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双生梦》吴贵妃捉狗

3、第三章 诩卿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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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七七花上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吸收了卿淮给她的灵血。一日，她悄悄跳出湖面，用隐身术藏起自己；等到卿淮过来，她才显出形态，吓得周围的凡人退开几尺。
　　卿淮笑笑，又想用笛子敲敲她的头。她一闪而过，笑道：“你敲不中了。”卿淮另一只手上化出一根簪子，趁容七七不备，他轻巧地将簪子插到容七七头上。容七七素来不用簪子，头发也是自然而然的垂下，这簪子插到她头上，自是一滑，顺着她头发滑落下来。容七七反身抓过这簪子，发觉还是个琉璃制成的，登时爱上了它。
　　卿淮将她搂过来，道：“七七，你还记得这个吗？”随手化出一大团粉嫩嫩的莲花花瓣来。容七七见了，很想作呕；但仔细看来，这些貌似是自己身上取下来的，就更想呕吐了。她叫道：“原来你是当年那个……呜呜呜……”
　　卿淮已经捂住她唇了。他挥挥笛子，奏出两个不成曲的调子，道：“你可还记得这个调子？”
　　容七七推开他手，盯着他的眼睛，似是盯了个透。但卿淮就傻傻地笑起来，一脸无辜的派头。容七七终于忍不住，哭了；一边哭一边埋怨：“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当年容七七才修成小妖精。但她一成人形，看到的就是个带着面具的少年。就是透过面具，容七七的直觉就告诉自己，那少年真真长得好看。
　　而他一开口，说的是：“你以后就叫容七七，好么？”
　　容七七当时感觉这并不是个多好的名字，但她被眼前少年和自己的直觉迷惑了——她点点头，连连道：“嗯嗯嗯……”后来她觉得这名字与自己的长相愈发不像。这是个活泼少女的名字；但她偏偏是妖艳得要命，堪称红颜祸水级的妖艳。
　　在后面些，她和少年模样的卿淮修炼了三十年，终究长开了些，卿淮就回天上去了，但她还不知道他是回天上——或是说，她根本就懒得在意他。自从她修成人形后，卿淮就是拼了命地折磨她，逼着她苦练功法。
　　现在容七七一想起来就哭，“仇人”还在自己面前，自己也好像打不过他。她无奈地又想跳到湖里去，但卿淮一把将她抓住,顺手拿过她的簪子。再是在两人手上轻轻一划，同时滴出两滴血来。
　　血掉在簪子上，溅起一点血花来。随即被簪子吸入，簪子中有了一个浅浅的血印子。卿淮笑着抬起簪子，递给容七七，道：“七七不知对这赔罪礼还满意？不知接下来的另一个礼物，七七还会喜欢吗？”
　　卿淮将笛子拿起，不等容七七回答，就吹了起来。笛声如何激越清扬，容七七都不懂，也都毫不在乎；她有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只是盯着卿淮的脸庞，只觉得他长得好看，不可名状的好看。她甚至有种冲动，想把他吃干抹净才罢休。想到这里，她开始邪邪地笑着，巴不得把卿淮绑到湖里去。卿淮看透了她的心思，轻轻敲敲她的头。
　　忽而笛声变得悠然婉转，容七七竟觉得之前卿淮强逼自己修炼，是为了她自己好。她细细聆听，觉得这曲调颇为熟悉。这一曲，是江南采菱女爱唱的调子，还是对自己倾心的人的答复。
　　终于笛声落下，卿淮道：“这第一首《凤求凰》，是人间大汉时司马相如所作的赋，赠给她倾心的卓文君的。我为他填上了调子，不知你听来如何。”容七七觉得，这一首《凤求凰》，无论听内容、还是听名字渊源，都是一首情歌。她脸上一红，问道：“至于这第二首呢？”
　　“是我替你奏给我的。”卿淮笑笑。
　　容七七脸愈加烧的红。她翻身跃到一片荷叶上。荷叶在水面上浮浮沉沉，似是在躁动。容七七恨恨地说：“别说了。”作为一个莲妖，她自然懂得植物的言语。
　　“他们说什么？”卿淮看向一片不安晃动着的莲叶，轻声问道。
　　“自是在夸你呢。”容七七敷衍道。
　　“夸我好看，吹笛好听？”卿淮看向容七七，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复，又道，“分明是在夸卿公子脸皮特厚，给自己抚笛抚上一首《越人歌》，真是自恋到了一种惊为天人的级别。”
　　“总算有些自知之明，还是听得懂它们……”容七七无意识地道，又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不对，捂着嘴，只感觉自己周围的莲叶躁动的更加厉害。
　　卿淮装作想敲敲她头，却翻手拨开她手，划过她上唇。忽的手腕一转，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荣七七感到一丝血气，挣开了卿淮的怀抱。但终究来不及了，她受不住这么多灵血的恩泽，昏晕过去。
　　待到她醒来，自己已经在一床幔帐之中。周遭一切仿若皇家寝宫陈设，甚至于还比皇宫里的更加富丽堂皇些。她挽起罗帐，梳好秀发，望着窗外万千琼楼玉宇和浩瀚云海出神。
　　这分明是天界。
　　卿淮笑着迎进来，对她问道：“你除了夏季，还见过哪几季的花？”
　　“除了冬季，都见过。”容七七答道。难道卿淮费尽周折把自己搬到天界来，只是为了让时间快进，让自己看看花。
　　果然不出容七七所料。“那就好极。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等上五个时辰，我们下界赏花去。”卿淮笑笑。
　　若卿淮所言，他陪容七七一起等上了五个时辰，等到凡间的冬天梅花开了，他就带着她下界去。
　　但他掐早了些时日，梅花方才吐出花蕾，尚未开放。他用仙术快速搭好了个小房子，陪着容七七等花开。
　　等到一夜风雪过后，雪原中终于露出了一点红艳的色彩。
　　容七七很是高兴，这是她妖生第一次看见梅花。往常的冬季，她都是藏在暖些的地方修炼。她披着卿淮从上界带下来的貂裘，逗弄着梅花。这株梅树在雪原之中，从来没有见过莲花，也是与容七七一样高兴。两个甚至交谈起来，谈起彼此知道的四季之景来。卿淮在一边笑着看她们，安静地立在细细小雪之中。
　　他们一同留在这一片原野中，春来，一片碧绿的新草吸足了水分，在疯长着。三月草长、虽不见莺飞，两人一树还是在这孤单一片绿中过得安然自乐。
　　夏季里，卿淮说要带着容七七去参加昆仑山的一场小宴。容七七一开始抗拒得很，自己没有仙身、没有仙籍。昆仑山上什么神仙“小宴”，自己是万万去不得的。卿淮用一筐花言巧语骗她赴宴，越说她便越心动，终究禁不住诱惑，答应了卿淮。
　　临行前，她问道：“我以什么身份去呢？”
　　“家眷。”卿淮笑笑。
　　容七七一听，气急败坏。她伸出手来，狠狠掐了卿淮一下。自己身为一方妖尊（自是她自以为的），哪里非要以这个身份赴宴；还主要是怕自己被冠上个什么“红颜祸水妖”的名号，被关进那些什么传说中的锁妖塔之类，可就万事告吹了。她现下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沾沾自喜，脸上却嗔道：“不去了。”免不了被泼一瓢冷水。
　　因为卿淮笑笑：“你得等上个三五几日。甚至几年。”
　　容七七定了定神，宽慰自己这只是谎言，她真是怕极了人间的秘术士把她真的抓入锁妖塔。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小宴，对吧……”
　　“因为父君不来，自然是小宴，”卿淮顿了顿，“但是，你要是不去，说不定我还回了天界，你还要再等上个几年，到时候你迟早要被下界秘术士捉起来炼丹什么的……”
　　容七七思忖着此事的可行性，终归选择了赴宴。毕竟昆仑山在凡间，自己真暴露身份了，一下跳下山去，也没人抓得到自己。容七七方才被泼一瓢冷水，秀发衣裳尚未干透，现下又洋洋自得起来，一时忘了问卿淮这么大排场的父君是谁。
　　初夏的昆仑山，依旧是漫山遍野的白色小花。这些小花，不幸容七七都不识得，便一路上暗问花的名字花期，哪里料得这些花都是法术幻化来的；便是一路上招呼过去，也没听见一声花的回应，甚至于这些花动也不动。她有些懊恼，转向卿淮，道：“你说这些花是不是讨人厌……”话未说完，卿淮一挥手，整片的白花都不见了。他狠狠地嘲弄她一番，容七七终于明白来了这只是设宴迎宾的标志。容七七倍感尴尬，按自己法力，不可能连这点幻术都看不透；她脸上泛起红晕，轻声道：“妹妹只是……”“不好，这里的人都认识我。”
　　不知怎么的，两人又开始争起容七七的身份该如何来。“奴婢……”“不好，来这里都不带侍婢赴宴。”
　　容七七终于惴惴不安地道：“妾……”“真是好极，七七这么快就改口了。不知道我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容七七脸上再是一红，方才抻手要掐卿淮，却察觉到后方有个瑞气腾腾的神仙走近。她一收手，若无其事的拂一拂头发。仙人看见二人走在一起，正当奇怪，也只是略略施了下礼就走开了。
　　等到神仙走远，容七七才缓缓开了金口：“我真是看错了人，如此占我便宜，还不如找个书呆子嫁了。”
　　“我既是呆子了，就加一本书又何妨？”卿淮化出一本书，又道，“你说什么看错了人，倒是看上了人吧……”
　　容七七再也不看他，径直走上山去。
　　卿淮在后面看着她的身影被阳光烫的金黄，舒了心，小声地笑道：“七七，你受过我的灵血，加上我这簪子里的莲香仙泽，稍待些时日，自然就能修炼成仙了……你若情愿，我们择日成婚……”
　　千年后，皇宫中，闲花苑里。
　　小痴和皇上用罢了午膳，觉得这次的午膳与往常的大不相同。宫里貌似是新请了高明的厨子，将这顿稀疏平常的午膳，炒的如此美味。皇上问问金公公，金公公却只是摇头道：“卑职是宫里下人的总管，却不曾听说这里进了新厨子。这菜是千番验过毒的，没有任何问题；但皇上也应到管理膳食的地方看看，到底这菜是如何了。”
　　皇上一下对这菜的根源来了兴趣。他竟然大驾光临宫中的厨房，慌得一些素来没见过他的打杂的下人不知所措。他免了他们行礼，兴冲冲地走到厨房里，问道：“今日的午膳，不知是谁为朕做的？”
　　一个下人从厨房的幕后走出，道：“是卑职。”皇上仔细打量他一番，但他仪表平凡，穿得也极为不起眼。他顿时失了兴致，只是冷冷地道：“今日你做的午膳比起往常来，有了几分说不出的美味。现在的晚膳，你也务必给朕做好。”说罢，便向外走。
　　“皇上，卑职新作了些糕点，不知皇上肯不肯看看卑职的拙技若何？”那下人一字一句地道，全无一般的下人的畏惧感，好像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皇上又提起了些兴致，接过他呈上来的糕点盘子，挑起一枚红枣绿豆糕，却是出了奇的好吃。皇上惊奇道：“这坊间的普通糕点，你是如何做的如此之好的？”
　　“恕卑职直言，古人云：‘君子远庖厨’，皇上对这些厨房里的下等事，也不必了解太深。”那下人低下头来，仍旧语气平缓。皇上看不见他的表情，好奇他所想的，再次提起了兴致来。
　　皇上做出发怒的样子，流出一点点寒气来。那下人仍旧低着头，但直立在那里。皇上更加好奇，将手按在他肩膀上，施加了寒威；但他只是那样站着，仿佛这些视寒气如无物。
　　“不知阁下是谁。”皇上收回了手，再将手偷偷收到背后，凝聚起灵力来。
　　“卑职只是个厨子，陛下如此太高卑职，卑职万万担待不起。”那个下人骤然抬起头来，直视着皇上的眼睛说道，却没有半分“担待不起”的意思。皇上看见他眼睛中，隐隐透出点血色。
　　他吃完了手中身下的糕点，微微一笑，看破了这下人的真实身份。
　　皇上将这一只手托出，笑道：“朕看在下也是只神兽，何必如此呢？”话音方落下，他已轻轻将凝聚起的寒气化作长剑，指向这个下人。那下人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道：“在下来到这里，并无恶意，陛下吃我做的，也无妨——实不相瞒，在下隐藏神兽身份多年，是为了等一个人，等一个恩人，和一个情人。”
　　“那恩人，是崔才人，对吗？”皇上笑问。
　　“正是崔才人，她的前世曾救过我一命。至于皇上您，我虽然没有窥破你的身份，但我能够看出，您珍视崔才人。但容在下奉劝您一句，如果崔才人前世守候的那个人回来了，皇上您只怕失去的不只是崔才人。”那下人转过身去切菜剁肉，没有回看皇上一眼。
　　“那我告诉你，我就是他呢？”皇上笑笑，接道。
　　“那也与我无干了，”那下人顿了顿，又背着皇上施了一礼，“但您若真是那个人，就有通天之能，那就可否为某寻到在下的情人？”
　　“你要寻就寻吧。”皇上收了剑，彻底知道了对方没有恶意，甚至于还是个旧时相识，也以朋友之礼相还，答道，“朕帮你。”
　　“感激不尽。”下人冷冷地道。
　　“但你需要先答应我，我让你如何为崔才人报恩，只要她不反对，你就如何报恩。”皇上又道。
　　“卑职不敢忤逆陛下，就以陛下说得来。”下人将水烧开了，把菜和肉煮下了锅，道：“不知皇上如何帮我？”
　　“那时候我让你到京城最大的酒楼里设立个席位，再让京中百姓、官员、将吏都来品尝你的菜肴，帮你为自己情人搭上线来。”皇上一边走出厨房，一边这样说道。
　　金公公将皇上迎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那下人一眼。
　　回到闲花苑里，皇上就问小痴：“你可愿养个宠物之类的？”
　　“宠物？小碧应当会喜欢，侍弄好这些。若皇上能，就给小痴带个猫狗回来。”小痴听了，先是一怔，但又变得心花怒放，不住答应。
　　“若是个饕餮呢？”皇上看向小痴。
　　“……”小痴无言以对。
　　“才人安心，待日就给你带只猫狗回来。”皇上摇摇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