没有真的要下手杀了那个女孩，倘若用力再狠一点，剑身偏离半寸，陈瑾然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自己手上了。顾旬握紧自己因为反噬受伤的手心，另一只手用力搓着发酸的眉宇，这样的事情哪怕再多想一刻，自己都要气的发疯。
　　“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事务所，不要掉以轻心，你现在必须得回去好好休息。”
　　“哦，”陈瑾然察觉到顾旬的怒火，顾旬是因为没有抓住心心而生自己的气吗？但是他也绝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心心在自己面前受伤，她已经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想到那张照片，陈瑾然的胸口牵扯出一阵剧痛，“陈瑾然，醒醒，该死的。”
　　半夜，事务所的大门被一脚踹开，顾旬抱着怀中的男孩大步走进屋里，一向熬夜的西楼和黎冰正猫在客厅嗑瓜子看电视。
　　“老大，你总算回来啦？”西楼伸长脖子看到他们，欲言又止，掰回黎冰探出的小脑袋，“怎么了？”
　　“没事，没事，”西楼赶忙拆开一袋薯片，“吃不吃？”
　　“终于舍得拆开了，当然要吃，”黎冰拿起薯片往嘴里送，细碎的短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忙着大口咀嚼，现在的他已经适应了许久未用过的男儿身。西楼的剪发技术真是糟糕，原本只是想修短一点，谁知道越剪越短，就短成了这番模样，差点都扎不起来了。
　　我没看错吧？西楼打了一个寒战，这一天没见，两个人的关系发展的这么迅速？
　　顾旬把陈瑾然轻轻放在床上，男孩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很疼？”
　　“恩。”
　　“这样呢？”顾旬的手心轻按在他的额头，一股能量缓缓进入他的体内，春风化雨般润泽的感觉涌上心头，陈瑾然在睡梦中露出一脸傻笑。顾旬维持着输送能量的姿势，一只手腾出空解开自己衬衫的第一粒扣子，之前的惊慌让他心跳加速，现在安静下来顿时觉得屋里封闭的空气非常烦闷。
　　“好些了吗？”顾旬轻声问道。
　　“呼，呵呵，”顾旬嘴里呼出的气体喷在床上人儿的脸颊上，一阵酥酥麻麻，男孩梦里笑出了声。
　　“你梦到什么了？”顾旬闭上眼睛试图感受一下男孩的梦境，是什么让他笑的这么开心，几秒钟后顾旬迅速收回手掌。
　　“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顾旬给他盖好被子，走出卧室。
　　西楼来到房门口，“嘘，”食指轻点嘴唇，“不要打扰他。”
　　已经在门前站到石化的西楼，看到老大解开的上衣纽扣，木然转身悄然回到客厅，自己怕是神经衰弱看花眼了。
　　办公室里男人靠在落地窗前，月光洒在他的睫毛上，瞳孔闪烁的光泽胜过漫天星光。短短几秒的梦境让他心里有一顾莫名的感觉被催发，这个男孩，简单的让他破天荒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