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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入住后殿 ...

  •   次日,玲珑轩后殿——

      孟巶一身青衣,站在后殿的窗前,窗外微风瑟瑟,吹得他腰间红色的麒麟结轻轻摆动。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玉器被碰倒的声音,孟巶回头发现他的茶杯正被一只可爱的毛团子有恃无恐地压在身下,而另一只则在杯口对面虎视眈眈的瞪着它,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和它拼命。

      “怎么凌叔把它们也送来了。”孟巶此时的语气比往日柔上岂止三分。

      凌珑笑道:“许是怕你在江宁府待得时间长了,会想念它们,便提前送来了。”

      孟巶记得幼时父亲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从宫里带出来过,可唯独有两只兔子是他最爱不释手的,走哪都恨不得抱着。那两只兔子死后,孟巶便寻来两只外形差不多给父亲。自从三年前父亲身死,这两只兔子如今只能他养着。

      说来也巧,这两只兔子一个温顺一个暴躁,却都在孟巶面前十分乖巧。

      孟巶微微一笑,他轻轻胡撸了一把那虎视眈眈的小兔子,将它的炸毛捋顺了,然后提起来抱在怀中。

      或许是知道了这黑衣人与九宫坊有关,心中略有焦急,又或许孟巶是怕了翎王殿下的阴魂不散,总之他如今的想法就是尽早出发前往温岭镇和空幽谷,调查出父亲真正的死因,等报完仇便回淮南过他的江湖日子,对这江宁府城敬而远之,再不踏足。

      不知怎地,他隐约觉得,这次回来明明是来调查父亲的死因的,却不知不觉间和徐洛寻越发的纠缠不清,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在心中缓缓升腾。突然,他怀中的兔子突然挣扎了一下,孟巶手指一痛,那兔子轻轻咬了他一口。

      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小毛球,孟巶揉了揉它的头,将它揉进了自己衣服里取暖。隔着衬衣感受到孟巶的体温,那兔子瞬间安静下来,在孟巶怀中呼呼睡起了大觉。

      “凌姨,劳烦你派人收拾下,我决定三日后出发前往温岭镇。”

      “哪也不许去!除非你把情书还给我!”突然后殿门外传来一声怒吼,随即木门被踹开,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利落无比,迅捷无比。来人举起一根拐杖对着屋内那盆插满落雪的梅花开始破口大骂:“会英雄救美了不起啊?你轻薄了别人不负责也就算了,居然还拈花惹草,勾走了人家姑娘的魂,让人家芳心暗许,这也就罢了!你你你,你居然有脸到人家家中抢走别人的情书,你把情书还我!”

      “翎王殿下,我在你右手边。”

      被孟巶提醒到自己尊贵的身份后,徐洛寻清了清嗓子,这才转身正色道:“咳,那个,这位公子,我当初允你进我宅子找寻东西,是看在那东西似乎对你很重要的份上,我才破例让你进去的,谁成想,你竟然......”

      徐洛寻痛心疾首地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傲雪姑娘对你芳心暗许,眼里再容不下第二人,我......哎!轩主大人这事与你无关,还请你先离开,我怕误伤到你。”

      凌珑看了看徐洛寻,又看了看孟巶,听得云里雾里,一脸不明所以。

      孟巶却是明白他在说什么,语气有些不快地道:“我没有拿到什么情书。”

      徐洛寻似乎还想开口,正酝酿着如何继续插科打诨,孟巶先他一步开口打断道:“殿下,别装了,凌姨是我孟家的人。”

      徐洛寻一愣,他本来是想着到玲珑轩来烦烦孟巶的,可是到了门口却听到了凌珑的声音,想到孟巶并不希望泄露自己的身份,又不好贸然名不正言不顺地闯入玲珑轩的后殿。毕竟后殿不待客,一般人严禁踏入此处,这是玲珑轩的规矩。他没见到孟巶,不甘心就这么打道回府,突然心生一计,想着到后殿闹腾一番,这样一来凌珑看他来势汹汹,必然会把自己这位不速之客交给孟巶摆平,这样他就既不用暴露孟巶的身份,又能名正言顺地进去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徐洛寻一听凌珑是自己人,顿时尴尬地搔了搔头。

      凌珑则是笑了一声,阖首道:“见过翎王殿下,殿下来找少爷,凌珑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孟巶皱了皱眉,道:“凌姨不必走,我们之间没什么秘密。”

      徐洛寻也忙附和:“是啊是啊,轩主不必离开,我们俩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说完嘿嘿笑了一下,顿了顿又道:“虽说这闯进来的方式拙劣了些,不过我是真的好奇,情书里都写了啥啊?”

      孟巶瞪了徐洛寻一眼,默不作声地端起了茶杯,独自饮起了茶。

      徐洛寻从闯进门来唱独角戏到被识破,编排了一堆有的没的,说的声情并茂,口干舌燥。他伸出手想要给自己也倒杯茶,却在桌子上抓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揉了一把很舒服,不由手贱地多拍了几下,笑问到:这毛乎乎的是什么啊?!

      “兔子。”孟巶答道。

      徐洛寻下意识道:“哦,兔子,怪软乎的。”

      “什么?!兔子!!!” 徐洛寻上一刻还沉浸在舒服的毛绒乡里,下一刻便跟见了鬼似的大吼大叫,他痛苦地嗷了几嗓子,屁股下的凳子仿佛瞬间成了钉床,登时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发了疯似的逃跑。

      老天爷,保佑我逃出这一片天!

      徐洛寻刚起身就一脚绊到了桌腿上,好巧不巧地摔进了孟巶怀里,打翻了孟巶手中的茶杯,被自己泼了一脸茶的孟巶直愣愣呆在了原地。徐洛寻摔到孟巶怀里后,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蜷在了孟巶的腿上,双手紧紧环住孟巶脖子,说什么也不放下来了。

      凌珑虽然不知道徐洛寻为什么会害怕兔子这种可爱的毛团子,但如今把他从孟巶身上哄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她赶忙解释道:“殿下别怕,这只不咬人的,咬人的那只已经......”

      “它它它,它一定会咬我鼻子的!”徐洛寻哀嚎道,他现在已经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凌珑见徐洛寻这副模样,心道这桌子上只是一只兔子而已,又不是刺猬,这殿下一个堂堂皇子,怎么胆子小成这样。可徐洛寻如今确实怕的像一张灯笼纸一样,紧紧地糊在孟巶身上,凌珑有心想给孟巶擦掉脸上的茶,但是看着他怀中的徐洛寻,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刚要将手绢收回去,孟巶默不作声地接过了手绢。

      凌珑将桌上的兔子抱了过去,安慰道:“殿下别怕,我已经把兔子抱走了!”

      说来真是惭愧,堂堂翎王殿下如今天不怕地不怕,一点不似从前那般懦弱的样子,可唯独对兔子敬而远之,每次见到兔子吓得那副尊荣,比见鬼还见鬼。这倒也怪不得徐洛寻,记得小时候一个晚上,母亲带来了两只兔子哄他玩,他虽然看不见,可小兔子柔若无骨,抱在手中很是舒服,他便举起来抵了抵它柔软的额头,谁成想那兔子却是万里挑一的坏脾气,对着徐洛寻的鼻尖就是一口,比吃菜叶可香多了。

      半晌,徐洛寻的手微微有些酸麻了,可他脑中满是那只凶神恶煞的兔子可能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画面,想到自己还不要命地拍了拍,他的鼻子就隐隐地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疼痛,此时孟巶举起手,在徐洛寻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徐洛寻一愣,孟巶的安慰仿佛给徐洛寻吃了一记定心丸一般,让他感觉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他的手稍稍松了松,就在这时凌珑怀里的兔子突然吱了一声,他登时周身一震,想都没想就一头扎进了孟巶怀中。

      “等等!”凌珑眼疾嘴快,却也没拦住更快的徐洛寻。

      “啊?!痛,好痛!”徐洛寻的脑袋刚扎进孟巶的怀里,立刻像撞墙般生生弹了出来,捂着鼻子大叫道:“什么东西咬我!”

      此时孟巶的怀中,幽幽地冒出一颗毛茸茸的白团子,高昂着头瞪着个眼看向徐洛寻。

      孟巶道:“兔子。”

      还有一只?!

      凌珑强忍住心中的笑意道:“殿下你刚刚倒是等我说完啊!桌子上那只不咬人,咬人的已经被少爷收到了怀里。”

      徐洛寻真的是一脸的无奈,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孟巶鼎鼎大名的江南第一阁的阁主,癖好竟然是养兔子!

      说好的杀伐果断、冷漠无情呢?!

      哪个杀伐果断的人会养兔子?!

      还一养就是两只?!

      他想靠兔子来咬死敌人吗?!

      正在徐洛寻跳出八百里远和孟巶怀中的兔子对峙的时候,孟巶一边擦脸一边开口:“殿下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徐洛寻叫道:“徐彬!徐彬!”

      门外的徐彬接过顾思容手中的东西,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给徐洛寻处理伤口,而徐洛寻依旧是一边敲他的脑袋,一边唠叨。看着徐洛寻和往日并无二致的样子,孟巶看出徐彬并未将自己的事告诉徐洛寻。也是,徐洛寻这个闲散皇子,两耳不闻官场事,一心只爱乐坊曲,估计徐彬也清楚他这位主子什么性子,所以不想给他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看徐彬这副一言不发,眉头紧锁的样子,想来事情并未解决,孟巶决定帮他一把,他一边擦脸一边道:“殿下有闲心来我这关心一封无关紧要的信,还不如多关心一下殿下这位安静的侍从。”

      徐洛寻一愣,徐彬今天确实过于安分了点,他捂着鼻子问道:“徐彬?你怎么了吗?”

      半晌,只听徐彬咚的一声跪了下去,给徐洛寻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待他抬起头来,孟巶这才发现此时徐彬的眼中竟布满了血丝,想来应是担心父亲,夜不能寐所致。旋即有两行清泪缓缓流下,他急忙擦去,语气沉重地对徐洛寻道:“殿下!我的父亲无缘无故被温岭镇县令构陷监禁,徐彬心知殿下不愿管官场琐事,本不想劳烦殿下的。可当我告到江宁府衙,那衙役却将我赶了出来......”

      说到这里,徐彬又重重地磕了个头:“如今我走投无路,斗胆请殿下为我作主,救我父亲一命!”

      “他们还打了你,你怎么不说?”一个声音幽幽的从门口飘进来,只见顾思容一身红衣,手里拿着一个小玉瓶,缓缓走了进来。

      “你怎么知道?”

      “你还受伤了?”

      徐彬睁大眼睛问向顾思容,而徐洛寻则是问向跪在地上的徐彬。

      顿时屋里大眼瞪小眼,一片寂静。

      半晌,顾思容瞥了跪在地上的徐彬一眼,将玉瓶轻轻一扔,徐彬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顾思容走到孟巶身旁,接过他怀中的兔子包在自己怀中对徐彬道:“好生养着,那几棍子打得不轻,你主子问你话呢。”

      徐彬看了顾思容一眼,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玉瓶,对徐洛寻道:“这都是小伤。殿下,我不打紧的!”

      徐洛寻那张俊秀温雅的脸上明显出现了不快,他挥手示意地上的徐彬,让他起来,他微愠道:“你说的温岭县令,可是蔡漠?”

      徐彬道:“正是。”

      孟巶送走了兔子,擦净了脸上的茶,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冷漠的模样,淡然道:“蔡漠原为户部侍郎,与宰相孟钰素来交好,怎地如今被贬为温岭县令?”

      凌珑也收了收眼中的笑意,正色道:“蔡漠被宰相大人查出在言妃娘娘的祭礼上给低了供奉,原本应是妃位的供奉,却给成了嫔位。原本这原本并非什么大事,可是正赶上宰相大人严清朝廷上下,这位礼部侍郎大人便被贬了。”

      言妃是当初皇上的一位宠妃,身出江南士族名门,名叫晏溪。据传这位言妃娘娘温婉美貌,贤良淑德,为人善良。十八年前,她替当时已经怀有龙嗣的泠贵妃,也就是徐洛寻的母亲,挡下了在宴会上刺客的袭击,却也因此丧了命,徐洛寻幼时听说这件事,对这位救了自己母亲的母妃很是感激,若不是当时她替母亲当下这一刀,还真不一定会有如今的翎王殿下。但他小时候也时常会想:若言妃娘娘知道自己救了一个不祥之人,会不会后悔呢?

      孟巶看了看沉默的徐洛寻,他对这位言妃娘娘就下泠贵妃的事也略知一二。但是他父亲毕竟是外臣,他出身将帅之家,自然对朝廷之事了解更多些,他开口对徐彬道:“据我了解,这蔡大人本不是不辨是非的人,若你父亲纯良安分,怎会无缘被监禁?”

      徐彬道:“这我也不知,我爹只是个送菜的,半月前去他家送菜,就被无端扣留,请公子和殿下一定为我做主啊!”说着又要重重跪了下去。

      “起来,你下跪有瘾啊!”一旁的顾思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徐彬,一边又对孟巶躬身道:“公子,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您可否出手相助?”

      孟巶则是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思容此话何意?徐彬的主子是皇长子,是翎王,他一人解决足矣,何故求我,我只是一介平民。”

      徐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徐洛寻。

      徐洛寻仿佛感受到了这道目光,他郑重开口道:“放心,我一定查明这件事,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徐彬那涕泗交流的绝望的脸上瞬间充满了生机,他激动的说:“多谢殿下!多谢孟公子!还有这位......”

      “顾思容。”顾思容留下名字便抱着兔子走了出去,徐彬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目送顾思容离开了后殿,回头发现刚刚恨不得和孟巶“天各一方”的徐彬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孟巶身旁,他笑嘻嘻地开口:“没想到巶哥哥愿意帮助徐彬,你真善良!”

      孟巶道:“答应帮助他的不是殿下吗?”

      徐洛寻道:“可你刚刚也没拒绝不是吗?”

      孟巶:“...”

      徐洛寻又道:“反正你不是也要去温岭嘛,不如三日后一同出行?”

      孟巶坚定道:“我拒绝。”

      孟巶的声音冷的此时仿佛要将整个后殿冻上,屋内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凌珑站了起来,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我出去给公子收拾东西!”

      徐洛寻在凌珑出门前一刻喊道:“顺便把后殿的偏殿收拾出来!”

      凌珑阖首:“是。”

      孟巶一点点转过头来,看着洋溢着坏笑的徐洛寻,一脸地不可思议道:“收拾偏殿作什么?你别告诉我......”

      徐洛寻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笑容。

      孟巶:“殿下如此金贵,怎能屈尊住在我这后殿?”

      徐洛寻嘻嘻笑道:“没事没事,我不介意!”

      孟巶一字一句道:“我!介!意!”

      徐洛寻一脸有恃无恐,他慢悠悠地对孟巶说:“我可不管!你别忘了你兔子还咬伤了我呢,我要住在这里养伤,方便你照顾我。三日后我们再一同出发!”

      孟巶道:“简直胡闹!”

      徐洛寻一下子站起来,在孟巶的注视下走到他内殿的卧室里面,摸索到床边,拐杖一扔心一横,直接把自己摊开躺在孟巶床上,冲着外殿的孟巶喊道:“我不管!你要是不让我住偏殿,我就睡你床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前天断更了,今日续上,未来两天我今天快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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