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忆醒忘青梅酿》风乃天乐

8、第一酿（3）

　　第一酿（3）将至铭城
　　那大叔扭头一看观众之多，随即对千绘脱口而出：“你个小女子也算让人豪气顿生，好，那就牛饮而拼，莫说我欺负你！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他一边说着，只见那酒家掌柜已摆好两大坛子酒，四五个陶碟碗。他们二人对面而立，四周竟已围起了人。
　　那大叔拿起酒坛给碗中倒上，端起来：“女子，你先？还是我先？”
　　他话没问完，只见子桑千绘已仰头饮下一碗，而阿花则在旁边为其端着酒坛。这女孩儿喝起酒来如饮白水，只见喝完一碗，舔舔嘴唇淡淡一句：“辣舌头。”
　　声音虽不大，可是周遭人都听得见，大家都看着这女子会心一笑。那角落里的白衣男子，也摇头笑了笑。
　　“哈哈哈，该我了。”那大叔冷笑一下，亦仰头一饮，只觉喉咙和胃一路的烫。心中只想说，这酒怎么如此之烈，那女子的跟我的可是一种？这酒...确实辣！相当的辣！
　　他喝完一碗，呼了口气，只见对面千绘，又一碗而起，他现在却觉得胃中已有不适。
　　千绘一碗又光，啪叽了一下嘴回味一番道：“这次倒感觉没有上次辣。”人们纷纷觉得惊奇，有人在人群中道：“老掌柜，你莫是偏心这漂亮女子，给酒里兑了不少白水吧！”
　　那大叔也是心想如此，但见千绘抿嘴浅笑，眼中生亮的盯着他，他拿起第二碗......
　　“咚！”酒洒了一地，碗也碎了。
　　一旁的阿花立马眨了眨眼睛，痴痴一笑：“大叔，你怎么样？”
　　当然，那大叔已不觉世事，吐的一塌糊涂了。
　　众人眨眼看看地上狼藉，又抬眼看看眼中星亮、嘴噙浅笑的子桑千绘，顿时一片欢呼喝彩。
　　可人群中更有好事者：“等等！我兄弟在比之前已喝过几杯，这岂不公平？”
　　又听店小二小声念叨：“拜托大哥，你们那桌喝的，不就是普通的茶水么？”
　　见有好事者这样说，人群里又有人道：“对啊，对啊，说不定女子的酒真被兑了水的！”
　　“那你们便尝尝看呗，何必在一旁臆断。”阿花抢着话茬说道，把手里的酒坛顿在了桌子上。
　　“尝就尝！”“对啊！”“喝！”“来来来！”“干杯！”这些人围上来，用小杯打起酒来。更多的人，也是看热闹，又有了免费的酒喝。
　　“诶呦！这酒真辣！”“烫肚子！”“天哪，这女子怎么喝的下去的？”“好酒量！”
　　众人顿觉心生佩服，纷纷夸赞。
　　“敢问哪家姑娘？在下定想登门来访！”倒是有人混着乱，轻言轻语的想着给自己征婚。
　　“英雄不问出处！山不转水转！各位后会有期！”千绘拳头一抱，同已收好琐细的阿花一同头也不回的仰出门去。
　　只剩下一屋子心感世道已如此的人，和地上摊着的几个。只有掌柜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这顿酒就记在输了的人账上吧。
　　在门外拴马桩旁的孔叔见到她们出来，一边取下拴马绳，一边说：“千绘姑娘！花儿姑娘！你们可还玩的开心？咱们该启程了！”
　　两个女孩笑着应了一声，有说有笑的小跑了过去。
　　“我还奇怪先生为何叫我来看着这个女子。”那白衣男子提着剑和包袱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千绘和阿花自言自语着。
　　“没想到这小女子还挺有意思。”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出那女孩刚才的可爱表情，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些。

　　太阳已经到了天空的西边领域，未时就要过了，马车晒得暖的不行，暖得在里面沉沉睡着的两个小姑娘现在还没有醒来。马车缓缓的驶入了铭城里，同样被太阳晒了很久的铭城也是一副暖色。随着马车越走越深，街上各种各样的声音也渐渐的放大了许多。
　　“花饼子~花饼子~好吃的铭城花馅饼子...”车子在这里停了下来。
　　“走过的路过的瞧一瞧了啊！看一看...”还没有下马车，街上的各种叫卖声和吵杂的声音就都充斥了子桑千绘的耳朵，她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只觉得头有些昏昏的。
　　“啊~睡得好饱啊~”眼前的阿花伸了个懒腰，觉气十足地说。
　　千绘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又开起玩笑来说：“你不会也是刚醒来吧？昨夜睡了一夜，现在又那么能睡，花儿姐真厉害！”千绘慢慢挪着，下了马车。
　　“千绘，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啦。厉害的可不止我呀，诶呦，这谁家的姑娘酒味可真浓。”阿花也随着慢慢挪过去，千绘拉住阿花的手帮她下了马车。
　　“还说？第二碗你分明给我兑了小半水来，以为我喝不出来来呀？”
　　“你还不乐意，我从没听过你说出来酒辣舌头，你说了我还以为你喝不了呢，这才耍了个小计谋嘛！”
　　“就那小碟碗，再来三碗我都没问题，你分明不相信我的实力...”千绘一边呕着气一边整好衣服下摆抬起了头。
　　两个人都有些呆住了，不同熟悉平淡的安陵城，亦不同时静人稀的洛阳城。这里真不愧是有名的铭城，到处是形形色色的人和各式各样的店铺，她们在心里猜想长安城估计也就不过如此吧。
　　“哇~哇！哇！花儿姐！我原谅你了！我们快去玩玩吧！”千绘莫名兴奋着抬起了手臂。
　　“太开心了！”阿花也特别兴奋的不停点着头，一点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一下又反应过来“嘿！你还原谅我？”
　　“走吧！走吧！”千绘不等阿花再反驳便拉起了她的手臂。
　　“这俩女子怎么这么有精神？”那白衣灰罩的男子收着马的缰绳慢慢行着，他看着千绘阿花二人不禁感叹了声，随即跃下马来，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既然是去玩，便没必要看着了吧。”
　　他抚了抚马，拉着缰绳向那驿站的马桩走去。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下马时候，千绘就已回过头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几眼。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
　　“算了，答应了先生就要送佛送到西。我还是跟去看看吧。”他心里如此想着便回过头去，“诶？那女子人呢？”没想到，短短数秒那俩女子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去玩走的这么快？没办法，先把马拴着吧。”他心中疑惑着向马桩旁走去。
　　在一个小巷的拐角，这两个女孩一前一后的靠着砖墙。外面的街道依旧是热闹，头上别着紫玉银簪的女孩向一旁张望了一下，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到面前这个个还喘着气的女子便不禁笑了起来。
　　“啊呼...”阿花气喘吁吁的说，“跑什么嘛，累死我了。你还笑？”
　　“嘿嘿，花儿姐，我是觉得咱们大早上起来强身健体一下嘛。”千绘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莞尔一笑。
　　“可是这都大中午了啊，哎呀对了，绘儿，我之前听说这儿好像有些个名小吃什么的...”阿花一下子直起腰来拉住了千绘的手。
　　千绘立刻笑着抢话说道：“什么之前，不就是今天早上在洛阳城听到的嘛。”她说着拉着阿花拐过墙角，从小巷的另一侧穿过。
　　“诶呀，睡都睡糊涂了，哈哈哈。”阿花在后面跟着想了一想，才傻笑了一下。
　　两个女孩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街上，千绘放开手回过头对阿花说：“除了名小吃，还有...”
　　“三铭庙！”“三铭庙！”
　　千绘容阿花一思索，两个人便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个地方。听见对方如此默契，两个人相视一笑接着说：
　　“求姻缘特别灵！”“有学堂一大堆！”
　　千绘先是一懵，再是头一歪对阿花说：“喂，好姐姐，不是干那个的时候吧？”
　　阿花更觉得莫名其妙，也反问道：“绘儿妹妹才是，去学堂是要干嘛？”
　　“好吧，看来只能凭力量说话了。”千绘低下头两手握拳峙在腰上，慢慢抬起头来表情严肃地说。
　　“啊？又要这样吗？”阿花有点不情愿的收了收肩膀看了看四周的闹市街道。
　　“来啊？”千绘表情正经的摆正了身子伸出了手。
　　阿花叹了口气，肩膀耷拉下来：“千绘，你怎么说也是子桑家的大小姐，当街猜拳，你确定？”
　　“熟识的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不认识的，我又何必在乎人家怎么看我呢？”千绘看了看四周，说的头头是道，然后回神便兴奋了起来，“来吧来吧！”
　　“好！来吧！”阿花拉起衣袖。
　　两个人对峙着，眼神里透出的都像是绝对不会输的自信，然后出拳了：
　　“姻缘！”“学堂！”这俩女子若无旁人的喊了出来，引得周围的人都投来更加异样的目光。
　　“太好喽！先去学堂喽！”千绘开心的挤住了眼睛抬起了手。
　　阿花呆呆盯着自己的手叹了一口气：“哎呦，世上哪儿还会有人好似妹妹这般，如此爱去学堂烦人家先生的人啊？”抬眼看到千绘都已经忘乎所以的往前迈了好几步，阿花立刻追了上去喊道，“且慢千绘，该是先买了小吃再去嘛！”
　　“阿花姐真是明智！”千绘立刻站住脚步。
　　“嘿嘿，那快走吧，我都等不及了。”
　　这两个身着紫兰青衣考生服的女子、浑着些路人指点的眼光，立刻融入了这条形色喧哗、繁荣色彩的街道。
　　但是，她们并没有注意到、也不会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两匹棕毛骏马与马上的少年。那黑布银纹马鞍上坐着的少年郎一眼就注意到她们二人。
　　他望着嬉笑言语着的两个人，陷入了沉思，眼底竟也生出一丝寂寞。他将缰绳拉起从马上跃了下来，抬手柔柔的抚了抚马鬃便牵着马儿默默向一旁走去。
　　“喂，念一，你去哪儿？现在不先去见老火吗？”
　　另匹马上的男子紧随其后的跳下马来，追上去问。那少年郎犹豫了一下，转头又看向了街道，却发现那两个女子早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了。这繁华的街道到处都是人，男子女子，小孩老人，但偏偏那两个女子却已消失不见。
　　“...念一，你怎么了？”看见李念一收不回来的无神视线，这男子思索了一下走近了些，“你父亲的话别那么当真了，我们当尽全力便是了。何况你的武功...”
　　李念一收回视线看着那男子，浅浅一笑说：“壮士，我没事，我没想着他说的那些。”那笑中不免透着种说不出的无奈，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又不受控制，“我只是......”
　　“什么？”
　　“好久没吃到花馅饼子了。”他又微微一笑，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的店铺。
　　“......”
　　“哈哈，壮士你先回去吧，我去解解馋！”李念一拍了一下那男子的肩头，把缰绳轻轻一扯立刻往街上走了去。
　　“哎！”
　　“没事，不用管我！”他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
　　“我知道，我是想说帮我和兄弟几个也带着些！”那男子愣了下，忽然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一样笑了一下说。
　　“...好！”
　　看着李念一走了，那男子回过头慢慢往前走了一段，然后又别回了头去。
　　“诶，这小子。”
　　他眉头揪在了一起，李念一的背影映在了他的瞳孔之中，那个牵着骏马、手握长剑的男子的背影，就算是在这样满是人的繁华街道上都显得是如此孤独落寞。
　　不，也许正因为在满是人的地方才会越显得那男子销默而孤单吧。
　　“还是没把我当做好兄弟吧？大小何事都入埋己背，才把那背影搞得如此让人难过吧。”他摇了摇头，回过身继续往前走。

　　两个女孩坐在一个小茶馆外的桌椅上，吃的满脸的饼渣。
　　“花儿姐，你快尝尝这个！”
　　“哪个哪个？”
　　这两个女孩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正如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一般，她们看起来总是那么愉快，仿佛没有烦恼一般。你一句我一句，整天在一起还话题不断。吃完了饼子喝完了粥，总算起身整理了下，脸上的饼渣可是又互相取笑了一番。两个人这才起身出发，她们也不知是识不识得路，东一问、西一问也总算是距离三铭庙越走越近。
　　然而尽管如此，她们还是莫名其妙走到了个人烟稀少较为的地方，千绘赶忙拦住了一个行人。
　　“欸，大伯，三铭庙在这边吗？”那男人浓眉立脸看起来好不面善，且步履匆匆怕是有什么急事，千绘一着急问话却误了礼数。
　　那大伯抬眼看了她们一眼，疑惑的说：“是啊，这几日正是祭祀，小姑娘来求姻缘吗？”
　　“我们想去学堂。”千绘忙回道。
　　“学堂？”那大伯打量了一眼她的衣着，眉头解开了些许。
　　“是啊。”阿花接话到。
　　“你们姑娘家去学堂干什么？找人吗？”那大伯仔细看了眼千绘，吸了一口气，露出些温和的神色接着问，“学堂就在三铭庙对面不远的街巷中，那儿三间学堂都算得上是出名的，不知道你们想去哪家？”
　　“我们不是找人...”千绘想了想说，“我们只是想拜...”
　　“你们难道是山野世外来的？学堂向来不收女子你们不知道？”大伯哈哈一笑。
　　“...”千绘一时忘了回话。
　　阿花立刻回话说：“大伯，这个姑娘她只是烦人先生，并不登堂入教。”
　　大伯点了点头如此说道：“哦，哈哈哈，那建议你们还是去三铭庙后面的那家学堂。说不定会见见你们。”
　　“三铭庙后？”千绘面对阿花疑惑的歪了歪头。就在这个间隙，那个大伯就从她们眼前走开了。
　　“诶？大伯？”千绘心想着还没能感谢，那大伯却头也不回地拐过墙角走了。
　　“千绘，那我们？”阿花试探着问了问。
　　“先去瞧瞧三铭庙旁吧！”
　　说罢，这两个女子便又走了起来。