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の物语》陈步尘

23、月光下，我记得

　　下雨的时候，阿祺就会哭得很惨，她哭的时候还会自言自语，说的话都很奇怪，但是有人会听，比如敛秋。雨静默了，但是窗户外边已经是海了，阿祺就会像一条要回家的鱼一样地扑过去，然后，她就真的变成了一条鱼，金灿灿的，泛着羞涩的碎片的光，然后她再也不想游回来了。她在自己的日记里写着：

　　我们自身就是一片海，包罗万象。当然，人是双栖动物，有些时候ta是习惯于陆地的感觉，站在陆地上，ta看到的是作为思考对象的自己，但是这样的人很少，因为极少人能够找到海岸到底在哪里，所以没有谁能够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我们只能在海里游来游去，最终也留在海里。

　　想起一句台词：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人是不是这样的ta有没有突破的可能？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没有上过岸。

　　我们感到时间的存在都是在我们试图去遗忘后的一种不自觉的反应，但是越想去遗忘却越能记得清楚。回忆的存在是必然的，它是那一片撑着人游下去的海水，很难想像，没有回忆的人如何活下去。回忆由于加了人的无意或故意的改造而变得合情合理，在一定意义上它又象征着希望，当然这份希望是人无能为力去改变之后产生的那份怅惘的另一面。于是，会有人选择遗忘，其实也是借口，人都是愿意去相信的，ta逃避回忆也许是认为回忆是种错误，或者是在怀疑自己，因为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ta可以做的就是放弃，即使放不下。

　　后来想想，当磨砂一般的过去通过另一种方式重现在眼前时，回忆便与你在那时形成了一种弥合性质的存在，这时你会不会按照原来的方式去做呢？或许你怕了，想出一种新做法，但是更多的人选择原来的方式，因为谁都不愿意相信过去是错的，每个人的心里都预先设定了一个先验性质的命题：选择了就没有对错。其实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就是有选择就是对的，只是没有多少人敢承认，所以采用了折中的方式来安慰自己的心。

　　月下的海面波光粼粼，一片片大小不一的涟漪颤动着，一圈圈地向外展开，没有终结，这跟事情是一样的，事情要是发生了就没有结束的一天，除非你选择逃遁，但是要逃到哪里呢？这又让我想起了一句台词：都是事情改变人，人改变不了事情。当然这句话有个毛病，因为人就是事情本身的一部分，人要做的只是改变自己。话都是这么说，但是有几个人做得到呢？不朽者不是一直都是那样，而是不断地反抗自己，超越自己，最后完善自己，于是任何人都能得到这种伟大程度不等、时间长短不一的不朽。

　　月色都是冷冷的存在，但是我不会跟着它一起冷漠，我只会在心里默念：月光下，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